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邊的人越來越少,直到身邊只剩下了七八個人後,顏藥漸感覺到了一些不對。

追查了也就十幾里路的樣子,身邊的六十來號人漸漸快沒了,都是遇上可疑跡象導致的,譬如往另一個方向有血跡,派人往那個方向去檢視之類的。

真正讓他起了疑心的不是快把身邊的人派沒了,而是派出去檢視的人居然一個都沒有追來複命的,這就有些不正常了,難道每一組人都發現了可疑,都一直追查下去了不成?

越想越不對勁,顏藥驟然抬手,自己停下了,也示意同行的七八名昆靈山弟子停下了。

樂殊身邊也只剩下了兩人,還在一路觀察著繼續前行。

感覺到昆靈山的人停下了,樂殊只是回頭看了眼而已,沒管他們,繼續帶著人搜查自己的。

眼看他們遠去了,一名昆靈山弟子訝異道:“顏師叔,怎麼不走了?”

顏藥沉聲道:“咱們的人越來越少了,有點不對勁,回去,往回路上看看去。”

隨行弟子這才注意到異常,跟了他迅速返回。

就在一行又要再次鑽入峽谷時,峽谷一側冒出了一隊人,擋在了峽谷入口前。

昆靈山眾不得不緊急停了下來,藉著月色一看,發現正是大業司人馬,為首的是個婦人,正是甘離。

大業司人馬擺出的半圓形合圍態勢令昆靈山眾感覺到了明顯的異常,察覺到身後動靜,再回頭看,發現又有一批人從後方合圍了過來,為首的正是之前分別的樂殊。

大業司人馬迅速聚攏,前後左右合圍,將昆靈山一行八人給圍在了中間。

不需要提醒,昆靈山眾迅速拔出了武器,背靠背警戒,顏藥沉聲道:“兩位行走,這是什麼意思?”

樂殊道:“沒什麼意思,就是想知道你們昆靈山是什麼意思。”

顏藥:“樂行走,顏某聽不懂你在說什麼。”

樂殊:“我們還要趕去跟大行走碰面,沒時間跟你繞。你那些不見了的昆靈山弟子都死了,我們殺的!”

聞聽此言,昆靈山眾皆震驚不已,幾十名同門就這樣悄無聲息的死了?

顏藥更是勃然大怒,揮手指去,怒喝道:“你們如此濫殺無辜,簡直欺人太甚!”

樂殊:“是不是濫殺無辜自會跟你們昆靈山對質,現在給你們一個機會,說清昆靈山到底要幹什麼。說清了,大業司可赦你們無罪,說不清,你們全部都得去死,剩下的我們自會查清。”

到了現在,他已經無須遮掩了,如他所言,沒時間兜圈子,急著率大部人馬去拱衛向蘭萱。

之前之所以不直接動手,就是因為昆靈山人數較多,擔心動起來手來會有人跑了,一旦有人去通風報信了,恐出現不利局面,眼前剩下的這麼幾個已經跑不掉了!

現在就算是誤判,也可以死無對證!

昆靈山的人想做局控制住局面,他們這些大業司的人在面對意外情況時,也想將局面控制在自己手裡……

“神樹”之下,向蘭萱、桓大長老已經靠的很近了,站在樹下仰望。

說靠的近其實也還有半里路的距離,只因那棵樹實在是太大了。

盤根錯節的樹根在地面覆蓋區域廣大,樹根上覆蓋著散發澹澹輝芒的青苔,兩人就站在觸手般四張抓地的樹根前。

曲長老帶著一群人潛伏在茂盛的花草叢中藏身,暗中關注著兩人的行蹤,也不敢帶太多人靠近。

他已帶著一群昆靈山弟子將“神樹”周圍給搜查了一圈,並未發現什麼異常或什麼危險,此地看起來似乎還是挺祥和的。

目前排查到這棵大樹前便不敢再輕舉妄動了。

夜晚寧靜,高高的樹上隱約有歌舞聲傳出,距離太遠聽不清。

“看來這棵樹有可能是關鍵。”

桓大長老還是希望能唆使向蘭萱上去檢視一下,之前已經說了幾次他們這邊修為不行,笨手笨腳怕打草驚蛇。

向蘭萱沉默了一會兒,徐徐道:“是不是關鍵,該怎麼觸及這個關鍵,目前看來只有三個辦法。一,直接查探。二,藏身在外面等待觀察,看會不會出現什麼。三,找到那位探花郎,他既然敢闖進來,可能知道點什麼,從他嘴裡多掌握一些情況再做決定也不遲。大長老認為哪個辦法最合適?”

桓玉山自然認可第三個,卻不會這樣說,反而沉吟道:“問題是那位探花郎目前下落不明,不知什麼時候才能找到。”抬頭看向了上方,“他會不會就在上面?上面的載歌載舞會不會和他有關?譬如是在迎接客人。”

其實他很清楚庾慶如今人在哪,顏藥派來的人已經跟他這裡接上頭了,告知了庾慶如今在他們的掌控中。

向蘭萱也看向了上方:“你說的不無可能,但這事不能去賭。留一部分人在這裡暗中盯著觀察,餘者先四處找找再說。”

在她大業司的強力人馬抵達之前,她不想輕舉妄動,哪怕是樂殊和甘離來了她也不會輕舉妄動,肯定是要等到地師那邊發力後的結果的,如果地師能法駕親臨,那就更好了。

桓玉山一聽,多少猜到了對方用意,掌門的決意他已知曉,那位探花郎他是不會交出來的,也不可能讓對方等到大業司的人馬來。

既然這位大行走不肯為他所用,那他也不想留這個絆腳石了,眼中漸浮現殺機。

然看了看歌舞來處,知道這裡不是動手的地方,一旦動手就有可能驚動未知的兇險出現,遂頷首道:“大行走言之有理,這裡讓他們盯著就可,找人的事交給曲長老去安排,我們還是先離開這仙府回昆靈山多做些佈置再說吧。”

向蘭萱想了想,點頭道:“也好。”

正欲轉身時,她還是忍不住好奇伸出了手指,試著去觸碰那微微發光的青苔。

手指一碰,並無其它特別的感覺,好像和普通青苔一樣,只是指點的地方暗了下去。

然就在她鬆開手指的剎那,暗澹下去的地方閃過一道光感略強一些的流光,順著漫布的青苔飛逝而去,又像是從樹根到樹幹的連鎖反應,流光倏地划向了上方,消失在了樹冠中。

這一幕出乎了兩人的意料,不知什麼情況,也沒想到這樹上的青苔還能冒出這般反應,兩人頓時繃緊了心絃,抬頭靜靜看著上方。

稍等了一會兒並無任何反應,兩人這才悄悄從盤錯的巨大樹跟前撤離。

藏身在花草中的曲長老突然冒頭伸手,向兩人上空伸手指了指,示意兩人留心上面,然後又縮了回去。

向蘭萱和桓玉山立刻扭頭看去,只見空中飄飄灑灑下來了不知什麼東西,兩人頓高度戒備。

待東西落下看清後,眾人才發現居然是花瓣。

很多的花瓣,飄飄灑灑而下,如一場色彩繽紛的鵝毛大雪,在青苔大面積光輝的映襯下,畫面近乎夢幻。

然卻無人有心情去欣賞這份美,皆在提心吊膽,又不敢輕舉妄動。

向蘭萱和桓玉山知道,只要兩人現在敢跑,躲在花草叢中的人必然要跟著一起逃竄。

似乎也沒了跑的必要,已有兩條人影從天飄然而降,在一片花雨中輕飄飄落下,赤足落在了樹根上站定。

是兩個雲鬢高綰的女人,臉上半蒙著白紗,看不清長什麼樣,但從那半露的面容來看,應該漂亮。那冰肌玉膚的妖嬈體態卻是讓人有些不敢直視,上身只有一圈花瓣裹胸,便再無片縷,腰很細,露著肚臍,下身則是一襲彩色花瓣做成的長裙。

看著下面一臉緊張戒備的向蘭萱和桓玉山,二女聲若黃鸝般清脆,異口同聲道:“有客來,大王遣我二人迎客,請!”

二女一同舒展赤著的玉臂,做邀請狀,上空的彩色花瓣還在飄落,不過已經漸漸稀疏。

向、桓二人面面相覷,不知該如何應對。

猶豫了一陣後,向蘭萱終於鼓起勇氣出聲道:“你家大王是何人?”

一女笑道:“見了自然知曉。”

二人又一起舒展玉臂邀請狀。

這麼客氣,倒真是讓人盛情難卻,問題是情況不明,也不敢跑。

最終,向蘭萱還是硬著頭皮點頭道:“有勞了。”

桓大長老亦拱手有謝。

以二人的閱歷來說,做出這個決定並不難。

若真能跑的了,就算對上了那個什麼大王也不用怕,若跑不了,現在跑也沒任何意義,人家這麼客氣,沒必要激怒人家。

一女又往花叢那邊看了眼,“就二位嗎?上有瓊漿玉露,其他人不飲一杯嗎?”

此話一出,都知道隱藏的人也被發現了。

桓玉山忙客氣道:“都是俗人,不要汙了貴寶地,我二人代表大家去拜會大王便可。”

二女點頭,沒做任何勉強,一聲“請”,便雙雙升空而起,一起飄向了上空。

一看這飛起的架勢,向蘭萱和桓玉山的童孔皆驟然一縮,意識到了這兩個迎客的女人起碼是高玄境界的修為。

躲在花草叢中的曲長老等人更是嚇得大氣都不敢喘。

向蘭萱還好,也能飄然升空,無須藉助外力,不疾不徐地跟著飛去。

桓玉山則閃身而起,飛落在樹幹上,不時在樹幹上借力升空。

空中漸漸飄零的花瓣也終於消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