說什麼把掌門之位讓給小師叔,那是因為他知道小師叔對掌門之位沒興趣。

可他不一樣啊,他是觀字訣弟子,音字訣弟子走江湖,他非必要是要回山的,不做掌門回山幹什麼?聽別人指手畫腳去掃地嗎?

周新元一本正經道:“事急從權,那些表面花樣等回了玲瓏觀再補便是。”

庾慶低頭,一隻手在那搓嘴,事發突然,想著怎麼找補。

周新元:“給還是不給?你不給,我就退出門派,讓你自己一個人玩去,休想我每年再輸送錢財給玲瓏觀。”

庾慶驚了,就差罵娘了,“我說師叔,怎能說出如此大逆不道的話,對的住太師叔和我師父的在天之靈嗎?”

周新元冷笑,“人都死了,他們自己連命都不惜,我還需要在乎他們的在天之靈嗎?小子誒,我想退出門派就退,你能拿我怎樣,你管的了我嗎?”

“……”庾慶無語,沒錯,他還真管不了對方,無論哪方面都沒實力去管,連清理門戶的能力都沒有。

啪!周新元突然一扇子砸他腦門上,指著怒斥,“少跟我裝什麼不在乎,當我不知道你打小就在惦記你師父的掌門之位?每次見我向你師父交錢時,那盯著銀票的眼睛都快冒綠光了,我還真怕你哪天圖財害命把你師父給辦了。”

揮手又指向了書房方向,“那丫頭就在這裡,我隨時可以去向她核實,也可以去讓她帶我去找那個許什麼的核實,若被我查出來你剛才有隱瞞,查出來是你壞了事,那你這掌門就別幹了,你想不交出來也不行,我隨時能轟你下臺。你是要臉還是要掌門的位置,你自己選!”

“……”庾慶無言以對,知道一找蟲兒就得露餡,納悶了半晌才吭聲,但沒說自己要臉還是要掌門的位置,在那嘀嘀咕咕道:“師叔,你想多了,其實也沒什麼,就是當初赴京時,想著到京城要花銷,咱們玲瓏觀窮,手上沒什麼錢,我也沒去過京城,琢磨著多準備點錢不會有錯。恰好了,列州的州牧要搞什麼猜字謎,獎賞是一百斤靈米和一觴玄級點妖露……”

把自己和許沸勾結弄獎賞的事抖了出來,也承認了自己後來救蟲兒不是主要的,是為了弄回靈米,但再三強調的是不知在京城開銷有多大,想多準備點錢,免得誤事,後來為了四千兩銀子保護了許沸和蟲兒也是如此。

周新元聽完後氣樂了,“敢情病根子還真是出在你身上。你這廝不出山則已,一出山就要錢不要命了,玲瓏觀有你這樣的掌門,遲早要被滅門,我看歷代先師的棺材板都快摁不住了。”

生氣之餘也鬆了口氣,確定了考出的滿分榜首是意外,不是被人設計了就行。

庾慶不願多提這事,“哎呀,師叔,你說什麼我都認了,有什麼不滿你以後再向我發洩都行,你想轟我下臺,回了玲瓏觀再說,就說現在,怎麼辦吧,咱們真的就這樣跑了?”

這的確是個問題,周新元也顧不上罵這混賬了,又側身坐下了,默默思索了一會兒,徐徐道:“到處都是窟窿,不跑還能怎樣?”

庾慶頓時唉聲嘆氣,“跑容易,師父的臨終託付搞砸了,阿士衡的前途也毀了,我都不知道該怎麼向他交代了。”

周新元冷眼斜睨,“交代?他想要什麼交代?一代人有一代人的事,憑什麼要我們世世代代圍著他家轉?上一代的恩怨,上一代已經拿命償了,世世代代做他家的忠烈不可能,至少老子做不到!

我玲瓏觀僅有的四名真傳弟子為他家獻出了兩名,死了一半,難道還不夠,還要我玲瓏觀死絕了才行不成?道理我去跟他說,他聽的進去則罷,若無情無義埋怨,我就先把他弄死,一了百了,以絕後患!”

庾慶苦笑,“殺他不至於,師叔你別亂來,我們好歹是從小一起長大的,事情搞成這樣,我只是不知該怎麼面對他。”

周新元立刻站起,“沒什麼好不好面對的,咱們自己盡力做到位,盡力給他一個交代,事情已經這樣了,他能不能接受那是他的事。小子誒,這殿試,你恐怕還得繼續參加才行。”

“唔?”庾慶頓時精神了,還以為自己聽錯了,忙問:“你開什麼玩笑,要跑人了,還冒險參加什麼殿試,我上趕著送死嗎?”

周新元扇子一開,搖著扇子在屋裡來回兜圈,貌似自言自語,“你不冒險,大家就得跟著你一起冒險。我長這麼顯眼的人,跑哪都容易被認出來,我可不願扮成難看的樣子,不易容又要整天被人追拿,你讓我怎麼辦?

還有這鐘府,你從列州會館搬到鍾府來住,鍾府是做了擔保的,你直接跑了,不說人家女兒的事,鍾府怎麼向朝廷交代?百年難得一見的滿分會元突然消失了,會震驚天下的,朝廷的反應不可能不激烈,九坡村那邊怕是要被查個底朝天,玲瓏觀能倖免?

不說阿士衡往哪逃,你那三個通緝犯師兄首先要嚇得立刻逃之夭夭,再也不敢回玲瓏觀了。他們一跑,你猜朝廷會不會懷疑他們,會不會對他們追查不放?一旦抓到他們,真正的阿士衡明明躲在玲瓏觀,怎麼會在京城考中了會元?

這還是擺在眼前能看到的麻煩,一旦到處漏風了,想堵都沒辦法堵。所以啊,殿試你照常去考,先把殿試混過去,接受任用,然後再借故辭官,你不想當官了,誰還能求著你當官不成?

其實吧,你若真有底子的話,也可以不跑,可就你肚子裡的那點墨水,不跑還真不行,你考成那樣,回頭皇帝興頭一起叫你作首詩,你就死了,算怎麼回事?所以跑還是要跑的,但要分怎麼跑,你一個人跑比較合適,懂嗎?”

庾慶已恍然大悟,明白了他的意思。

“如此一來,事情過去後,至少不會再連累阿士衡了,也算是給了他一個交代。他的胳膊,我們再想辦法盡力幫他治,和鍾府的婚事,看他自己和鍾府的意,事後鍾府應該也不敢再聲張出去節外生枝了。總之能幫他的我們盡力幫,不能幫的也別怪!”

庾慶默然思索,事到如今,不得不說,這個沒有辦法的辦法反倒是最佳的選擇了,可他還是有些哭笑不得,“師叔,你說的沒錯,你想的很美好,可現實很殘酷,關鍵的關鍵,殿試我混不過去啊!”

周新元來回踱步道:“那個明先生呢?想辦法讓他再幫你答一次題好了,有他出手做題,殿試應該不會讓人懷疑什麼。”

庾慶:“我找過他,貢榜還沒公佈前我就找了,找不到,不知他跑哪去了。”

周新元:“那就再找!貢榜公佈前找不到,不代表公佈後還找不到。貢榜一出,他更加惹眼了,也更好找了,走哪都會被人注意到,你現在在鍾家說話應該還管點用,儘快讓鍾家發動所有的力量去找,應該會有點訊息,除非他死了或躲了起來!若實在找不到,那就找其他會做題的人應付一下。”

庾慶雙肩一塌,有氣無力道:“一看你就是個不懂行的,殿試是皇帝在現場臨時出題,把明先生找來了也沒用。”

周新元搖著扇子道:“不是有你師叔我在嗎?”

此話一出,庾慶一愣,旋即雙眼放光,“師叔,你音字訣又精進了?”

周新元不置可否,停步,收了扇子伸出,將桌上奴籍颳了過來,拿起看過後,問:“這就是那個蟲兒的?”

庾慶嘆道:“我回頭就人送他回去。”

“留著吧。”周新元淡淡一句。

“留著?”庾慶驚疑,“留著你養嗎?咱們要跑人了,還帶個累贅幹嘛?”

周新元坐下了,偏頭朝著書房方向,隨意喚了一聲,“蟲兒,過來。”

沒一會兒,外面便出現了腳步聲,蟲兒的身影冒出,怯生生往堂內看了眼,又驚疑不定的看向四周,似乎有些不敢確定。

他剛才在書房好像聽到在喊他,可出門後發現外面根本沒人,有點懷疑自己是不是聽錯了。

周新元笑著招呼,“是我叫你,進來。”

蟲兒當即唯唯諾諾邁過門檻,站到人家跟前後,小心看了庾慶一眼,才試探著問眼前人,“先生有何吩咐?”

周新元:“就你這身板,是跟不住你新主人的,會被他嫌棄的,要多學點東西才行。這樣吧,我引你進修行之路,教你修煉,收你做記名弟子,你可願意?”

“……”

蟲兒和庾慶同時傻眼,都以為自己聽錯了。

庾慶更是哭笑不得,不知這位想起一出是一出的想幹什麼。

蟲兒哪敢隨意答應這事,當即看向庾慶,要看他臉色。

“嗯,不說話我就當你答應了。”周新元一口包攬了下來,壓根不給任何反對的機會,抬手把奴籍遞向庾慶,“從今天開始,她就是我弟子了,不許你再欺負她。帶她去官府衙門,去把奴籍給消了,想讓我幫你,今天就把這事給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