性命?王問天有點懵,怎麼就扯到自己性命上來了?

別的東西他可以不在乎,自己的性命怎麼可能不在乎。

見父親轉身就要回裡屋休息,他也有些急了,忍不住喊了聲,“爹…”

王雪堂止步回頭,問:“怎麼了?”

話到嘴邊,王問天又說不出來,關鍵是不知道該怎麼問。

王雪堂則直勾勾盯著他,且已經走了回來,王問天心虛,被逼得步步後退,磕到了椅子扶手才不得不停下。

王雪堂問:“你老實告訴我,這事是不是和你有關?”

事已至此,王問天只好順坡下,弱弱道:“那小孩是我找海市的地頭蛇綁的…”

王雪堂雙眼瞬間瞪大,揮手就是一記耳光。

啪!王問天捂了臉,不敢怒,退縮著。

王雪堂則一臉的恨鐵不成鋼,他之前一聽朱軒的話,就知道這事十有八九和自己的兒子有關,此時更是顫手指著兒子,“之前一聽阿士衡的訊息,我就擔心你會亂來,我有沒有再三交代過你,那個阿士衡殺了鮫人還能從冥寺全身而退,肯定已經引人注目,誰亂動都有可能被盯上,你把我的話當成了耳旁風嗎?

應小棠憑什麼敢在錦國和地母對著幹?應小棠和冥僧的關係你不知道嗎?應小棠和阿士衡的關係你沒聽說過?那個阿士衡就不是我們父子能明著去動的人,就算要殺他也決不能讓人知道是我們乾的,一旦勾起了應小棠的邪火,你當他不敢調動大軍找個藉口把遮羅山給蕩平了?”

王問天萬分委屈的樣子道:“爹,我知道他不好動,我也沒想殺他,我只是想把他給誘到‘驚鴻殿’,利用女色鬧他一個身敗名裂。那小孩我也沒打算傷他,就是利用一下,回頭自然會放了。我哪知道那腦子有病的傢伙居然會跑去砸八竿子扯不著的珍寶齋。”

聽到這裡,王雪堂也漸漸冷靜了下來,負手來回琢磨了一陣,“如此說來,珍寶齋是那位探花郎故意去砸的,難道是想借鎮海司的手幫他們找那小孩?”

王問天立馬鬆了捂臉的手,“爹英明,沒錯,這個狗屁探花郎有夠陰險的,絕對就是想借鎮海司的手,不然怎麼可能扯到珍寶齋頭上去。”

啪!王雪堂揮手又是一記耳光。

王問天被打的又捂住了臉,且有幾分驚愕和憋屈,不知父親為何又動手。

“人家陰不陰險不重要,重要的是事情和你有關。”王雪堂怒不可遏,指向了桌上的清單,問:“現在朱軒要跟我們算這筆賬,將近六個億,你說怎麼辦?”

王問天憋屈道:“朱軒自己都沒有確定是我乾的,他自己都說了只是讓您拿來給我看看,看能不能幫他們鎮海司提供些查案的線索,有證據就不會讓你來問我了。”

王雪堂又是一臉的恨鐵不成鋼,手指戳在了他腦門上點點點,“以這種方式讓你提供線索,人家有病還差不多,真要讓你提供線索,直接派人來詢問便可。”

“爹,是不是你自己想多了?”

“蠢貨,附上賬單是什麼意思,你看不懂嗎?這是要讓我們掏錢!這是在告訴我們,他已經掌握了相當的情況,隨時能拿出證據來抓你。他不說破,是留了轉圜的餘地,我們主動交錢,一切將順其自然下去,大家臉面上都,他們這種人就喜歡這種話不說清楚的調調。”

“爹,珍寶齋不是我們砸的,憑什麼讓我們出這筆錢?要出也是那個阿士衡出!”

“人家賬單給了你,是在跟你講道理嗎?你不給錢試試看,你信不信他立馬能查出你是綁架案背後的主謀,你以為你不給錢他能讓你活生生逃離海市不成?”

“爹,你放心,我沒有動用咱們的人手去辦這事,海市的地頭蛇‘青牙’想必您也聽說過,都是他一手操辦的,這人能在海市翻雲覆雨立足至今,還是有能耐的,有他在前面擋著,查不到咱們頭上。”

“什麼地頭蛇?愚蠢!不管哪個地方,沒檯面上的人遮掩,哪來的地頭蛇?海市是什麼地方?在這裡翻雲覆雨,沒有人默許是不可能的,否則別說做什麼地頭蛇,只怕早已是死無葬身之地。朱軒已經跨過那地頭蛇直接把賬單給到了我們頭上,你還指望一條地頭蛇能擋住他?”

王問天當即懵了,略顯慌亂道:“爹,那現在怎麼辦?”

啪!王雪堂揮手又是一記耳光,氣的。

還能怎麼辦?鎮海使的商鋪因為王家的手筆被人砸了,蒙受了巨大損失,如同他自己說的,不賠錢休想活著離開海市,朱軒有能力讓他們父子走不了。

於是次日,王雪堂親赴鎮海司,在鎮海司那大天台的樓閣內見到了朱軒。

賓主隔著桌子對坐,王雪堂拿出了籌措好的一堆銀票、紙包著的銀票,推到了朱軒跟前。

雖然錦國排名前十之內的靈植門派非常有錢,但五六個億畢竟不是一筆小數目,也是一筆不菲的修煉資源,是能讓王雪堂感到肉疼的。

朱軒伸手將紙包撕開了一道口子,看到了裡面的銀票,嘴角露出淡淡笑意,也沒有開啟去數銀票,諒對方不敢糊弄自己,伸手示意,“喝茶。”

王雪堂端茶意思了一下,放下茶盞後,說道:“朱公打算如何處置阿士衡?”

朱軒:“你們把人質給放了,人質回了家,證明了珍寶齋沒有綁人,是一場誤會,我這裡自然也就有了理由結案放人。至於你們想怎麼玩,那是你們之間的事,我不可能讓他死在鎮海司的大牢裡。”

還是那句話,不可能幫王家把那位探花郎給弄死在牢裡。

王雪堂:“那是自然,不過…朱公,您能不能先把人給放出來,容犬子跟他面談過之後,再放人質?”

這麼大一筆錢已經花了,事情也已經到了這個地步,他現在琢磨來琢磨去,覺得兒子的辦法未嘗不是個辦法,他也想讓阿士衡身敗名裂,事已至此不如順勢而為。

朱軒一聽就懂是什麼意思,畢竟有些事還是他授意人去挑撥的,而他也想把戲繼續看下去,因為還沒看到自己想要達到的目的,何況也收了人家的錢。

不過,無緣無故把人給放了,他也不好辦,若僅僅是砸了他家鋪子也就罷了,他完全可以不計較,可以直接把人放了,問題是還牽涉到一樁眾目睽睽之下發生的綁架案,案件沒查清楚,人質都沒找到,怎麼結案?

他是鎮海使不錯,但他也不能在海市為所欲為。

思慮再三,他只能是徐徐道:“王兄,俗話說人微言輕,但那人的身份你是知道的,人雖微,說的話卻會有很多人聽到,他要是跑出去亂喊亂叫,我這裡也會不得自在。所以,我只能說是儘量想辦法,實在不行的話,你那邊還是得放了人質,還是要儘早結案的好,否則容易夜長夢多。”

王雪堂自然是連連稱是……

幽角埠,妙青堂。

街道斜對面鋪子的一名掌櫃大步來到,直接登門,朝櫃檯裡面燈下看書的高雲節喊道:“高掌櫃。”

高雲節也是閒得無聊,不過燈下捋須看書的樣子還是頗有氣派的,能讓庾慶看不順眼也不是沒原因的,他看起來確實比庾慶那猥瑣小鬍子更有掌門派頭。

他此時抬頭看,愣了一下,連忙倒扣了書,站了起來,拱手笑道:“林掌櫃,什麼風把您吹來了?”

林掌櫃直接將一封信扔在了櫃檯上,“我收到一封信,開啟了一看,裡面還有封皮,寫著轉交給你的。”

高雲節撥拉信封一看,心中已明白是怎麼回事,類似的事情已不是第一回,他猜到了是誰的來信,當即連連點頭道:“沒錯,是寄給我的。有勞有勞,實在是麻煩了您。”

林掌櫃則意味深長道:“高掌櫃,轉交封信倒沒什麼,最好別讓咱招惹上什麼別的事,您說呢?”

話裡意思很明顯,別給他們招麻煩。

高雲節忙道:“不會不會,絕對不會。回頭我做東,在‘幽雅樓’請您喝酒,您一定要賞光。”

“那行吧。”林掌櫃笑著應了,也沒多留,轉身就走。

高雲節連忙出了櫃檯,親自將人送出了門。

回頭再繞回櫃檯後面,對著燈光仔細把信做了檢查,而後才開啟了信檢視,一看上面內容,臉色頓變。

信正是庾慶讓柳飄飄轉寄來的,告訴這邊出事了,讓老二配合行事。

細看了上面的叮囑,要搶時間,高雲節不敢耽誤,回頭立刻跑到了內院,招呼了蟲兒過來,對蟲兒一番叮囑後,讓蟲兒守了鋪子,他則披了件黑斗篷快速出了門。

一路快步不停,穿街走巷過河,甚至遁入了水中躲藏。

沒辦法,庾慶在信中交代了,讓他此行必須隱秘,一旦打草驚蛇,小黑很可能會被撕票。

他再現身停下時,已經站在了一座陡峭懸崖前的橋頭,懸崖對面是一座高高聳立的透著神秘氣息的巨大崖壁,長期籠罩在黑暗中,沒人能完全看清全貌。

橋上或躺或遊走著各種顏色的體型巨大如獅子的慵懶大貓。

蒙在黑斗篷裡的高雲節深吸了一口氣,最終大步向橋的另一頭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