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長順著田豫的手指,看到了那堆箱子,先是一愣,隨即笑道:“你倒是個明白事理的。”

“但我命令所在,必須要上船檢查。”

“若你們這船上都是正常貨物,我便帶你去見城守,但至於能不能見到,就要看城守的心情了。”

說法他就要往船上走。

田豫聽了,緩緩開口道:“軍爺當真要搜查?”

什長聽了,把長槍在地上一頓,冷笑道:“怎麼,伱心中有鬼?”

他這一聲出來,身後的兵士齊刷刷舉起長槍,指著田豫胸口。

船上的水手們一見,也不樂意了,紛紛吼道:“怎麼,我們甄家往來數州,還沒人敢這麼對我們!”

眼見他們拿著木棍圍了上來,什長也中也有些沒底,自己本來只是想嚇唬他們一下,怎麼這些人反應這麼大?

霸道慣了?

不過對方這個樣子,倒是不像奸細,不然哪有這麼大膽子敢反抗軍士的?

什長倒是不怕這些人,他怕的是,這些人這麼有恃無恐,是不是已經和上面通好氣了?

要是自己不長眼,上面怪罪下來,最後倒黴的不還是自己?

他正下不來臺的時候,田豫喝止住眾人,讓開身子,對什長道:“軍爺儘管查。”

“但我提醒一句,船上有士族大家的公子女眷,要是軍爺衝撞了他們,免不得要到城守面前分說。”

“到時候城守會向著誰,還難說呢。”

什長聽了,猶豫了一下,隨即咬牙道:“老子可不是嚇大的!”

他對著身後兵士一揮手,叫道:“上船,搜!”

兵士們一聽,紛紛衝上船,一個個房間搜了過去。

什長帶人從底倉搜起,沒有發現任何夾層暗室,倒是倉庫裡面有不少糧食和財貨,其豪富程度,讓他和手下兵士也眼紅不已。

不過他們明白,甄家這種天下聞名富商,背後肯定有不少靠山,說不定就有自己的頂頭上司,所以他們是絕對不敢打這些東西的主意的。

他們挨個搜過去,從底層搜到上面,最後就剩幾個房間,裡面還傳出嬉笑之聲。

什長上去,猛地砸了幾下門,說道:“開門!”

田豫在旁邊冷然道:“我勸軍爺三思。”

屋內猛然傳出一聲叫罵,“誰敢打擾本公子興致!”

門被猛地拉開,一個年輕公子半敞著懷,摟著個身穿綾羅綢緞的姬妾,他滿臉怒色,喝罵道:“哪個不長眼的狗東西!”

此時袁熙已經稍微花了些妝,又黏了些鬍子,和之前形象大不相同,防止有參加過青州之戰的兵士認出他來。

什長見袁熙一臉囂張,剛要說話,田豫冷冷道:“這是甄家公子,軍爺可要想好了說話。”

那什長聽了,先自矮了三分,他見這公子懷裡姬妾容貌秀麗,年紀尚小,心裡暗罵,世家子就是會玩。

等他視線越過袁熙肩頭,發現屋裡大床上還有兩個姬妾。

一個躺在被子裡,臉朝內看不清容貌,一個坐起身來,身形凹凸有致,極具風韻,雖然臉色有些黑,但掩飾不住動人的容貌,正往這邊看來。

什長心道自己還是低估了這些士族,可是真會玩啊。

他略略往裡一掃,發現沒有什麼異常,便退後幾步,陪笑道:“例行公事,見諒。”

袁熙冷哼一聲,砰的一聲把門關上。

什長心裡咒罵,但這船搜下來一切正常,除了田豫等幾名侍衛帶著鐵劍,沒有任何盔甲武器,想來是正常商船了。

他臨下船時,讓手下將裝著絹布的箱子抬上,對田豫道:“你等隨我進城。”

田豫聽了,叫了幾十個人推車下船,上面滿滿載了財貨,跟著什長進城去了。

袁熙從窗戶縫隙看了,心道這之後,就看田豫的了。

田豫曾經跟著劉備在徐州做事,在眾人中就他對廣陵最為熟悉,也只有他能勝任這個事關重大的任務。

甄宓和蔡昭姬從床上坐起,對袁熙道:“矇混過去了?”

袁熙摟著懷裡的曹憲,笑道:“暫時是沒問題,不過咱們要在船上等著,晚上才是關鍵。”

“時候尚早,咱們先歇一會好了。”

曹憲感到袁熙的手開始不老實了,臉紅紅的,輕聲道:“公子不是要養精蓄銳嗎?”

她平日和袁熙單獨在一起時,倒沒什麼顧忌,但如今這麼多人在場,臉上便有些掛不住了。

袁熙看到甄宓似笑非笑的樣子,連忙咳嗽一聲,“是啊,咱們四個人湊一桌,幹什麼好呢?”

田豫跟著什長進了城,到了城主府邸,將禮物送上,送上甄家名刺,門衛問道:“你是甄家公子?”

田豫道:“公子還在船上,我是甄家家奴。”

門衛聽了,進去通報,一會出來道:“夫人說了,既然公子未來,她隨時恭候大駕,你們先在城裡行商好了。”

那什長一聽,對田豫笑道:“你倒是運氣好,不是所有人都能在這裡做生意的。”

田豫聽了,對門衛道:“謝過夫人。”

他心道這樣正好,士族一般礙於身份,只見士族,而不會見他個家奴,倒是省了不少事情。

不過這門衛說的夫人是誰?

孫策的夫人?

他眼睛一轉,拉著什長道:“這事情還要多謝軍爺相助,不若我請喝酒如何?”

什長忙道:“我還要值守”

田豫哈哈笑道:“交給手下不就得了,軍爺,城裡最好的酒樓在哪?”

他半強拉著什長,一起往城裡去了。

天漸漸黑了下來,碼頭漸漸冷清,不少船隻接連靠岸,連夜卸貨。

此時碼頭數里之外的城門已經關閉,從船上卸下的貨物,都堆積在碼頭上,等著明日運進城去。

袁熙透過窗戶,見遠處的城門毫無動靜,不禁有些心浮氣躁。

他平心靜氣,轉過身來,對床上的三女道:“一會不論發生什麼,你們都不要出去。”

三女此時臉上都是紅紅的,不約而同點了點頭。

袁熙拉開床下暗格,裡面是他的扎甲和環首刀。

三女起身,幫他穿好盔甲,佩好環首刀,再從外面罩上長袍遮掩。

不一會,外面敲了幾下門,郭嘉的聲音道:“後面的船跟上來了。”

袁熙向三女點點頭,推開房門,然後從身後關上。

他隨郭嘉走上船尾,看到遠處河面,有幾艘船頭掛著三盞防風燈籠的商船正緩緩駛來。

這幾艘才是運送他手下士兵的,每艘船都有一兩百人,六七百人皆是著甲配刀,這便是袁熙的憑仗。

要知道袁熙現在全部身家,也不過一千多套盔甲,算上先前的騎兵,這一戰他幾乎帶來了自己麾下大半的甲士。

郭嘉出聲道:“他們按時來了,但城內何時能發動,就很難說了。”

“太史慈那邊也毫無動靜,若是沒有騎兵,即使入城,也很難在短時間內控制各個城門。”

袁熙點點頭,他這一千甲士,雖然能頂數千人,但城內兵力也不少於這個數。

要是雙方膠著起來,自己這邊傷亡便會大幅增長,只有趁其不備偷襲,在城內反應過來之前,控制四門和兵營,逼守軍投降,才能最大限度降低傷亡。

眼看後面的船越來越近,袁熙和郭嘉相視一眼,知道此時一旦靠岸,隨時可能有兵士上來盤查,如果露出馬腳,城內守軍必然警覺,到時候田豫他們便麻煩了。

想到這裡,兩人只能壓抑住心裡的緊張,靜靜等待城內生變。

此時城主府內,吳夫人正和周瑜說著話,她開口道:“今日城裡情況如何?”

周瑜答道:“白天正常,此刻橋公正領兵在城裡巡邏。”

他想了一想,說道:“白天我在城裡巡查時,遇到一隊行商,他們說是甄家商隊的,得到了夫人允許,在此行商,可有此事?”

吳夫人聽了,點頭道:“確實,有其家奴拿來了甄家印信,我見印信沒有問題,且聽說那甄家子還在船上,我便讓其明日再來,讓其家奴先在城內售賣貨物。”

“兵士回報,說這些家奴進城時都搜過身,只有領頭的幾人有鐵劍,都已經交出,等離城時再交換。”

周瑜聽了放下心來,說道:“夫人既如此說,應該是沒有問題。”

“幾十個人沒有武器,在城內也搞不出來什麼事情。”

他突然愣住,心裡隱隱約約總覺得有些不對。

吳夫人一見,說道:“怎麼了?”

周瑜搖搖頭道:“許是我想多了,甄家這種天下有名富商,怎麼會只有寥寥幾人佩戴刀劍?”

“要知道水路也不太平,常常有盜匪搶劫,他們難道是第一次跑水路?”

吳夫人聽了,遲疑道:“難道他們把刀劍都留在船上了?”

周瑜聽了,略一思索,出聲道:“我去軍營一趟,找白天值守的將領查問。”

吳夫人聽了,也有些憂心起來,說道:“便勞煩公瑾了。”

周瑜出了府,上馬往兵營而去。

此時已經入冬,夜晚的廣陵城街道冷冷清清,馬蹄聲音敲擊在青石板道上,周瑜心中湧起莫名的不安。

他進了兵營,找到白天帶人進城的什長,發現對方醉醺醺的,還滿嘴酒氣,周瑜臉色一沉,說道:“你喝酒了?”

那什長口齒不清道:“將,將軍恕罪,我已經換防了,並不在值守。”

周瑜聽了,說道:“我且問你,是不是你白天帶甄家商隊進來的?”

什長迷迷糊糊道:“沒,沒錯。”

周瑜問道:“你上船檢查時,他們是否帶著刀劍?”

什長聽了,清醒了幾分,開口道:“只有為首幾人帶了刀劍,進城時都收走了。”

周瑜聽了,心頭一沉,“你確定除了他們幾個,船上其他人都沒帶刀劍?”

什長連忙點頭:“確定。”

周瑜聽了,轉身就走。

不對頭!

他到了軍營門口,剛要縱身上馬,就見黑暗的天空中,一道明亮火蛇扶搖直上,直入雲霄。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