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冬清晨,冷霧瀰漫。

江明有些狐疑的看著自己的院子,沒錯……是這裡啊。

但怎麼有點不對勁?

門前一片乾淨,沒有雜草橫生,也沒有枯枝落葉……比他在家住時候還乾淨。

就連之前他連夜跑路時,那扇不知被誰踢壞的木門,現在都被修好重新裝了上去,摸了摸還挺結實,比以前強多了……

“難不成被誰鳩佔鵲巢了?”江明自言自語道,江大惡人的名聲不行了嗎?

不過當他推開門走進院裡,倒是跟最先想象的一樣,乾枯的荒草遍地都是,腐爛的枝葉堆了好幾層。

“看來是多慮了……”

就在此時,一陣說話聲在不遠處響起。

“爹,飯做好了。”

“莫慌莫慌,等我把老王頭家這把椅子修好……”

江明扭頭看去,他隔壁的另一個小院中,一個穿著粗布衣裳的年輕姑娘,長相有幾分清秀,正在把飯菜端到屋簷下,遞給一個頭發花白的老頭兒。

那老頭身體佝僂、雙手滿是繭子,一看就是幹了一輩子苦累活,正在埋頭倒騰一張破的不像樣的木椅,瞥了一眼飯碗便繼續倒騰……

“嗯?這兒住人了?”江明挑了挑眉。

江明從前身記憶裡得知,這隔壁院子已經十幾年沒住過人了,破得不像樣子,即使是新搬來鎮上的也沒人願意收拾,還不如重新蓋房子呢。

此時,那姑娘也注意到了江明,連忙揮揮手道:“我們是新搬來的,我叫李清清,這是我爹爹……如果打擾到您還請見諒。”

江明笑道:“我還要多謝你們幫我打掃門前、修繕院門呢。”

另一側的鄰居是一個胖婦人,但可沒這善心幹這事,沒往江明家裡倒垃圾都算好的……

“呀,你怎麼知道是我們做的?”李清清驚訝道,隨即不好意思的笑笑:

“我們搬來後打掃衛生,看到你家門口長草,剛好順手就收拾了,不過院子裡我沒敢進,怕主人回來生氣……”

“還有那個門,是我爹修的,手藝好吧?”李清清說著說著,語氣莫名驕傲起來。

“簡直太厲害了。”江明認真誇讚道,又客氣了兩句,最後送過去一些曬乾的野山菌,表示感謝……

屋裡屋外都亂糟糟一片,江明索性懶得收拾,藥簍一扔就出了門。

鎮子上,到處都是一片熱鬧景象,這個年……城裡人有城裡人的過法,鎮上人就有鎮上人的過法……

一頭豬分的細細碎碎,有人只要半斤、有人只拿豬皮、還有的買些肥油便心滿意足……

更多的是山中野菜,曬乾的、醃製的……蒸蒸煮煮就又是好幾個菜,至於炒……那得是買得起肥油的人才能做的……

誰家要是這時候能擺出幾隻風乾的野兔、山雞,那足以在左鄰右舍中佔據鄙視鏈的至高點……

畢竟說是靠山吃山,但可不是誰都能在山裡混下去的……

……

小酒館,一如既往,不過似乎更破敗了。

老周頭看起來更老了,現在甚至已經喝不了“跑舌頭”,只能喝一杯養身體的藥酒,再被孫女攙著回家。

“哎,練武的就是如此,老了以後一到冬天就是生死劫……”店裡沒什麼人,老薑頭起身和江明坐在一桌,嘆道:“希望老周頭能多活幾年……”

“想當年,我和老周頭能喝上十斤……”

老薑頭絮絮叨叨,不停地說著往事,吹著或真或假的牛皮……江明倒是沒搭話,一口一口的喝著酒。

老輩兒人遇見一個能聽他說話的人不容易……這時候只要聽著就行了。

說著說著,老薑頭就喝的有點醉醺醺的,趴在桌子上睡著了……

阿飛揹著條毛巾,收拾完幾張酒桌走過來,無奈搖頭道:“這冬天走了好幾個老人,姜爺的精氣神兒好像也走了大半……”

兩人合力把老薑頭抬到內屋的床上,又坐回酒桌。

“婚事咋樣了?”江明問道。

阿飛嘿嘿一笑:“臘月十九,就在我家院兒裡擺兩桌菜,明哥兒你可一定得來!”

江明筷子一拍:“說什麼屁話,老子份子錢都隨了還能不去?想貪我魚是吧……”

“小的豈敢?”阿飛耍著寶,隨即說道:“對了,你家新來的鄰居,見過了吧?”

江明點點頭:“人不錯,把我門都修好了。”

“誰說不是呢,那老李頭的木匠手藝傳遍平安鎮,好多人找他修木器做傢俱呢。”

阿飛搖頭晃腦:“還有他那個閨女李清清……這不馬上也要嫁人了,就比我晚一天辦酒席。”

阿飛又說了個人名,江明見過幾面,說不上多優秀,但挺老實的。

鎮子上的生活就是這樣,什麼門當戶對挑挑揀揀的都不存在,差不多就湊合過了……

……

日子一天天接近年關,江明也徹底放鬆了下來,沒事就在家拔拔草,去鎮上逛逛買點酒肉準備過年。

和新鄰居相處的倒是很融洽,老李頭和李清清,經常會來幫江明打掃院子。

江明對老李頭的木匠活也很感興趣,閒暇時還會跟著老李頭走街串巷,學習木匠活……

對江明來說,長生路上只修行也太過無趣,學一些技能也算增添點趣味,他甚至還打算找機會把老薑頭私藏的釀酒技術學一學……

臘月十九。

阿飛正式娶親,穿了一身沒補丁的衣服,新娘頭上蓋了塊紅布,熱熱鬧鬧的送進了洞房。

老周頭臥病在床,沒能來喝喜酒,江明替他交了份子錢。

臘月二十。

江明和阿飛一起,來到老李頭家,準備喝李清清的喜酒,那個小夥兒無父無母,也算是入贅到李家。

酒席一切正常,江明還見到了李清清的兄長,聽說是在府城哪個大家族中當僕役,今天為了妹妹的婚事,特地請了假回來。

不過她的兄長只出來露了一面,給每桌敬了杯酒,便是很快又消失。

“這哥哥咋神神秘秘的……”阿飛好奇道。

江明正準備說話,院外突然一陣嘈雜聲,然後便是一陣尖叫。

“殺人了,殺人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