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觀看向燧古今,燧古今面無表情,很是冷漠,慢慢吃著面,也不去看他。

葉觀則顯然是有些開心,他三下五除二吃完麵,然後轉頭大聲道:“老闆,再來一碗。”

“好勒!”

老闆臉上笑容如菊花般燦爛,“客官,方才你夫人點的那碗麵還要不?”

夫人?

燧古今臉色瞬間就冷了下來,葉觀連忙道:“要要,都上。”

“好嘞!”

老闆又拿起一團面放到鍋裡。

燧古今繼續吃麵,不一會,她就將面吃完,似是有些意猶未盡,她輕輕捧起大碗喝麵湯。

葉觀看著她的動作,臉上不禁泛起了一抹笑容。

這個女人確實讓她很意外,他原以為她這種高高在上的人物,肯定不會喜歡這種街邊吃食的行為,但他沒有想到,她卻是如此的隨和,渾然沒有那種高高在上的感覺。

燧古今察覺到了葉觀的目光,但輕輕放下碗,然後看著葉觀,認真道:“這裡那麼多人,你不要這樣盯著我看好不好?不知道的,還以為我們之間有什麼呢。”

葉觀笑道:“我沒有別的意思,我就是有些意外。”

燧古今輕輕摸了抹嘴角的麵湯汁,平靜道:“你帶我來吃麵,是想帶我體驗一下底層人的生活,對嗎?”

葉觀道:“什麼都瞞不過你。”

燧古今看著他,“我並不是從出生起就是首席智囊官。”

葉觀頓時有些好奇,“可以說說你以前的事情嗎?”

他其實查過燧古今的資料,想多瞭解瞭解她,但燧明文明有關她的資料一個也沒有。

燧古今平靜道:“沒什麼可說的。”

葉觀見她不想說,也不再多問,他轉頭看向一旁做面的老闆與婦女,“他們壽命不過百,對他們來說,世界穩定,能好好過日子,就是幸福。可若是這世界沒有規則,那對他們來說,可能下一刻就會無緣無故死去,因為只要來兩個稍微強一點的人在這裡交手,僅僅只是餘威,就能夠讓這座城萬劫不復。”

燧古今看著他,“你想節制宇宙所有強者。”

葉觀點頭,“嗯。”

燧古今不說話。

葉觀道:“我想多聽聽你的想法。”

燧古今道:“你的想法是沒有錯的,任何一個秩序者,都會制定規則,以此來限制一些人都肆意妄為,就像舊土,依然有秩序,有規則,強者不得胡來。問題是,你要如何合理分配這個宇宙的資源?”

葉觀沉默。

燧古今繼續道;“每一個宇宙的資源都不是無限的,你如何來分配這些資源?即使你最終一統全宇宙,沒有了任何的敵人,那你有沒有想過一個問題,當外部沒有敵人後,內部就會開始出問題?”

說著,她頓了頓,又道:“還有一個更遙遠的問題,你建立秩序後,就得建立輪迴系統,一個人死後,他轉世重生......而投胎可是一個技術活,如果這個人在世的時候很有勢力,提前打通關係,他就可以讓自己轉世時投一個好胎,來世繼續做二代......而那些活著沒錢的,沒有錢去打通關係,就只能今生是牛馬,來世也是牛馬了。”

小魂:“.......”

葉觀也是有些愕然。

這個問題他還真沒有想過。

有沒有可能發生如燧古今所說的這種情況呢?完全有可能啊。

燧古今道:“一個秩序,一個不慎,就會給底層人帶來無窮的痛苦,而且,我們這個世界可不是普通的世界,是武者的世界,是可以輪迴轉世的,一個弄不好,一個人今生是牛馬,來世他大機率也是牛馬,甚至下下世都是牛馬......而那些頂層的人,他們可以永遠的是人上人,從出生起就是。”

葉觀臉色有些難看。

這時,兩碗熱騰騰的面端了上來。

燧古今看了一眼臉色有些不好看的葉觀,她想了想,然後道:“很多時候,無知是一種幸福,因為無知,所以,他們不知道自己是牛馬,因此,許多封建帝國會實行愚民政策......等我吃完再說。”

葉觀:“......”

燧古今繼續吃麵,她吃的不像葉觀狼吞虎嚥,很優雅。

葉觀抬頭看向燧古今,“那對於我這個秩序,你真實想法是什麼?”

燧古今看向他,“我的想法重要嗎?”

葉觀點頭,“你對我來說很重要。”

正在吃麵的燧古今突然停了下來,她看著葉觀,“你不要老是這樣,你得尊重我,我們之間清清白白的,你這麼說,人家會誤會。”

小魂:“.......”

燧古今顯然不想與葉觀糾結這個問題,她道:“你如果想知道別人對你這個秩序的真實想法......那你可以捫心問自己一個問題,只要你問,你就會有答案了。”

葉觀道:“什麼問題?”

燧古今盯著葉觀,“如果沒有你家裡人,那還會有人遵守你這個秩序嗎?”

此言誅心。

葉觀沉默。

燧古今看著他,“有答案了嗎?”

葉觀點頭。

燧古今道:“許多人遵守你的秩序,有沒有一種可能,他只是藉助你的秩序謀利?又或者,他是因為你家裡的緣故,不得不遵守你的秩序?還有......”

說著,她突然搖頭,“不說了。”

葉觀看向她,“為什麼?”

燧古今平靜道:“逆耳刺心,說多了,惹人厭。”

葉觀微笑道:“你說吧,如果我這點都接受不了,那還談什麼建立秩序?”

燧古今還是搖頭,繼續吃麵,這次她吃的很快,不一會就已經吃完。

葉觀道:“你不說,我可就一直盯著你看了。”

燧古今瞪了他一眼。

葉觀笑了笑,“你說吧,我很想聽。”

燧古今抱起碗喝了一口湯,然後道:“再請我吃完麵。”

葉觀道;“老闆,再來一碗。”

“好勒!”

老闆笑的燦爛無比。

燧古今道:“你不能老是把建立秩序掛在嘴邊,你做的事情,是一種革命,是造反,在沒有絕對的實力面前,你說你要建立一個秩序......你這不是給自己找麻煩嗎?”

說著,她看向葉觀,“如果你的實力有你姑姑一半強,你方才那麼問我,我會毫不猶豫的回答你,你的秩序真好,是全宇宙的福音,我會全力輔助你的秩序。”

葉觀搖頭一笑。

燧古今又道:“你姑姑強還是大道筆主人強?”

葉觀道:“我姑姑。”

燧古今盯著他,“如果是你姑姑要建立你這個秩序,你說,大道筆主人還敢不敢蹦躂?”

葉觀:“.......”

燧古今繼續道:“你姑姑放手讓你來折騰,你有沒有想過為什麼?”

葉觀眉頭皺了起來。

燧古今道:“她讓你來折騰,是真的覺得你的秩序很不錯,認可你,還是因為你只是她的侄兒?”

葉觀沉默。

燧古今繼續道:“至今為止,你有沒有靠自己的實力與秩序去得到一個文明的認可?或者一個世界。”

葉觀想了想,搖頭,“幾乎都是我姑姑來收場,我爺爺偶爾也來過幾次。”

燧古今點頭,“那現在,如果梵昭帝或者大道筆主人來打你,你能如何?你自己能收場不?”

葉觀搖頭。

燧古今道:“我與你說這些,並不是要打擊你,而是要讓你明白你這個秩序的真實處境,真實處境就是,沒有多少人真正認可你的這個秩序,而你現在也沒有那個實力去支撐你建立這個秩序......”

說著,她看了一眼葉觀,“方才說的那些,就是我真實想法。”

葉觀點了點頭,“謝謝你如實相告。”

燧古今道:“有解決的辦法。”

葉觀眼睛頓時亮了起來。

燧古今看著他,“那些頂級強者是不太會認可你的,但是,下面那些人卻會很認可你。”

說著,她轉頭看向一旁的老闆夫婦,“你看,他們臉上洋溢著高興,為什麼?因為你的觀玄法在保護他們,你制定的許多福利,讓他們真正享受到了,你待他們好,他們自然也就會擁護你.......簡單來說就是,帶著下面芸芸眾生一起成長,沒有頂級強者擁護你,那就自己創造出一批頂級強者出來,沒有頂級勢力支援你,那就創造出一批頂級勢力......”

葉觀雙眼眯了起來,雙手緩緩緊握。

燧古今繼續道:“你現在要做的,不僅僅是要提升實力,還要帶著下面那些人一起成長,既然你為的是眾生,那就讓眾生與你一體,真正的一體......就像現在,如果你下面那些人與你是真正一體,我可以確定,整個舊土,可能只有悲心慈與曾經那位舊神能夠與你抗衡。”

葉觀緊握著雙手,神色動容。

燧古今道:“群眾的力量是無敵的,但,得看你能不能發動群眾。”

說著,她看向他,“記著,以後不要問別人你的秩序如何如何,就像世俗之中,一個男人不要去問一個女人愛不愛你這種愚蠢的問題,你先努力去變得優秀,你有了錢,有了權,那個時候,你要考慮的不是對方愛不愛你,而是對方配不配愛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