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熊午良信心滿滿的樣子,黃武心中的質疑也動搖了——或許,自家的主君真有辦法!

但是……能不懼冰雪寒風?行動自如?

黃武還是不太相信!

主要是這不科學啊——黃武親身體驗過營外的寒風凜冽,深知任憑多厚的衣服,也擋不住寒風貫體!

既然說到不科學……

難道曲陽侯是要在那些外出的兵卒身上,貼個甚麼符咒?

再聯想到民間傳言熊午良懂巫術、能操控水火……黃武心裡已經信了八分!

熊午良瞥了黃武一眼,見後者仍半信半疑,便笑道:“不要著急,先試驗一番,再考慮伏擊糧道之事……本侯絕不會輕易拿麾下士卒的性命去冒險。”

正說話間,外面小黑高聲通稟:“武賁將軍到!”

幾乎是一個呼吸的時間,黃武的身形便消失在屋內……熊午良左看看右看看,始終百思不得其解——屋內的擺設一共也沒幾件,這黃武到底是怎麼做到的?

武賁走進屋內,抖了抖肩膀上的雪,神采奕奕:“末將拜見曲陽侯!”

熊午良擺了擺手,同樣給武賁也倒了一碗熱水,示意後者喝些熱水暖暖身子,然後直截了當地道:“本侯需要幾個工匠,你在軍中找幾個手藝好的,儘快帶過來。”

大軍出征,往往都會隨軍帶著很多精通木工、石工的工匠。

一但需要臨時趕造投石車、搭建雲梯、或者建設一架臨時橋樑……沒有這些工匠就不行了。

武賁先是一怔,然後笑道:“難道是主君閒得無聊?要造些小物件玩兒?”

“那幫軍中工匠正閒得無聊呢——這全軍校武熱熱鬧鬧,唯有這些工匠無所事事窩了兩個多月。讓他們做些活計也好,免得他們閒來無事惹出事端。”

熊午良無語——我就那麼像不學無術的紈絝?

大軍正打著仗呢,我還要‘造些小物件玩兒’?

傳言害人吶!就是那幫混賬當初傳自己的謠言說自己不學無術……結果現在,無論自己打了多少勝仗,這幫人看自己的時候還是帶著紈絝濾鏡!

熊午良沒好氣地哼了一聲:“大戰在即,哪裡有閒心自娛自樂?”

“本侯要造出一物,助大軍在冰雪上健步如飛、且不懼嚴寒!”

武賁愣了,掃了一眼熊午良。

這小君侯,看樣子也不像得了風寒燒壞了腦子呀?

要是工匠們能造出那種東西……那不早就造出來了?

熊午良看著武賁質疑的眼神,氣不打一處來,笑罵一聲:“滾蛋,立刻帶著工匠來見我!”

武賁捱了句罵,卻也不生氣,樂呵呵地退下。

……

不消多時,武賁帶著五六個工匠,來到熊午良面前。

“這幾個,便是軍中最好的工匠!”武賁指著工匠們如是說道。

幾個工匠見了熊午良,一個個激動得要死,爭先恐後地撲倒在地上:“小民拜見曲陽侯!拜見大司馬!”

熊午良示意眾工匠不必多禮,隨後從懷中摸出一張紙,遞到為首那工匠手中:“看看,做得出來嗎?”

武賁驚奇地瞪大了眼睛——呦呵?看來曲陽侯早有準備啊!他好奇地湊了上去,看見那張圖紙上畫著一個奇形怪狀的物事,滿頭霧水。

工匠們交頭接耳一番,然後恭謹道:“回稟君侯——只需一日時間!”

這圖紙標註得詳細——大小尺寸一應俱全。

而且造型也很簡單,大概就是一輛沒輪子的木車,底下用兩根長直的木板取代了車輪的位置。

熊午良擺了擺手:“去吧,儘快!”

武賁是個心直口快的大嘴巴,回去之後與麾下幾個千夫長一起吃飯,隨口便說出了‘曲陽侯要造不懼風雪、行走如飛之物’的訊息。

對於高階將帥們的八卦故事,在軍營裡傳播的速度是極快的——也就一兩個時辰的工夫,幾乎全軍都知道了。

即便熊午良在這些士卒們心中威望極高,但是軍士們中間還是質疑聲居多——

“能在冰雪上行走如飛?”

“還能抵抗嚴寒?”

“如此風雪,唯有待在室內才能抵抗嚴寒……難道曲陽侯要造一間能行動的屋子不成?”

此言一出,立刻引來一片諷刺聲:“世間之大,哪有能行動的屋子?你是飯吃得少了,餓出幻覺來了?”

“就算造出帶輪子的房屋,又怎能在冰雪上‘行走如飛’?”

在絕大多數軍卒們質疑的時候,也有些稍有見識的校尉、軍士們心中嘆息——

若真能造出那種物事就好了!

這外面天寒地凍,秦楚兩軍都被牢牢限制在了軍營裡面,只有小股部隊能夠出動……如若大軍要勉強移動,那麼行動速度將極其緩慢,產生大量的非戰鬥減員。

若楚軍真能行動自如……破滅秦軍,易如反掌!

……

此時此刻,曲陽侯府。

距離當初熊午良帶兵出征,已過去兩月之久了。

府內瀰漫著沉悶的氣氛——以往熊午良出征,打得都是齊國。齊國先王田闢疆雖然對熊午良恨之入骨,但也沒有秦國那般可怖。

若是敗在齊國手裡,說不定還能花些錢財贖回來。

好歹是個大貴族,齊人總不至於連貴族都殺吧?

但要是敗在秦國手裡……那些野蠻的秦兵才不會管你是什麼身份、值多少贖金……統統一劍剁了首級,美滋滋拎去領賞。

所以,很少有將領願意領兵與秦國作戰。

似乎是受了府上氣氛的影響,所有人都很沉悶。姒儀連大門都不出了,小白也十分乖巧不敢打鬧。

而在府上養傷的嬴卓(她的傷早就好了)也受這氣氛的影響,甚至一連很多天不願意去練劍——在往常,她每天都要練習至少一個時辰。

才不是因為擔心熊午良那個混賬呢!

熊午良正在領兵與我大秦作戰……我不正應該期盼他趕緊打個敗仗嗎?

當初我從刺客手裡救下他,嘴裡的說辭不就是想讓他死在與我大秦銳士的戰陣之上嗎?

為什麼現在每天都很忐忑?

嬴卓糾結良久,最終似乎下定了決心。她咬了咬牙,喚來僕役:“取紙筆來,我要修書一封!”

下人不敢怠慢——雖說面前這女子身份低微,但是這女子身份高貴。

論身份低微,那是主君丫鬟的丫鬟的丫鬟。

論高貴,那是大秦國公主——重點是這女娃似乎總和主君眉來眼去的,以後很有可能翻身上位……

紙筆很快送了過來,墨汁也研磨好了。

嬴卓沉思片刻,構思了一下措辭,然後提起筆來——這是一封寫給宣太后和秦王的書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