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壓一壓霍去病,展示下權威,居然找不到人敢動手。

場面一度很尷尬。

“廢物。”

劉舜盯著虞人:“滾,去把我的話告訴曹禺石。”

虞人神色惶恐,起身快步往後殿行去,很快消失。

劉舜對幾個侍從道:“你等連與霍去病一戰的勇氣都沒有,我以重金養著你們這些廢物何用?”

他身後一個體型高壯,穿褐色漢服的侍從深吸了口氣,道:“我願出手一試,雖未必能勝,但至少能傷到他,幫王爺出氣。”

劉舜道:“好。你去邀戰霍去病,若能傷他,本王有重賞。”

那侍從緩緩起身,目光,氣勢遽然攀升,揚聲道:“冠軍侯,難得今日眾人齊聚。

久聞冠軍侯勇武,天下難擋。伱我在歌舞間隙,較量一場,如何?”

霍去病身後的親兵呵斥道:“大膽,你不看看自己是什麼身份,敢邀戰侯爺!”

劉舜一語雙關道:“冠軍侯,你下場與我府上門客耍上兩手,也算指點指點他們,好叫他們明白自己的身份,清楚天地高厚。”

霍去病饒有興致的看著劉舜,置若未聞。

劉舜又道:“霍去病,我讓你下場和我府上門客動手,你沒聽見?”

全場都安靜下來,看看劉舜,又看看霍去病。

“不如你自己下場,我倒是願意指點指點你。”霍去病風輕雲淡道。

那門客往前踏了一步:“冠軍侯,你不敢與我動手嗎?”

霍去病將眼神轉到其身上。

同一刻,一股力量在劉舜,及其周邊幾人的耳畔和意識裡,轟然炸開,宛若洪鐘大呂。

想約戰霍去病的壯漢,頓感無可抗拒的狂暴力量湧來,怦然跪倒。

霍去病念頭微動的力量,在他這裡宛若天威。

咚!

那壯漢一頭栽倒,竟然暈厥過去。

劉舜也是神色驚變,身軀顫動,臉上斗大的汗珠滾落。

“霍去病你敢以下犯上!”

他絕沒想到霍去病敢對他動手,眾目睽睽,不留半點餘地。

劉舜感覺壓力如山,莫名的生出一種敬畏驚懼之心。

他很清楚的感覺到,霍去病隨時能要他性命。

在生死關頭,他能依仗的似乎只有身份。

當有人不在乎他的身份,他的命並不比任何人高貴。

劉舜上身彎曲,像是要趴伏行大禮,臉色慘白。

劉珝也坐不住了,道:“冠軍侯,常山王讓人挑戰你是有些不合時宜,但事情到此也差不多了,還不住手。”

劉清在一旁悄悄拽拽霍去病衣角,微微搖頭。

他們的身份,給劉舜個難堪,不怕什麼後果。但斷然不能讓他真的下跪磕頭,劉舜是皇帝的兄弟,真讓他跪霍去病,皇帝的臉往哪擱?

劉舜旋即感覺壓力一鬆。

他掃了眼殿內眾人,臉色陣紅陣白,憤然起身,往殿外走去。

幾個侍從亦狼狽至極,將昏厥那個抬起來,快步離開。

霍去病感覺腦仁疼,最煩的就是劉舜這種。

宗室出身,自詡身份,但他總歸是皇帝的兄弟,又不能直接幹掉。

劉珝瞪了霍去病一眼,同樣追著去了。

在後殿的轉角處,曹禺石偷瞄殿內情況,嘴角的笑意一閃即逝,對身後一個容色靚麗的女子道:“到你了,去吧。”

那女子神色清冷,步履款款而出。

她是三大名伶中的另一人,許靈玉。

她和胡小魚相繼出場獻技。

胡小魚體態豐腴,善彈琵琶,手指如大珠小珠落玉盤,靈巧撥動,面板嫩的像是能掐出水來。

許靈玉則善歌,歌喉婉轉繞樑,有三日不絕的餘韻,讓人聽後回味無窮。

她的體態綽約高挑,乍一看是個冷美人,但在看向霍去病時,眉目傳情,分外嬌豔。

“去病,我可是聽這許靈玉親口說過,願意給你為奴為婢。

你聽她這聲音可有多美妙。你要是願意,有很大希望上手。”劉相從一側探頭,低聲說道。

許靈玉,虞人,胡小魚,一個善歌,一個善舞,一個善樂。各有所長,又都是少見的美人,怪不得能揚名天下。

三人輪番過來敬酒時,許靈玉還趁機塞給霍去病一枚簡片。

人走後,霍去病主動將簡片遞給了身畔的劉清。

簡片上寫著一行小字,字型娟秀:奴棲身之處溪水小築,日夕盼望侯爺前來一敘。

這些狐媚子……劉清笑吟吟的傳聲問霍去病:“夫君偌大的名聲,有這麼多女子愛慕期盼?”

霍去病人間清醒道:“這幾個舞姬,長袖善舞,傳遞訊息的目的未必單純。”

他真是這麼想的,幾個舞女。既沒有自家媳婦的國色天香,也沒有家裡住著的那個顛倒眾生,更沒有自家小妾的一百零八式,傳再多‘小紙條’他也不會為之所動。

此時曹禺石從後邊出來,說是給霍去病備好了獨立的院子,請他移駕過去。

“不了,今日就到此結束。”

霍去病準備離開,遂問一邊的劉相道:“你走不走?”

劉相壓著聲音說:“可別怪我這個當兄弟的沒提醒你,一會我就要去後宅看歌舞了,我選的是虞人。

你要是留下,她們三個說不定都得來,且還有入幕的機會。

你不去?

公主那裡我會幫你瞞著,絕不吐露半句。”

劉相說完有些奇怪的看了眼旁邊的小隨從,莫名感覺到一股殺氣。

“那幾個歌舞伎行走天下,見過接觸過的人數不勝數,絕不會對誰輕許芳心。你小心些,別被人套牢了拔不出來。”

劉相正色道:“曉得了。”

劉清跟著霍去病往外走,有些詫異的傳聲道:

“你往下第五席有兩個人,尤其穿暗藍色衣服那個。我感覺有些熟悉,他執酒盞的動作,說話,坐姿……好像有些像師尊?”

一個人的形貌再是變化,平時的習慣動作,舉止,只要沒受過相關訓練,很難瞞過熟悉的人。

“怎麼會聯絡到道尊身上,他老人家還是要臉的,絕不會來這種地方。”霍去病笑道。

劉清有些狐疑,臨走出門口仍回頭掃了眼坐姿僵硬的道尊。

看到劉清跟著霍去病走了,道尊長長地吁了口氣,瞬間回魂。

從宅子裡出來,背後仍有絲竹管樂之聲隱隱。

天色擦黑,星月初升。

夫妻倆上了車,在曹禺石等人恭送下,啟程回府。

車內,劉清說:“夫君有沒有覺得,今天的事不太對。”

“說說看。”

劉清的眼睛在車廂的黑暗裡亮晶晶的:“曹禺石不過是個舞姬班子的班主,就算知道劉相認識你,被逼急了想請你幫忙,為何要公然激化矛盾,讓劉相把你叫過來,直接面對劉舜。

更好的處理方法有的是,他偏偏選了最冒失的一種。”

“你們倆不論誰壓過了誰,他都會得罪其中一方。稍有錯失,還有可能把兩個都得罪了。

那曹禺石天大的膽子,敢得罪夫君和劉舜?

他一個走天下的班主,不過是靠歌姬娛人。哪來的底氣?”

兵家講究的就是敵我廟算,相互鬥法,較量心智。

霍去病能看出曹禺石存心不善,別有所圖,並不奇怪。

但劉清的成長環境,居然也能看出來,那就單純是依靠聰明瞭。

怪不得她說自己能勝任繡衣的事,皇帝和茹泊虎稍作嘗試,就放心的把繡衣的部分權柄交給她,顯然不單是因為身份。

自家媳婦是有真材實料的。

霍去病瞄了眼公主殿下的真材實料,確定其才高八斗,高不可攀。

“夫君,我說的對嗎?”劉清期待表揚的眼神。

“前邊都對,結論呢?”

“我猜是有人指使他,冠軍侯和常山王關係不睦,明天就會傳遍長安。”

劉清琢磨著道:“但對方這麼做,有什麼好處嗎?”

“去看看不就知道了。”

霍去病握住劉清溫香軟玉般的手,倆人身形一閃,從車廂內消失。

劉清的感覺中,彷彿正踏虛而行,一次起落便來到一處建築的屋頂。

正是他們剛離開的院落。

側翼不遠,就是之前聽曲子的正殿。

霍去病牽著她的手,又來到另一座殿宇上。

這座殿宇外,被一股氣息遮蔽,讓外人無法感知其內部的動靜,但那氣息被霍去病隨手破開。

他伸手虛拂,房頂的屋瓦被另一股氣息替換,殿內的情景隔著瓦片居然變得清晰可見。

而實際上瓦片還在,只是變成了透明的一般,不再遮蔽視線。

這手段相當神奇。

“夫君用的是兵術?”

“隔岸觀火的兵策神通,洞察敵情用的。”

劉清往霍去病開啟的‘天窗’內看去。

下方的殿內,坐著一身王袍的膠東王劉寄。

還有剛才和劉舜一起離開的族老劉珝,另有幾個兩人的近侍。

劉寄身畔,依偎著一個美人,滿臉乖巧的靠在他懷裡。

而那女子卻是之前對霍去病眉目傳情,留下簡書,坦露傾慕之心的許靈玉。

她在人前端莊清冷,背後卻是另一副面孔,風情媚蕩,在劉寄懷裡水蛇般嬌顏酡紅。

“王爺。”

許靈玉膩聲道:“我們按王爺吩咐,可是同時得罪了冠軍侯和常山王。

他們的權勢,說句話我們的班子就完了。王爺要保護我們才好。”

“十四弟衝動好勝,但我這個兄長的話他還是要聽的,我跟他打個招呼,他不會為難你們。”

劉寄從容道:“至於霍去病,有我護持,何必怕他。”

“常山王不過一時之氣,我剛將他送走,他恨得是霍去病當眾落他顏面,對我等宗室也敢肆無忌憚,怨不到你們身上。”劉珝道。

“王爺為什麼要讓常山王和冠軍侯對上。”許靈玉仰著臉問。

劉寄挑起許靈玉的下巴:“從回來到現在,一刻鐘的時間,你六次提到冠軍侯。怎麼,看上他了?”

許靈玉嬌笑道:“那冠軍侯自覺不凡,接了我的竹簡,早晚逃不出我的手心,被算計的死死地。我怎會對這樣的人傾心。

王爺不信我,我可不依,一會王爺要好好陪我才行。”

劉清不可置信的看著下邊殿內的一幕。

劉舜固然不是個好東西,但背後居然是劉寄這位兄長算計自家弟弟,更可恨。

劉寄為什麼躲在背後,推動霍去病和劉舜的矛盾?

這對他有什麼好處?

霍去病傳聲道:“劉舜從小被老丈人慣壞了,劉寄是想讓他在前邊當槍使,自己躲在後邊滴水不沾。

他想用劉舜試探陛下,對各地封國的態度,好早做應對。

他覺得我亦是爭強好勝的性子,不會對劉舜低頭,若我們倆鬧起來,他便可趁機觀察陛下的態度。加深我們的矛盾,只是第一步,還會有後續手段。”

劉清氣道:“膠東王,還有那許靈玉,不過是個舞姬,也敢參與對付當朝大將,若不給他們些教訓,只會讓他們更肆無忌憚。”

霍去病笑道:“夫人想怎麼做,為夫聽候調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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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