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間內光線很暗,只有角落點著一盞青銅燈,燈光如豆。

縱橫半聖念頭起落,取出一件器物,是件漏斗模樣的青銅器。

這器物懸在他頭頂,進一步遮蔽了他的氣息。

同時,他來到所在房間一側,輕撫牆壁。

整個房間以他手掌碰觸的位置為核心,亮起一道道紋理。

這是一間青銅室,亮起來後,房內的情景變得清晰可見。

中間位置,赫然有一口青銅棺。

棺上紋理浮凸,奇珍異獸密佈,華麗異常。

縱橫半聖的隱藏地點,竟是一間青銅‘槨室’,也就是存放棺材的地方,棺材外的配室。

這槨室被他觸動,和空間交融,在輕微的機扣聲中,開始移動,隱匿到了空間更深處。

在槨室所在空間外,是巍峨厚重的銅壁,開闔間將槨室包裹其中,徹底消失。

若如此隱藏仍能被霍去病找到,他便不準備再逃了:“藏了這麼多年,不藏了……”

……

霍去病從常山郡出來,帶著劉清,急速往西推進,到了臨近長安的位置,將劉清送回城內:“清兒,你回家等我,不會有事的。”

劉清的眼淚撲簌簌的落下來:

“你不知道,阿父臨終特意叮囑了皇兄要照顧好最小的兄妹倆,就是我和劉舜。這次不一樣的……”

“回去吧,別擔心,我還盼著將來能跟你再生兒育女呢。”

霍去病說的輕鬆,但劉清仍是滿臉憂慮,從雲端落下去,回到了燈火闌珊的長安城。

霍去病看了眼未央宮的方向。

步入虛空,重新出現,已是百里外的驪山,始皇帝的陵寢外。

縱橫半聖的最終躲藏地點,仍是暗中潛入了皇陵,位於陵寢內的某個特殊地方。

也只有皇陵的銅牆鐵壁,本身就是封印之地,能隔絕一切搜尋,探查的痕跡。

縱橫半聖利用了皇陵的特殊性,藏在其中,是最危險,也最安全的地方。

霍去病能大致感覺追溯到縱橫半聖的方位,是因為自身修行的本經陰符七術來自鬼谷子。

而縱橫半聖是鬼谷弟子。

他從鬼谷子那裡,還獲知了部分能追蹤縱橫半聖的方法。

但霍去病一路過來,卻是發現縱橫半聖的氣息,再次消失。

他從驪山上方,跨出一步,重新出現,已是皇陵內部。

眼神四處打量。

一層的皇陵,王城巍峨的城門就在不遠處。城頭銅俑林立,寂靜無聲。

皇陵裡的光線,比上次來時更暗了。

頂壁的萬千星辰,被濃重的烏雲遮蔽。

而烏雲流動如長河,充滿了滅殺的氣機。

這段時間的皇陵,始終處在殺陣全開的狀態下。

地面,牆壁上,猩紅的血跡比上次來時更多。

有人再次衝擊了皇陵?

霍去病足下軍陣盪開,和皇陵兵權交融。

很快,他的側翼不遠處,一個濃重的陰影律動,像是從黑暗裡多出一個剪影,呈人形,薄如紙片,從空間中分離,看起來十分詭異。

在霍去病的神府內,熊三和白南妤一左一右站在入口處,往外打量。

霍去病並未禁止她們出入,兩人能時刻觀望外邊的變化。

魅影的出現,讓白南妤暗驚:“那是什麼?”

熊三甕聲甕氣道:“鬼!”

“守陵人。”霍去病道。

守陵人在霍去病不遠處,投射出一個漆黑如墨的陰影,冷幽幽的道:“伱來了。”

“皇陵發生了什麼?”

“那個女人來過。”

“仙妃?”

短暫的交流,霍去病遂直接問道:“我想找一個藏在皇陵裡的人,皇陵有沒有你也不瞭解的區域?或者說能瞞過你藏人的地方?”

守陵人沉默下來,像是在思索,過了一會才道:

“皇陵大概有七八成的區域,被我們守陵人控制。

但機關樞紐最核心的部分,被陛下寫在他的手卷裡,越往後記載的秘密越重要。”

“你看過陛下的手卷,我們倆相合,能控制皇陵九成以上的區域。”

“還有一成是什麼地方?”

“死關,皇陵最深處,以及真正的葬地,有人在其中深眠,是存放棺槨的地方,不容打擾。

頂壁三千微塵大陣的核心樞紐等所在,也是嚴禁涉足的區域。”

霍去病:“我對某些位置有感應,你先帶我去看看。”

守陵人點頭答應。

兩人一起消失在一層的皇陵。

……

縱橫半聖隱匿的槨室。

他動用數件底牌遮蔽氣機,並開啟所在槨室的機關。

槨室退到了皇陵更深處,不與皇陵任何已知空間相連。他相信霍去病即便找到皇陵裡來,也難尋到這處槨室。

轟!

他念頭未完,空間就突兀破碎!

一隻拳頭,快到了無與倫比的程度,從虛空中打出,直刺縱橫半聖眉心。

這一拳的出現,縱橫半聖事先沒半點感知。

但他祭出去,懸在頭頂的漏斗形的器物,卻是及時觸發了防禦力量,暴起一層半球形的光暈。

而後……光暈迅速被擊穿。

縱橫半聖想抽身避退。

但打向他的拳頭鋒芒畢露,力量吞吐,讓他眉心的骨骼欲裂,連神魂也被影響,感覺有一股兵鋒幾乎刺入識海。

霍去病從對面走出。

足下陣紋閃爍,和皇陵兵權緊密相連。

狂風暴雨般的攻勢,接踵打出,牢牢壓制縱橫半聖。

喀嚓!

碎響在霍去病的攻勢下,一聲接一聲響起。

虛空好似冰面被巨錘砸擊後生出的裂紋,緻密蔓延。

漸漸地,被擊碎破裂的空間紋理,居然交織如一座軍陣,形成空間亂流,遲滯阻礙著縱橫半聖的移動。

縱橫半聖每次見到霍去病,他的力量都比上次有明顯提升。

到了今時今日,霍去病已隱然在他之上,讓他反擊乏力。

隨著霍去病的力量展開,雙方以快打快,縱橫半聖一直被壓在下風。

縱橫術並不善於近身搏殺。

霍去病正是看出這一點,出現那一瞬就展開了疾風驟雨的攻勢。

忽然,縱橫半聖開口吐氣,口中溢位一縷碧綠色的光暈,在面前漲大化為壁壘,如同盾牌。

他趁機後移,嘴角已溢位了血跡。

縱橫半聖利用後撤的機會,取出一個碧玉小瓶,從中傾倒出一滴紅色液體,吞入腹中。

當他的身形放緩,才看見他的胸口位置有凹陷的痕跡,是一個拳印,險些打透了他的身軀。

不過這拳印在他吞掉紅色液體後,快速恢復。

轟隆!

此時,他放出去的光壁,被霍去病一拳衝碎。

銅室內,響起震耳欲聾的熊吼。

霍去病的拳鋒下,空間壁層層崩塌。

縱橫半聖伸手一指,足下也生出一個交融虛空的陣列。

這是縱橫家達到半聖層次的看家本領,縱橫天地。

他在陣列中一步跨出,想擺脫霍去病,重組攻勢。

然而霍去病腦後燃起佛光,是空三昧催發的佛家光環。

光環攪碎虛空,納虛空為芥子,芥子為小,小中存大,大中含小,相輔相成,將縱橫陣列顛倒挪移的空間平復下來,阻斷了縱橫半聖的離開。

“龐涓,你還想往哪逃?”

霍去病低喝一聲,虎嘯龍吟,聲音出口,對縱橫半聖的神魂形成了強猛的衝擊。

他抬手一抓,手掌由虎化龍,由龍化鳳,隻手之間,卻是包含了靈蓍兵符的無數符號,推演預判,連續撕開縱橫半聖釋放的三重防禦和他製造的空間假象,穿透阻礙,竟一把攥住了他的脖頸。

霍去病背後隨即燃起一道濃如重墨,卻呈火焰燃燒形態的黑色光環。

蚩尤陰身與陽身相合!

霍去病的力量再次拔高,掐住縱橫半聖的脖頸,一把摜在地上。

銅室震盪,地面下凹沉陷,被砸出一個下沉的人形,裂痕密佈。

縱橫半聖多年來,始終虛幻模糊,不露真容的臉,在霍去病的砸擊下,終於清晰的暴露出來。

轟——轟轟!

霍去病將其一次次摜在地上。

傳徹皇陵的巨響,驚天動地。

忽然,霍去病感覺手上一輕。

手裡只剩下一張皮囊,縱橫半聖竟然掙脫了他的抓攝,憑空挪到槨室的一角。

他動用了第二個保命的底牌,一件替身代死的特殊器物。

那是一張事先以自身精血蓄養的人皮,祭刻了無數的秘紋符咒。

他如同蛻皮般跳出霍去病的束縛。

這是一門縱橫秘術。

傳說當年鬼谷門下的蘇秦,因為反間活動暴露,遭車裂之刑,便以此法代死脫身,從此隱姓埋名,不再出世。

從霍去病出現,縱橫半聖接連使用底牌,才獲得了一次真正喘息的時間。

他退到槨室一角,立即往口中塞丹藥。

為了爭取時間,他主動丟擲一個讓霍去病感興趣的話題:“你可知道這是皇陵的什麼地方?還有,你以為我是龐涓?”

霍去病果然暫緩出手:“難道不是?”視線掃了眼周圍。

看見了中間的銅棺。

而棺上竟寫著一個‘朕’字的篆體古文。

這難道是始皇帝的槨室不成?

露出真容的縱橫半聖,頭戴高冠,面板宛若銅鑄,形貌高古。

他的臉稍有些狹長,鼻樑挺拔,鼻翼很瘦,若山峰般瘦削險峻,眼神幽深陰沉。

其面相就給人一種漠視生命的觀感。

他穿的是春秋時類似楚袍的華服,暗綠鑲著金黃色的方形旋狀紋。

其胸前的衣服已被霍去病打碎,胸口位置露出三片像青銅甲片,宛若紋身的特殊紋理。

剛才的交手,有兩枚青銅紋被縱橫半聖先後觸發,是他用來保命代死的秘物。

第一面青色光暈,第二個代死的人皮,都被霍去病擊碎,為他爭取了兩次喘息活命的機會。

雙方略一打量,霍去病道:“龐涓,這次你還想往哪跑?”

縱橫半聖淡然道:“我並不是龐涓。”

霍去病篤定道:“沒必要再用虛虛實實那一套了,否認也沒用,你就是龐涓。”

他意識裡的古井中,鬼谷子認識龐涓。

剛才霍去病能跳脫虛空,直接找到龐涓所在銅室,也是鬼谷子的原因。

龐涓心頭收緊。

這次殺過來的霍去病,給他的感覺是自身處處被剋制,束手束腳。

忽然,霍去病加持走為上,瞬移般出現在龐涓身前。

龐涓邁步往左躲避,人卻詭異的出現在霍去病右側。

這是縱橫來去之術,顛倒空間。

然而霍去病發動了隔岸觀火,洞察真實,同樣似左實右,聲東擊西,再次預判到龐涓的真正位置,一拳打出,阻斷了縱橫術。

霍去病的意識裡響起鬼谷子的聲音:“擊其左上坤位,令其變無可變。”

霍去病的拳頭依聲音落在對應的位置。

龐涓就像是自己將胸口送上去,被一拳擊中,拳鋒直接打進了他的胸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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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