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體檢線是意料之中的事情,可姜馨玉還是興奮激動了一下下。

有人歡喜有人憂,姜馨玉的嘴剛咧開一個弧度,轉眼就看到了鍾穎蒼白的臉色,和吳健的喜形於色成了鮮明的對比。

鍾穎挺著大肚子,等劉幹事走後,一把將她自己桌上的文具盒砸到了地上,發出了刺耳的聲響。

眾人面面相覷。

吳健臉上的笑容消失,對辦公室的老師說道:「我和她說幾句話,你們能不能先給我騰一下位置。」

姜馨玉幾個出去了,吳健握著鍾穎的手,「別鬧,你就算考上了,這樣大著肚子我也不放心。」

鍾穎擦了擦眼角的淚,「你考走了,把我一個人留在這。」

明明她才是城市裡來的,可機會擺在面前,她卻沒考上。

吳健嘆氣說道:「我家就在這,我的父母也在這邊,怎麼能說是把你一個人留在這?這回考不上,還有下回,正好咱們的孩子也快出生了,不要灰心,等孩子出生後,你也要繼續努力。」

鍾穎被他安撫了,抽泣著點頭,「我以為你考上大學會不要我了。」

吳健說道:「你把我當成什麼人了,就算以前我們鬧過不愉快,但我也從來沒想過和你離婚,在你心裡,我是拋妻棄子的那種人嗎?」

他是清高,是覺得自己有才華,曾經是喜歡過宋桂芳,是沒那麼喜歡鐘穎,可家庭就是家庭,就算他考上了大學,媳婦和孩子也是不能拋棄的。這是做人的基本品格吧?

高考前鍾穎就一直擔心著,高考後對完答案,她的心一直在恐懼著。現在聽了吳健的話,她的心才算是落回肚子裡。

公社裡,王書記剛接了上頭打過來的電話。

今年的理科省狀元和第三名全出自他們公社,省狀元的卷子把附加題的分數全拿了,成績可謂是一騎絕塵。

並且省狀元的那篇作文讓改卷子的老師們和看過的教授都讚不絕口。

今年的作文題目中有一篇是和時局相關,選擇這個主題的考生不少,但寫的出色的人不多。

有些人的文風言辭犀利,憤青氣質過於明顯,雖然言之有物,但閱卷的老師不敢給他們打高分。

但高考狀元的這一篇文章,文字帶著包容的氣質,寓意深刻,內蘊豐富卻又不是浮在雲端,從引述的事件中氣質溫和的針砭時弊,用理性的目光看待過去的事件,再用發展的眼光展望未來,整篇文章字數不算多,卻沒有一句廢話,言之有物、文風又讓人看著很舒服。全篇讀完後,又一種震撼人心的力量。從文章中就能看出一個人的本心,讓讀文章的人知道,寫文章的人是有愛國情懷的。

教育局的決定要把這篇文章登報。

這是恢復高考後的首次高考,雖然不會公佈分數,但會記在檔案中,批閱過卷子的人和教育局的人都知道特別突出的考生的分數。.

王書記連續接到了兩個電話,被上頭的領導表揚了一通,自然也是面上有光。

電話一結束通話,他就溜達著去了電影放映隊的辦公室。

彼時姜馨玉正在裡頭,她是來給陳奕報信的。

一聽王書記說省狀元在他們公社,公社的不少領導幹部們都來了。

都能考上省狀元,以後上了大學畢了業也差不了,這樣的人值得他們給面子。

小夫妻倆正在和許南幾個說笑,聽到動靜轉過頭來,看到這麼多人,還有些懵逼。

「領導們怎麼來了?」

王書記一笑,「來恭喜你們小夫妻,一個理科全省狀元,一個第三名,小陳的那篇作文教育局還決定登報,以前我就覺得你小子會寫文章,現在想想,一直讓你

放電影,真是埋沒人才了。小姜老師也不錯,全省第三,那也是緊緊的跟上了小陳的腳步。」

許南幾個心裡臥槽,他們就知道陳奕會寫文章,卻沒想到這夫妻倆都這麼牛逼。

全省狀元是什麼概念?之前他看了報紙,囫圇統計後,這次全國參加高考的可有幾百多萬人,全省狀元,在全國那也是拔尖的存在。他弟也參加高考了,可是連體檢線都沒過。

姜馨玉沒想到她還能考全省第三,她扭頭笑著對陳奕說道:「那咱倆能一起去華清了。」

「我們這也算是為公社爭光了,領導們,我們有沒有獎勵呀?」

眾人哈哈哈的笑的歡樂,書記伸出一根手指點了點兩人,「公社給獎勵,縣裡應該也會給,你這個小姜老師,腦子裡一天天都在想著什麼!」

姜馨玉笑眯眯的:「我這思想覺悟當然不如領導們高,一時得意忘了形,大家勿怪。」

「我家閨女兒子要是能考上大學,尾巴翹到天上去,我們也只有高興的。」

陳奕這間小屋子一時半會兒的熱鬧的很。

學校也快放假了,一個學期的知識早就教完了,最近這些天也沒上什麼新課。

第二天劉幹事給他們放體檢的假,陳奕這裡也不用再去鄉下放電影了,小夫妻倆衝破來恭喜的人群攜手回了村裡報信。

陳秀雲還在中心小學上課,倆人撲了個空就轉戰去了豬圈。

王寡婦在幹著活,還沒見著人影就聽到了兒媳婦高興的聲音。

「媽,考上啦,我和陳奕都過了體檢線,他是全省理科狀元,我是第三名。」

這種大好事,還低調個啥,姜馨玉那小嗓門喊出來的語氣真是不要太喜慶。

豬圈裡幹活的還有書記家的媳婦,倆人聽到話,那可真是驚的手裡的工具都掉了。

「真的假的?我沒聽錯吧?」王寡婦在懷疑人生。

兒子兒媳能考上她就燒高香了,狀元和頭幾名她壓根就沒想過,也不敢想啊。

書記兒媳婦驚的下巴都要掉了。

姜馨玉連連點頭,額上的碎髮也在上下起浮著,「真的真的,公社的書記和領導給我們報的喜,那還能有假?」

陳奕看她那小模樣,立在一旁淺笑著。

其實他覺得沒那麼了不起,但她這麼得意的一說,他也覺得真是一件值得慶祝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