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柏開始聽官牙總局的牙長彙報這幾個月總局的情況。

牙長正說到要緊的地方,富貴進來了。

朱柏挑眉無聲詢問:“什麼事?”

他交代過的,只要他在聽人彙報,除非朱標和老朱來了或者是關乎人生死的大事,不然不準人進來打擾。

富貴的表情很奇怪,興奮中夾雜著一點幸災樂禍,期望中又帶著幾分擔憂。

搞得朱柏的好奇心都被挑起來了。

富貴說:“殿下,茅山驛站站長來了。”

朱柏好失望:“哦,他來了。來了就來了,有什麼好興奮的?”

害我白白興奮一下。

驛站站長定期要找所屬的官牙局彙報領銀子對賬。

茅山驛站歸應天管,所以要來向總局彙報。

富貴說:“他把您買的那個女孩帶過來了。”

牙長驚訝地看著朱柏:“吼!”

雖然朱柏經常幹驚世駭俗的事情,不過這麼小就會為自己買女人,還是讓牙長很震驚。

不過想想也是,這小子幾年前就幹過當著老朱的面跟自己大哥朱標搶女人的事。

朱柏自己沒有半點興奮,而是一臉茫然:“什麼玩意?!”

他什麼時候買過一個女孩了,壓根沒有印象。

富貴說:“哦,說買也不對,因為您沒花錢,應該算是救下來了那個女孩。”

朱柏這才想起來,自己好像是從壞老頭手裡救下了個女孩。

富貴一臉期待:“殿下,要奴才把她帶進來嗎?”

“趕緊把她送走。”朱柏淡定地說完然後轉向牙長,“來,你接著說。”

富貴小聲說:“殿下忘了嗎?沒地方送。她連自己家在哪裡都不知道。”

朱柏抿嘴,好一會兒才說:“叫站長進來吧。”

然後站長就帶著那女孩進來了。

女孩胖了一些,白白淨淨,倒是個美人坯子。

站長一臉愁苦:“殿下,這孩子一日復一日的大了,留在我那裡確實不方便。”

驛站裡面來往的都是男人,要是哪天哪個混小子喝醉了酒對這女孩子乾點什麼。

他不但沒有功勞,還要被朱柏追責。

簡而言之,這就是個又費錢又費時間又危險的大麻煩。

朱柏問那女孩:“你還想不起來自己家住在哪裡嗎?”

那女孩搖頭。

朱柏嘆氣:得,這就是賴定我這個免費飯票了。

富貴小聲說:“要不咱帶回去?”

朱柏翻了個白眼:“你連她底細都不知道,就敢帶進宮。再說了,我如今還沒從宮裡搬出來獨自住。能住在宮裡的女人只有兩種,一種是我父皇的女人,一種是宮女。她在外面有個自由身不好嗎?”

他現在還沒那個需求,對她也沒有半點感覺,留著她就是個賠本買賣。

說句不好聽的,就算他以後長大了,真的有需要,那老朱也會賞賜他大把漂亮女人。

以後的婚姻大事,他自己也壓根做不了半點主。

按老朱的套路,肯定會為他指一個功臣之女。

若是他像朱棣那樣歪打正著還好。

不然像朱樉那樣,娶了一個卻愛另一個,雙方都痛苦,還不如一開始就不對除了他媽媽以外任何女人付出真心。

這個女孩在外面,雖然吃住比不得宮裡,但是至少可以嫁個普通人。

他帶她回宮,看上去像是救了她,其實是在害了她。

富貴嘆氣:“也是。”

朱柏不知道怎麼的想到了胡美,問富貴:“我外公胡美大人是不是明日啟程?”

富貴回答:“是。”

朱柏說:“快快快,把她送去給胡大人,叫他帶回長沙,伺候我外婆。剛好。”

一直沉默的那女孩卻忽然脆生生說了:“不去。”

朱柏瞪著她:臥槽,你說不去就不去的嗎?你想賴上我,我就要乖乖讓你賴上?

那女孩淡淡回望,也不躲避,沒有半點懼色。

朱柏咬牙:“隨便你吧。”

這就是一心想攀附富貴的勢利女子,留在身邊也是個禍害。

他絕對不帶她回宮。

朱柏對富貴揮手:“趕緊帶她下去,不要在這裡耽誤本王幹正事。”

富貴他們第一次見朱柏被氣成這樣,哪裡還敢說什麼忙不迭把那女孩帶下去了。

牙長又開始跟朱柏彙報。

朱柏處理完,出來,見那女孩還在樓下立著。

驛站站長早不見了人影。

這傢伙為了甩鍋,竟然連彙報都不彙報了。

切,甩唄。反正我住宮裡。我就不信,沒有我的允許,她還能混進宮。

朱柏氣笑了,目不斜視揚長而去。

牙長一臉為難看著那女孩:“姑娘啊,真的不是我不收留你。是殿下不讓。你看這……”

那女孩柔聲說:“湘王只說不帶我回宮,沒說不讓我留在官牙局。”

牙長一愣,呢喃:“這倒也是……”

那女孩對牙長恭恭敬敬行了個禮:“求您行行好,收留我,我自小被拐賣,實在是無處可去。我能端茶倒水洗衣掃地,什麼都能做。你就當多招了個小廝,只管使喚我。你們晚上打烊的時候把門反鎖,早上再開門,我也出不去。只求您給我個柴房窩著,每日有口剩飯給我吃就行。”

牙長自己也是窮苦人出身,聽她說得可憐,忍不住心軟了。

他嘆了一口氣:“好吧,這陣子我這裡也確實缺人,就按照小工的工錢付給你。你就打掃庭院,劈柴燒水,擦桌子。其他的,也沒什麼活了。”

那女孩高興得眼眶發紅,又衝牙長行禮:“多謝牙長大人。”

牙長:“晚上你就睡在後面的柴房吧,我幫你用木板和青條石搭張床。被褥什麼的,等下我帶你去買新的。銀子就從你工錢裡面扣。隔壁的官銀莊夜裡有人站崗,白天人來人往,倒也安全。官牙局裡其他經紀和領班都在應天城裡有住所,或者租房。所以也沒什麼不方便。你等我們走了可以反鎖門,處理內務。”

女孩臉微微一紅:“好。”

牙長:“不過,你總得要有個名字吧,我們叫你的時候也不能總叫你‘誒’‘那個誰’。”

女孩說:“我記得我的小名叫囡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