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長老瘋瘋癲癲,似呆似傻,無畏山門內的規矩,無懼魔魂林內的兇險,無非為了等待山祖所交代的有緣人。

他的生活,近乎邋遢,一無是處。他痴迷於燒烤,幻想著喝酒,但這所有的一切,可能只是表象。也許是他對付漫長歲月的一種方法,也許是他生活的一種態度,也許是他的一種偽裝。

至少,呈現在龍陽眼前的二長老,就是這樣的真實,無可挑剔的活老鬼。“看那樹上的蟬!”龍陽前行幾步,指著遠處的一棵高大粗壯的樹木。

“蟬?”二長老不解的問道。

“是!”龍陽隨即應道。“蟬這昆蟲可不一般,它是世間少有的非凡東西。它的幼蟲呆在地下的時間非常長,或三年,或五年,一般皆為質數,最厲害的要數十三年和十七年的。”

“質樹?質樹是什麼樹?難道比這魔魂林裡的魔樹更加厲害?”二長老突然變得敏學好問,謙虛的向龍陽請教。

“額,這質數不是樹,而是數字。算了,我還是說蟬吧!蟬俗稱知了、、、”

“這我知道,它也叫姐了呢,以前我們家鄉就這麼叫來著,嘿嘿!”沒等龍陽說完,二長老立刻介面說道。看他的樣子,家鄉定然不少,小時候肯定並不少吃。

豈止是二長老,龍陽小時候也吃了許多,當然,那是蟬的幼蟲,俗稱姐兒猴。龍陽出生在山村,山上樹多,這東西少不了。每年的夏季,就是他們這群孩子打牙祭的好時候。

六、七月份的時候,特別是雨後的傍晚,蟬的幼蟲會紛紛從深深的泥土中爬出,艱難前行,攀於樹上,完成最終的蛻化。孩子們三五成群,摩挲於樹幹,每每收穫不少。

但,幾年的沉默,換來十幾天或幾十天的帶翼榮耀。蟬的歷程,不可謂不艱難,它的一生,不可謂不讓人歎服。而恰恰是它的鳴叫,讓人類產生不同的情緒。有人說它是完美的蛻變,有人說它是噪音的製造者。但又有幾人知道,只有雄蟬才能鳴叫,而雌蟬並不能發聲呢。

“這就是你的不對了吧!”正當龍陽回想起兒時的時光時,二長老哇哇的叫喊著,打斷了龍陽的思緒。

“又怎麼了?”龍陽無奈,誰讓他碰上與義父性格相似的人,只能應承著回答。

“你轉移話題了吧,你不是找酒嗎?怎麼扯上吃的就沒完沒了了!”二長老差點急的跳腳,又氣又叫又喊。

“這,這其中不是有關聯的嘛!”龍陽沒給二長老好臉色。

“關聯?哦,吃姐兒猴,喝猴兒酒,對嗎!”二長老終於忍不住了,眨眼間閃現在龍陽的身前,龍陽連躲避的機會都沒有。其實,哪怕讓龍陽提前準備,他也躲不掉二長老的攻擊。

幸好,二長老並沒有攻擊龍陽,而是抓住龍陽的衣領,怒氣衝衝。“酒在哪裡?!”

“好吧,你找到蟬最多的那棵樹,樹若有樹洞,洞內就有酒。”龍陽不做抵抗,攤開雙手,一幅任由處置的樣子。

“哼!如若沒有,看我怎麼收拾你!”二長老說完,立刻消失在龍陽的身前。

這山門的山祖,這麼不靠譜?竟然將通道交給他看守?龍陽突然有此感覺,不禁搖搖頭,就此躺下,整理著自己的心中計劃。

頓飯功夫,外面傳來一陣暢快的笑聲,笑聲中充滿著發洩的情緒,居多的還是高興的意境。

“好喝,好喝!沒想到這裡真的有酒!哈哈哈!山祖沒有騙我!真的有酒!”話聲笑聲未落,二長老已經閃現在龍陽的身前。他的懷中抱著兩壇酒,壇口未封,發出陣陣濃烈的酒香氣味。“這是給你的!”二長老大方的將兩壇酒塞至龍陽的懷中,完全不顧龍陽躺著的姿勢。

“你真的大方?!”龍陽坐起,仰頭喝了一大口。

“那當然,我是何許人,怎會小氣?!”二長老搓著手,興奮之情溢於言表。

“那顆樹中至少有十幾壇酒,你給了我兩壇,真是大氣!”龍陽再次喝了一口,淡然的說道。

“你,那,不是,我、、、”二長老一時興奮過度,他藏著掖著,沒想到被龍陽看了出來。“我不知還要呆在這裡多少年,我多留幾壇又如何?!”二長老開始耍賴。

“哈哈,我沒這個意思,你想想,這裡有多少樹,就會可能有多少酒!你貪這幾壇酒有啥出息!”龍陽開心的笑著,真心的笑著,他此刻真的看出二長老的可愛,可愛又可敬!

“對啊!對啊!我,哎!我錯了!哈哈哈!”二長老開心的笑了,真的開心,他此刻終於解開自己的心結,終於明白山祖的用意。

“那、、、”龍陽剛說了一個那字,立刻被二長老打斷。

“那我去找酒,你來燒烤,咋樣?”二長老一副饞鬼酒鬼的模樣,一看就知道他已經偷喝了不少,原形畢露。

“我也是這個意思。”龍陽笑著答道。

此時此刻,龍陽彷彿回到了靳村,那個與世隔絕的小山村。那裡,山清水秀,民風淳樸,與世無爭,心地坦蕩。我有肉,你共吃,我有酒,你盡喝,我有難,你伸手,我有福,齊共享。

火堆中的柴火近乎燃盡,忽明忽暗的閃爍著,映亮了火堆兩側的一老一少兩個人。二長老已然酣睡,龍陽卻睜著眼睛,眼睛內滿是溫情。

“啪!”一滴水滴落在龍陽的臉上,龍陽伸手摸去,溼潤又溫馨。

“啪啪!”又兩滴,滴在時明時暗的火堆裡,發出呲呲的聲響。

下雨了?

這裡下雨了?

在魔魂林內,在陰界裡,在這偏安一隅的通道下方,居然下雨了?!

啪啪,啪啪,雨聲不止,龍陽沒有動,沒有躲避,只為聽著雨聲,聽著久違的人間聲音。

“有肉又有酒真好!”對面的二長老動了動身子,絲毫沒有受到下雨的影響,吧唧著嘴巴,沉浸在剛才的痛快吃、暢快喝之中,不覺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