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致上就是有位三晉省空降過來的“邢捕頭”,聽別人說沙城的張浩南不好惹有手段,他不信邪,想要試一試張老闆的斤兩。

以部門正常組織監管流程的名義,給張老闆上上強度,也算是新官上任三把火,先亮個相,表示他邢某人來兩江省插旗了。

借張老闆人頭一用倒是不至於,不過讓張老闆過來敬一杯酒的意思很明顯。

“就這?宗局長,我一向配合政府工作的吧?這麼糊弄我……是不是嫌棄我是沙城農村人啊?”

“張總,可不能這麼說啊!”

知道張浩南狗脾氣,但這麼狗……委實有點扛不住。

什麼話都敢攤開來講啊。

建康本地二代的確很多都看不起張浩南,“農村來的”就是張浩南在這個小圈子中的頭銜。

張浩南無所謂也不計較,畢竟這是事實。

只是這個稱呼要是攤開來說,那就影響惡劣了。

誰都可以吐槽農民,唯獨幹部群體不行,至少在臺面上絕對不行,畢竟起家怎麼起的,那教科書寫得明明白白呢。

這也是幹部個人言論動不動就會上升到社會層面的原因,個人惡劣就是群體影響惡劣。

跟張浩南這種只代表自己的性質全然不同。

這也是為什麼讓監管局一把手嚇了一跳的原因。

從輿論宣傳上來說,張浩南只要往外胡咧咧,夠監管局重塑思想狠抓精神檔案建設半年的。

“既然不是嫌棄我是農村人,怎麼還糊弄我呢?”

“……”

直接,太直接了。

宗局長頭皮也是發麻,這叼人是真的難弄,可不應付也不行,這叼人的校長說是還要參加院士會議呢。

奶奶滴……盡玩陰的。

最後沒辦法,宗局長要上個廁所,然後秘書小韋就跟張老闆說起了悄悄話,是關於“邢捕頭”有個外甥很有事業心這件事……

“怎麼總有這樣的傻卵?媽的有種找劉援朝去啊?又當我是軟柿子了?他有沒有來兩江省的計劃?”

“……”

“這樣,跟我打個配合,你們搞個宴會什麼的,或者是慶國慶的活動。只要他來建康,就通知我一下,這個面子,總要給我吧?”

“不是,張總,您打算是……”

“我配合龍藏浦的警察同志抓個嫖,很合理吧。”

“……”

“你就說合不合理吧。”

“合理。”

“如果龍藏浦的同志,行動走漏了風聲,那肯定是有人通風報信,對不對?”

“對。”

“那麼走漏風聲的原因,就是有人看不起我張浩南是農村人。”

“……”

“可以理解吧?”

“可以。”

從洗手間回來的宗局長見氣氛不錯,又喝了兩杯,散場之後,等張浩南坐著一輛帕薩特離開時,宗局長也是罵罵咧咧:“姓金的呆逼也真是有毛病,好好的惹他做什麼?”

“老闆,省局明天要過去嗎?”

“這事情難弄得一逼,不去了,明天去江北視察。”

“好。”

張老闆晚上打了個電話給魏剛,問問看“邢捕頭”到底什麼來頭。

而魏剛則是有些奇怪:“能源口的怎麼還會跟你別眉頭?照理說沒有利益衝突啊?”

“能源口的?”

“邢志堅其實之前並不負責金融監管工作,而是跟石油期貨業務有關,我曉得呢,是因為他妹妹來過沙城考察沿江碼頭投資,她妹妹在華北化名‘陳清慧’,真名不是這個,還是姓邢。”

“艹……老魏頭,我發現伱真的不簡單……真的。”

“……”

不僅僅是這張口就來的能力,光這細節都能記得住,放現在不得考個沙城一中強化班?

張浩南有點驚訝,旋即又吐槽道,“你看看你,再看看別人,你連姑蘇市長都沒做過,檔次也太低了。”

“少給老子放屁,說回邢志堅,怕是不用怕的,業務沒有太大交叉,耍威風也不用給他面子。再一個,根據我的經驗,不管是他現在這個位置,還是他原先的單位,都是高危,老子這幾年還沒見過幾個全身而退的。”

“這話是能說給我聽的嗎?”

“老子現在在京城,什麼話都可以說。”

“有魏老先生您這句話,我就放心了,現在畢竟是秋天,又是在北方,注意保暖,注意身體。這麼晚了,我就不打擾您休息了,晚安。”

嘟……

電話中傳來忙音,魏剛愣了一下,旋即罵了一聲“入孃的”。

張浩南本身就不怕邢志堅這位兩江省監管部門一把手,只是他想不通為什麼會突然折騰。

現在大概脈絡已經有了,初步判斷是邢志堅的外甥想要上“大橋農村銀行”的車,但這只是初步判斷,當張浩南從魏剛口中得知邢志堅原先是能源口的之後,他就基本否定了這種可能。

至少絕對不會單純是邢志堅外甥想要事業有成這麼簡單。

張浩南懷疑邢志堅本身,可能對“大橋農村銀行”股東之一的劉援朝有想法,這個懷疑的具體證據沒有,只是一種感覺,還有些許重生前的記憶。

雖然只是一鱗半爪的碎片新聞記憶,但張浩南確信,劉援朝曾經豢養的白手套,的的確確在兩浙省跟人合夥幹了千多億。

現在事情發生了一點點偏差,劉援朝沒去兩浙省跟人火併、妥協、退讓,而是在兩江省、松江市揮灑了汗水。

那就只多不少。

畢竟松江市地位特殊,從兩浙省搞點地盤自己用用,也沒有什麼難度。

所以張浩南的直覺告訴自己,邢志堅……或者說邢志堅背後的人,是想要從劉援朝的大買賣中分一杯羹,而剛巧自己,就是一個比較合適的工具。

投石問路,自己剛巧就是被石頭砸中了而已。

通常情況下,被這樣的石頭砸中,小癟三是連叫都不會叫的。

然而張浩南在松江外號“瘋狗”,狂犬病晚期不可能被治好,所以他不但要狗叫,還要咬人。

邢志堅的外甥叫金小豆,曾經化名“歐陽傑”在京城大學就讀,後來有沒有出國,這些張浩南是不得而知的,魏剛顯然也不清楚。

不過張浩南要打聽,也還算容易。

“劉公子,聽說金公子跟你認識的?”

第二天打了電話給劉援朝,之前張浩南食物中毒,可算是把他嚇尿了,松江本地的二代都說劉公子霸氣,有仇直接就報了,就是太霸氣了一些,連魏剛都捎上了。

“老劉家”也嚇得各種虎軀一震,晚上新聞聯播最佳男主角還過問了一下,萬幸只是很單純的食物中毒事件……

但這也把劉援朝噁心得不行。

此次南下,真是處處噁心,噁心,噁心至極!

“金小豆……見過幾次。”

“聽說他玩得很開?”

“那也只是傳說……”

“懂了,謝謝劉公子啊。”

“不是,我……”

嘟……

電話已經被結束通話。

謝謝?

謝什麼謝?

老子可什麼都沒說啊。

但張老闆掏了兩百萬,讓虞小龍虞總,去尋找建康最有檔次的場子搞個活動,要多嗨有多嗨,口氣要多大就有多大。

“金陵之夜”國慶專場活動將會在著名夜場舉辦……

“虞總,我最欣賞的就是你這種業務能力,真是讓人不得不由衷佩服,能夠短短時間內,就把這麼多俊男美女都組織起來。像這種皮肉裡面找布料的場景,很有氣氛。”

“還好還好,只要鈔票到位,一切都好說的。”

“聽說虞總還貼了三十幾萬,這怎麼好意思的?一點心意,虞總拿去開心。”

支票遞過去,虞小龍嘿嘿一笑,支票夾順勢收好。

國慶節那天,張老闆白天看大閱兵,爽是挺爽的,就是觀禮臺上沒有他張浩南的鏡頭,有點小瑕疵。

看來自己也要注意一下形象問題了,明天去做個頭型,弄個板寸。

而當天晚上,“金陵之夜”國慶專場嗨到了凌晨,“撿屍”者比比皆是,開了多少酒造了多少東西,張老闆對此完全沒有興趣。

他只對金小豆帶著倆洋妞學外語感興趣,順便去龍藏浦的警察同志那裡蹭了一頓午飯。

飯盒還是那個飯盒,依然美味。

飯桶也還是那個飯桶,依然能吃。

在派出所乾飯的時候,張浩南等到了來撈人的一位秘書,這秘書一看到張浩南也在這裡,直接愣住了。

“張、張總也在?”

“這裡伙食好,過來搓一頓。”

擦了擦嘴,張浩南抄起筷子,將飯盒紮了個對穿之後,衝對方笑著道:“相信沒有人會覺得這裡的伙食不好,不過看守所條件有限,可能就沒辦法跟這裡比了。”

“……”

而後,張浩南走出派出所大門,衝著一輛帶有隱私玻璃的轎車,豎起了一根中指,並且嘴型字正腔圓,是普通話版本的國罵。

做完這些,張浩南走到路邊時,五輛大奔靠近,他坐上了其中一輛,小型車隊揚長而去。

“放肆!猖狂!”

轎車內,新官上任的“邢捕頭”當場暴怒,然而現在更重要的事情是把外甥弄出來……

如果悄悄地,自然也不是不可能。

但現在,龍藏浦的派出所雖小,那也是要秉公執法的。

畢竟,正義必勝嘛。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