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落西山,張彪緩緩醒來。

望著窗外絢麗晚霞,他眼中滿是震撼,半天沒回過神來。

他所修煉的《三陽經》,按照最後遺信上所言,來自玄陽一脈,其餘的什麼都沒提到。

不知來歷因果,唯有煉氣心法。

而儺面疆梁中的記憶,不僅包含完整傳承,還講述了修行基礎知識。

此方天地,修士學習感悟萬物規律,映照自身,追尋大道。

當然,證道長生是遙不可及的夢想,求道路上更離不開的,是守護自身的力量。

修士力量,分為“術”與“通”。

“術”為外,乃藉助或消耗外力,施展術法,根據來源又可分為神術、妖術、詭術、蠱術…

根源於靈界鬼物者,統稱為詭術。

比如詭術:迷魂。

靈界誕生的水魅就會使用。

他的迷魂鏡,上面有三陰符和魅紋,儺面上有煉製之法,材料大多來自自靈界。

除此以外,神術來源於神靈、妖術來源於妖物、蠱術自然與蠱有關。

“通”則由內而發,無需藉助外物,必須築基期才能成型,同樣根據來源,可分為神通、妖通、詭通…

比如他所練三陽經,如今可點燃三陽真火,到了築基期,便可化為一種“通”,如臂使指,威力更強。

但其本源是什麼,張彪卻不清楚,或許得到完整傳承,才能知曉。

儺面中傳承,來自方相宗。

這是巫道的一個分支,擅於驅鬼逐神,與上古祭祀有關,經常頭戴儺面,手持火把,驅逐吞噬各種邪物,守護部落,是實打實的巫道武鬥派。

他們將天下邪祟分為十二種,亦有十二流派專門對抗,謂之方相十二獸。

比如“甲作食兇、巰胃食虎”。

“兇”是類似煞氣的東西,有白兇、紅兇、黑兇之分。

若有人半夜趕路,碰到大霧起,亡人送葬、陰人娶親、陰兵過境…都是因煞氣產生的“兇”。

甲作為上古惡獸,鬼頭虎身,青面獠牙,專門剋制“兇”。

“虎”則是指怪,那些因受到各種力量界影響,產生變化的生靈。

這些生靈所化的怪,通常體型龐大,嗜血殘暴,故以“虎”指代。

他所擁有的儺面疆梁,同樣為上古兇獸,生就虎頭人身,四蹄長肘,經常手中拿著條蛇,嘴裡還銜著一條蛇,最喜吞噬厲鬼。

所以儺面傳承,專門研究鬼物。

十二流派精通者,可佩戴方相儺面,為方相宗首領…

……

待消化完記憶,張彪只覺頭皮發麻,好似聽聞上古怪談。

其中一些描述並不詳細,但透露出的資訊,已足夠令人毛骨悚然。

修行界,比想象中更危險。

好在儺面傳承,令他收穫頗豐,對於現在出現的諸般異象,不再是霧裡看花,糊里糊塗。

比如靈界,疆梁一派就研究頗深,一些鬼物弱點也做了介紹,比如亡魂、魁、魈、魑、魅、鬽、鬾……

疆梁派以研究靈界為主,術法也多為詭術,儺面中記載了十二種,還有一些簡單法器煉製法。

只是這些術法品級不同,即便最低等級,也要消耗材料。

比如某種黃品一級的詭術:影遁,就要用到陳年香灰、魆餘等煉製術符。

想到這兒,張彪若有所思,連忙轉身來到對面堆放雜物的柴房。

他撥開幾堆柴,扯出一套破衣。

這是昨晚戰鬥時所穿,輕輕抖開,只見後背處赫然有個人形白印,如同石灰膩子,乃水魅消散後所留,還沒來得及扔掉。

靈視之眼運轉,資訊頓時湧上:

魅餘(黃品一級)

1、水魅消亡後殘留。

2、溺亡與水,化形於靈界,其中蘊含水魅執念與靈界力量殘餘,有魅惑之力,可用於施展詭術,煉製詭器。

3、使用此物,須有相應方法。

4、執念、怨恨,打破虛實界限…

果然是這個!

張彪心中慶幸,還沒來得及扔掉。

這種東西,不僅可以作為詭術:迷魂的術法材料,也是煉製修補迷魂鏡所需。

來不及處理,將東西收好後,張彪又匆匆返回屋內。

拿起儺面疆梁,他仔細檢視。

疆梁派的煉氣法門有些詭異,名叫《暝靈經》,必須在那墳墓、荒宅等陰邪之地修煉,同樣只有煉氣期法門。

不同於三陽經,這種法門的長處,在於施展詭術威力更大,但缺陷也很明顯,就是時間長了,會變得人不人鬼不鬼。

兩種法門無法同修。

相較而言,張彪還是更傾向三陽經,不僅因其乃家傳,還因其有種光明正大之感,來頭絕不小。

而這儺面疆梁,也不簡單。

其真正的用法,是吞噬厲鬼,積攢力量,用於穿行靈界、增加視野,守護靈魂。

只要吞噬的厲鬼足夠,根本不需要消耗他自身真氣。

簡直是寶藏啊!

張彪難掩心中喜悅,先是返回柴房,將破衣上的“魅餘”盡數刮下,又開始研究詭術的使用方式…

………

不知不覺,兩日過去。

夜幕降臨,伴著滿城鐘聲,張彪換了身官服,離開家門。

來到坊外,鐵守明、王信和一眾武侯及不良人已經集合。

又是三日巡夜任務。

安排一番後,眾人便分隊離開。

“秋灶大祭臨近,又要忙了!”

王信邊走邊聊,眼中滿是期盼之色,“阿孃請媒婆為我尋了個姻緣,聽說那姑娘生性柔善,雖是商人之女,卻知書達理…”

鐵守明忽然開口道:“不想梁秋月小姐了?”

王信嘿嘿笑道:“都是口花花而已,人家是天上的鳳凰,往來皆是王公貴族,我算哪根蔥,好好過日子便成。”

“鐵哥,你家小子,是不是到年紀要念私塾了?”

鐵守明點頭嘆道:“還是學點文章,走科舉之途為好,免得和我一樣成為武夫,打生打死…”

“學武!”

張彪忽然開口,鄭色道:“這天下,恐怕安穩不了多久,若相信我便學武,至少能護住自身。”

鐵守明猶豫了一下,點頭道:“大人見識比我多,便聽大人之言。”

張彪也沒多解釋,隨意詢問道:“我閉門練功沒多打聽,門中追捕蓮華宗進展如何?”

鐵守明搖頭道:“看模樣不樂觀,那些和尚藏得很深,諸葛神捕發了幾次火,一些捕頭已有怨言。”

張彪點了點頭,沒再多問。

他一點兒都不看好。

蓮華宗可是有真正傳承,各種神奇手段不少,憑六扇門,根本難以對抗。

按他推測,對方很可能擅於神術,至於神通,恐怕這階段還沒人能修成。

他自己的修行路,也有麻煩。

施展巫道詭術,離不開各種材料,但他如今手中,只有陳年香灰和魅餘,連一種術法材料都湊不齊。

唯一的辦法,便是進入靈界。

但其中兇險可不是說著玩。

就他知道的入口、無論巫神廟、鬼頭柳、還是骸骨營、永濟河,沒一個是善茬。

得想個辦法才是……

“咦,怎麼起霧了?”

就在這時,王信忽然開口。

張彪看了看周圍,不知什麼時候,長街之上,起了一層淡淡薄霧。

沒多久,便雙手不見五指,就連遠處燈籠,也變得朦朦朧朧。

張彪眉頭微皺,覺得有些不對。

就在這時,遠處嗩吶聲響起。

只見濃霧深處,忽然出現一隊人影,轎伕滿臉蒼白,露出詭異笑容,他們抬著大紅轎子,兩邊樂手們吹拉彈唱,好不熱鬧。

一盞盞紅燈籠,在霧中左右搖晃。

“特孃的。”

王信抓了抓腦袋,“這大半夜,怎麼還有人娶妻,莫不是歹人吧…”

說著,就要上前盤問。

“別看,快走!”

張彪則瞳孔一縮,汗毛倒豎,拉著二人就向暗巷衝去……

煞氣成兇,紅事為“紅兇”。

他沒想到,玉京城竟出了這玩意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