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聲音,令鄒雲亭變了臉色。

幾點火光相繼燃起,四個男人手中拿著火摺子,都是二房的護衛。

後面還有兩個男人各扶聞郭氏的一隻胳膊,扶著她摸黑下臺階。

宋萍萍不知道聞郭氏是好是壞,但對方出現在這裡就是不對,何況她見到過被二房虐待過的聞魁,立刻看向鄒雲亭,急道:“師兄,是你帶來的嗎?”

鄒雲亭沒答話,死死盯著聞郭氏,沉聲道:“你跟蹤我?”

一群不速之客止步後,聞郭氏從後面上前露面,在臺階上居高臨下,掃了眼鄒雲亭橫在手中的劍,“是要感謝你。還是你瞭解你的師妹,一出手就找到了,你不把外面樓閣上瞭望的青蓮山弟子給調開,我的人還真不好跟進玉園。”

事發後,為了找到聞馨,她第一時間就安排了人盯鄒雲亭的動靜。

原因簡單,鄒雲亭喜歡聞馨,幹出幫聞馨脫身的事來完全有可能,她不得不防,於是就出現了眼前的一幕。

鄒雲亭咬牙道:“你跑來幹什麼?”

聞郭氏:“我不來,你怎麼辦?沒有我的協助,你拿什麼帶著馨兒遠走高飛?你帶著個大活人想躲過青蓮山的追查,可沒那麼容易。我來是想問問你,究竟是遠走高飛的好,還是金屋藏嬌的好,你不妨好好考慮。”

宋萍萍和聞馨雙雙震驚,鄒雲亭緊繃了臉頰不語。

宋萍萍更是急道:“師兄,你們到底在說什麼?”

聞郭氏壓根不理會她,目光盯在了緊張忐忑的聞馨身上,盯在了聞馨緊抓衣角的拇指的戒指上,認出了是族長信物,當即冷笑不止,“族長戒指竟然在你手上,聞魁居然說是自己藏了起來,那老傢伙不惜如此百般維護…馨兒,族長臨終前,你們究竟密謀了什麼?你老老實實告訴二孃我。”

聞馨迅速將戴戒指的手放在了身後,搖了搖頭,不說,或是表示不知道。

聞郭氏又向下走,伸手索要道:“馨兒,那戒指你留不住,你留著也沒用,把戒指給二孃,二孃保你平安!”

聞馨搖頭,她不傻,已經感覺到了這個平常對自己笑容可掬的二孃不是好人。

唰!宋萍萍忽拔劍在手,擋在了聞馨身前,單臂護著聞馨一路退向臺階下面,並劍指聞郭氏警告,“站住,不許再靠近,否則休怪我對你不客氣!”

聞郭氏根本無懼於她,不但不站住,還挺起胸膛往劍鋒上頂去,“這裡是聞氏,你身為青蓮山弟子,不會忘了規矩吧?你拿劍指著我想幹什麼,你有膽子刺我一劍,看青蓮山會不會放過你!”

宋萍萍被氣得呲牙咧嘴,突然手中劍鋒往石壁上一掃。

譁!劍鋒在石壁上打出一片石渣。

“啊!”聞郭氏驚叫,雙手捂住了自己的臉,被石渣給打痛了。

幾名護衛趕緊過來護著她。

宋萍萍冷笑,“我是沒膽子刺你,但我舞刀弄劍的時候最好還是不要靠近的好。”

聞郭氏當即對手下人喝斥道:“還發什麼愣,還不快將她給拿下!”

宋萍萍劍指幾人,厲喝:“我看誰敢!”

二房幾名護衛頓面面相覷,很猶豫,確實有點不敢,哪怕是對付聞魁都好說,對青蓮山弟子動手就有些說不過去了,青蓮山可是凌駕於聞府之上的。

宋萍萍護著聞馨下到了臺階底部,護著人拐向了地道里面。

“沒用的廢物。”

見到人快跑了,聞郭氏惱羞成怒地罵了一句。

她就猜到可能會這樣,所以她才親自跑來了,以便鎮住場面,否則以她的身份也犯不著親自往地洞裡鑽。

她回頭盯向還在患得患失的鄒雲亭,“我還真是瞎了眼,怎麼盡碰上沒用的男人,姓鄒的,你還發什麼傻?你我勾結的事,你師妹已經知道了,你想讓她出去告訴你師父嗎?到時候別說聞馨你得不到,你將失去一切,包括你的性命!”

此話一出,鄒雲亭渾身震顫一下,見師妹人影已經消失了,立刻閃身而下,迅速追去。

一群人隨後也護著聞郭氏匆匆追去。

臺階上,一盞孤燈還在,還有臺階上擺放的吃食,猶如敬獻給鬼神。

地道里有凌亂腳步聲迴盪。

地道里疾行的聞郭氏環顧四周,能看出這地道是花了大工夫的,忍不住驚奇,“我十七歲嫁入聞氏,在聞氏生活了二十多年,竟不知聞府地底下還有下了如此工夫的密道…”

心裡還有一句嘀咕的話沒說出來,也不知聞氏究竟還藏有多少不為外人知的秘密。

宋萍萍帶著一個大活人跑不快,何況修為也不如鄒雲亭,很快便被追上了。

師兄妹對峙上了,宋萍萍橫劍攔在聞馨身前,與師兄四目相對,並喊出一句,“師兄,你不要逼我!”

鄒雲亭意圖靠近,“師妹,你聽我安排,我不會害你。”

宋萍萍大聲警告,“站住!”

鄒雲亭怒道:“你瞞著師父偷偷將聞馨藏在地道里,還有理了不成?”

宋萍萍咬了咬唇,“我不知道聞氏發生的事究竟是怎麼回事,但我知道馨兒是好人,馨兒更是我好姐妹,我一定要保護她的安全。聞總管說了,等掌門到了,把馨兒交給掌門,交給青蓮山,這安排肯定是不會有錯的。倒是師兄你,跟聞郭氏到底是怎麼回事?”

鄒雲亭深吸了一口氣,忽抬劍,緩緩將手中劍收回了劍鞘內,亦如之前的聞郭氏一般,將胸膛送到了師妹的劍鋒上。

“你…你給我後退。”宋萍萍又急又惱,手中劍愣是被血肉之軀給逼得後退了,生怕自己不小心傷了師兄。

鄒雲亭卻趁機一把抓住了眼前的劍鋒。

宋萍萍大驚,手中劍稍一反抗卻又不敢妄動了,只見師兄握劍的手已是瞬間鮮血流淌,不由驚呼,“師兄,你…沒傷到筋骨吧?”

鄒雲亭驟然運功發力,一把將對方手中的劍別脫了手,奪了對方手中劍,順手甩了出去,噹啷撞擊在石壁上,又彈射了出去,咣啷落在了聞馨的後面,嚇了聞馨一跳。

師兄妹二人已經是瞬間砰砰徒手過招,面對偷襲,措手不及的宋萍萍很快便難以動彈了,雙臂交叉著,被鄒雲亭抓住雙腕別住了。

兩人較力在一塊,地上落了兩支還在燃燒的火摺子。

宋萍萍悲憤掙扎,沒師兄的功力深,無法擺脫,“你放開我!”

鄒雲亭道:“師妹,我說過我不會害你的,你為什麼就不信?”

宋萍萍:“你的行為明顯和師父無關,想讓我信,那就先放開我,放我們走!”

鄒雲亭搖頭:“師妹,事到如今,我也不瞞你,是我錯了,一步錯,步步錯,師兄我再難回頭了。師妹,恐怕要先委屈你幾天了,等我遠走高飛了,再放你回來。”

宋萍萍震驚道:“師兄,你到底做了什麼?”

師兄妹糾纏在那嘰嘰歪歪,聞郭氏等人也趕到了。

見宋萍萍已經被鄒雲亭制住了,可鄒雲亭還在那婆婆媽媽,聞郭氏頓有些不能忍,對身邊人偏頭示意了一下,微聲一句:“姓宋的賤人不能留了。”

隨行幾名護衛頓小汗一把,感覺這玩笑有點開大了,那可是坐鎮聞氏的青蓮山長老樊無愁的親傳弟子。

廢物!聞郭氏暗罵一聲,目光落在一人別在腰間的匕首上,身影一擋,順手摸上去就拔了匕首在手,倒握在了寬大袖子裡面遮掩,徑直朝師兄妹二人走去。

“你這師妹打算如何處置?”聞郭氏走近後問了聲。

鄒雲亭:“我自會處置,不容你操心。”

“是嗎?”聞郭氏聲冷笑,毫不猶豫地在宋萍萍後背亮出了匕首,寒光一插而沒,然後迅速退開。

宋萍萍張大了嘴,瞪大了雙眼,滿臉的難以置信,很快,喉嚨裡有血嗆出。

她的雙臂還被師兄控制著,整個人被師兄的修為死死鎮著。

鄒雲亭亦瞪大了雙眼,忽然放開了師妹的雙臂,將她翻過來一看,看到了那插在師妹後背心窩的匕首。

緊急退開的聞郭氏兩手也在顫抖,她也是頭回幹出親手拿刀殺人的事來,也緊張害怕。

可是她沒得選擇,她怎麼可能再讓宋萍萍出了地道回到聞氏,鄒雲亭說的什麼遠走高飛了再放宋萍萍回來的說法,簡直是扯淡。你遠走高飛了,我在聞府怎麼辦?她不可能允許那種情況出現的,趁機果斷下了毒手。

她身後的一群護衛也驚呆了,這女人竟然手刃了青蓮山長老的親傳弟子?

也許是因為這份驚嚇的原因,一群人,一個個不時有哆嗦反應,包括聞郭氏,不時有微微顫抖跡象。

一個個的,不知不覺的,臉上神色皆慢慢變得有些詭異。

“師兄…”口中有血湧出的宋萍萍發出含糊不清的聲音,看向師兄的眼神中是無盡的悲哀,還有許多的遺憾。

而摟著她的鄒雲亭,先是滿臉震驚,繼而震驚的神色中又摻雜了些許奇怪。

聞馨已是淚流滿面,搖頭著,張大著嘴巴無聲淚流,連一個悲傷的字眼都無法發出。

眼前的一幕她無法接受,後退中腳下突撞出一聲噹啷,正是宋萍萍那柄被甩飛的劍。

連蟲子都不敢踩死的聞馨,突然俯身撿起了劍,雙手抱著劍帶著無盡的絕望和悲傷衝了過去,長劍噗一聲,直接從鄒雲亭的肋下捅了進去,劍鋒從另一邊肋下冒出了。

拔出劍後,她還想再刺鄒雲亭,卻被噴出的鮮血給澆了一臉一身,整個人被血腥噴的哆嗦了一下,雙手抱著劍在那顫抖不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