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先後又有兩條人影來到,先達一步的是蘇半許,直接逼到向真跟前急問,“庾慶呢,我有點事找他?”

這個稱呼也算是庾慶跟他們反覆提過的,然卻沒什麼人真把這個稱呼當真,大多都只當是探花郎用來掩飾的。

向真瞥了眼,他再怎麼不知情也能看出,哪是有什麼事找庾慶,分明就是驚覺庾慶離開了過來核實的,他不慍不火的回道:“送人去了。”

蘇半許狐疑,“送什麼人?”

向真:“龍行雲、卜桑桑。”

蘇半許:“送去哪了?”

向真手裡又拎了塊木柴扔進火堆,砸出一片騰散的火星,隨口回了句,“不知道。”

蘇半許立刻閃身進了洞府裡面檢視,隨後來到的時甲倒是沒怎麼吭聲,跟在蘇半許後面聽了蘇半許的問話,掃了向真兩眼後也進了洞內檢視。

正這時,又有一人來到,正是少了條胳膊來此纏著鳳族討要山貨買賣的褚平昆,也剛好撞上了從洞內出來的蘇半許和時甲。

雙方一見,算不上尷尬,但也絕無好氣。

蘇半許沒給褚平昆什麼好臉色,當場立問:“你跑來做甚?”

褚平昆一聲冷哼,“聽說小賊落荒而逃了,特來看看是否屬實。”

“毛病。”蘇半許扔下話就迅速離開了,顯然顧不上搭理什麼。

褚平昆當即試探著摸向那洞口,守在篝火前的向真澹澹出聲,“敢擅闖踏入,我便斬了你。”

對待訪客的態度明顯有區別,他又不傻,這姓褚的是擺明了和這裡對著幹的,豈容人家侵門踏戶。

褚平昆頓步回頭,厲聲喝道:“你敢!這是鳳族,不是你家!”

向真平靜無奇道:“是我居所。”

褚平昆怒,但腳步也僅僅是挪動了一下,童孔微縮,因發現向真跟前篝火烈焰出現了擺動困難狀況,於是冷哼甩袖,就此轉身離去了。

時甲就像是跑來看了出戏,也沒跟向真打招呼,最後一個不疾不徐的離開了

趕回樹洞的阿落公,第一時間找到鳳金旗稟報,“族長,下面人報,探花郎幾個突然離開了,報知的情況很不正常,我接到訊息親自過去核實了,只剩向真還在。向真說是把龍行雲和卜桑桑給送回去,但據觀察,探花郎他們應該是跑了。”

貌似瞌睡的鳳金旗睜開了眼,直指問題關鍵,“跑了怎會還留下一個?”

阿落公:“他們收拾了行李包裹走的,那個向真畢竟不是桃花居的人。”

鳳金旗:“安排了人跟去檢視嗎?”

阿落公:“來不及,突然從夜空降下數只飛騎,應該都是千里郎。突然降落,載上人就跑了,沒做任何停留,連包裹都提前準備好了,這分明是蓄謀好的接應,加上夜色的掩蓋,根本不知道人往哪裡去了,除非提前知道有所準備還差不多,發現不對想再派人跟上是來不及的。”

鳳金旗:“看來確實是在蓄謀脫身,算了,走就走了吧,順其自然,但願是真的走了。”

星月如夢,駕飛騎於高空之上的一行耳邊呼呼,五個人,五隻飛騎,卻還有兩隻空著,一在前領飛,一在後跟著。

牧傲鐵挾持卜桑桑共乘一隻,庾慶挾持龍行雲共乘一隻,南竹太胖了,為了減輕飛騎的負擔,單獨乘坐了一隻。

空天之上,幾人不斷警惕著四周,早已飛出了鳳族境內,卻遲遲不見意外發生,庾慶不得不懷疑自己對時甲的引誘是不是搞錯了物件,明天再換蘇半許試?

這番設計,不管盜取了鳳冠的人和綁架了蟲兒的人是不是一夥的,其目的和企圖都指向了一點,加上翠羽湖裡弄出的東西,他不信心懷不軌者能忍住不鑽這個漏洞,能放任他躲回幽角埠去。

搞這麼一出也是不得已,他一直在等綁架蟲兒的人來勒索自己,遲遲沒等來,哪怕在翠羽湖故弄玄虛都沒有把人給誘來,不得不說綁架者是真沉得住氣,導致他只能一步步加深誘惑。

當然,也不知道會把時甲背後的什麼名堂給誘出來,鬼知道禪知一背後暗藏了什麼名堂。

就在他高度戒備可能出現的風險時,前方大團的雲霧出現了,領飛的飛騎立刻仰衝,帶領隊伍斜斜飛向了大範圍雲團的上方,躍居其上後,一行才又恢復了平飛,下方雲山霧海般。

他們想避開雲團中可能出現的危險,可危險終究是主動找上來的,避無可避,雲團中一點波盪,一條人影躥空而起,直衝飛行隊伍,快若魅影。

“不好。”數只俯視飛行的千里郎紛紛發聲,都意識到了不對。

黑衣蒙面,明顯來者不善。

庾慶等人往下看了眼,頓心驚肉跳,能飛上雲天的人,若不是高玄境界的高手才怪了。

數只飛騎急偏躲避,蒙面人卻不容它們脫身,轟天一掌而出,似天翻地覆之勢,覆蓋攻擊,一個都別想逃。

然領飛的飛騎卻驟然折返俯衝,迎向了那轟天一掌的威力。

來襲的蒙面人眼中閃過意外,遍數天下飛禽妖修當中,敢接他這一掌的屈指可數,起碼他都認識,至少絕非眼前這隻扁毛畜牲。

在這方面也很難存在什麼隱世高手的可能,所需修煉資源太龐大了,瞞不過有心人。

事實也是如此,若不是透過觀察,確定有絕對的成功把握,他也不會冒然現身出手。

結果卻往往是出人預料的。

轟!宛若天雷炸響在夜空,對撞在一起的強大沖擊波將高空雲團盪開出了一個巨大的窟窿,周邊開始大面積撕碎和扭曲,月光下煞是壯觀。

蒙面人大驚之餘,也看到了那隻對抗的大鳥粉身碎骨,似被轟了個四分五裂。

皮毛炸飛當中卻又見一團紅雲翻滾開來,如一團大網罩向了下方,一人衣袂飄飄於其中,迎戰蒙面人,不是別人,正是赤蘭閣主。

強大沖擊波也波及了上方的飛行隊伍,眼看就要將隊伍給掀翻之際,後方跟著的那隻飛騎又急閃到了他們的下面,同樣撕裂炸開了,爆出一個粗布衣裳、頭髮半赤半黃的老頭,正是藥屠,騰空擺手一壓,便抵消了足以掀翻眾騎的餘波。

翻飛的飛騎上,驚魂未定的龍行雲一眼便認出了自己的母親,又驚又喜,張嘴喊了幾次,卻無法出聲。這怪他自己嘴裡沒好話,庾慶又不好在赤蘭閣主眼皮子底下抽他嘴巴子,只能讓他變啞巴。

卜桑桑倒是欣喜喊出一聲,“師父。”

兩人都沒想到,這兩位居然隱藏在隊伍中護送,才知之前誤會了庾慶等人慾行不軌,這顯然是師長暗中參與謀劃的行為。

藥屠也只是抬眼看了下,便俯衝了下去。

一切都發生的太快了,下方的蒙面人想避開也是避之不及,被當頭爆開的紅雲給裹住了。紅雲旋風般急卷擰攏,似要將蒙面人一舉給束縛其中。

也不知赤蘭閣主招展的雙袖中哪來這無量的紅綢。

轟轟轟,悶雷般的動靜在快速收攏的紅綢中滾滾,不時能見大包在紅綢上鼓起。

突然,紅綢上的鼓包消停了,轟擊的動靜也沒了,取而代之的是一陣凌亂動靜。

噗噗噗,休休休,密密麻麻的月下光影鑽破包裹的紅綢而出,轉瞬便將包裹紅綢給打成了篩子一般,繼而撕裂成了無數碎片,無數透明劍影挾沖天劍氣而出,又凝聚翻滾如龍,飛舞席捲向赤蘭閣主。

一見這陣勢,逼出了對方實力的赤蘭閣主怒喝,“禪知一,果然是你!”

整個人急速旋轉,攪動紅綢如鐵網護體,逆衝而去,悍然殺進了滾滾劍氣中,頓響起急驟如暴雨敲擊鐵皮的轟鳴動靜,天地間的氣流都在震盪。

空中俯視的一群只目測出了滿心的震撼,俯衝的藥屠卻不知看出了什麼名堂,急停了,不敢再衝過去了。

赤蘭閣閣主的厲喝聲傳出,“藥屠,你快走!”

藥屠大驚,不知意識到了什麼,立馬頭也不回的急速遠去了,那情形把空中觀戰的嚇一跳,明顯連卜桑桑都沒想到自己師父臨戰時會扔下她跑了。

藥屠瞬間遠去後,下方激烈的轟鳴絞殺動靜也快速停下了。

亂劍如雲,繼而形成一道道飛旋的光圈,烘托著其中的王者,居中黑衣人臉上的蒙面巾飄落了,現出的真容正是禪知一,面色肅殺。

赤蘭閣主展袖浮空,翻滾左右的兩條紅綢變短了不說,且到處破破爛爛,頭髮也散開了,參差不齊,後背有一條明顯的長長血口子,喘著粗氣緊盯對手,可謂狼狽不堪。

見母親如此,龍行雲著急的不行。

庾慶死死控制住他,看的那叫一個心驚肉跳,堂堂赤蘭閣主竟擋不住禪知一稍許的片刻攻擊,都是高玄境界,沒想到兩者實力差距這麼大。

禪知一傲然出聲了,“赤蘭閣主不過如此!”

顯然,兩人彼此是第一次交手,第一次見識到對方的實力。

赤蘭閣主冷厲道:“禪知一,老老實實束手就擒,興許還有條活路!”

禪知一冷哼,“五隻飛騎,五人挾持兩個人質,佔了三隻,餘兩隻剛好,合情合理,還真是好算計,我觀察了一路竟愣是沒看出來。堂堂赤蘭閣主和大名鼎鼎的藥屠居然藏頭縮尾在扁毛畜牲的皮囊中,為了對付老夫,還真是用心良苦啊!”

大袖一揮,無數劍光消散,化作四溢席捲的罡氣,他本人一個轉身,急速飛走了,迅速消失在了大家的視線中。

就這樣?南竹不解,心驚肉跳的問了句,“這什麼意思?”

庾慶呲了呲牙根道:“應該沒事了。”

“沒事了?沒事好,沒事好。”南竹拍了拍胸口,看向了卜桑桑,“嚇死我了,桑桑,你師父太遜了,眼看打不贏立馬就第一個跑了,連你都不管,這師父實在是…嘖嘖。”

庾慶白他一眼,沒好氣道:“閉嘴,咱們得感謝藥屠前輩,是他救了我們一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