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霧朦朧,河面一片狼藉。

嘩啦!

王信從河中撈起一面三角旗子,白底紅邊,上面還寫著個“鄭”字。

“是鏢旗。”

他拿著旗子擺弄了幾下,搖頭道:“鐵哥跟我說過鏢旗樣式,十六雲紋,代表這鏢局已走了十六年鏢。”

“懷州金刀鄭,果然膽子大!”

金刀鄭家是懷州大族,不僅是地方豪紳,族中子弟多有入朝為官者,在江湖中也頗有名望。

懷州多礦藏,金銀銅鐵皆有,又因地勢險峻,自古便頗多綠林豪強、山寨土匪,因此鄭家專門成立了鏢局。

以前京城之中,也有鄭家鏢局分號,但在朝廷與地方交惡前便已撤離。

“敢在霧中運貨,自然有膽子…”

張彪邊說邊用竹竿扒拉了一下屍體,仔細檢視後,若有所思道:“河道有些不安全,小心點。”

那屍體,下半截身子已經消失,斷口處全是撕裂口,明顯是被什麼咬斷。

王信自然也已看到,警惕觀望四周。

此時已是懷州地界,河流越發湍急,兩側皆是懸崖峭壁,怪松橫斜,猿啼不絕,想找個上岸的地方都沒有。

嘩啦啦!

就在這時,前方河面上又出現一嗖大船,風帆鼓動,速度飛快,碩大的“鄭”字旗烈烈飛舞。

船上,站滿了不少漢子,雖身著軍隊皮甲,但各個擼著袖子,手持弓弩,說是軍人,但看起來更像是江湖客。

“什麼人,停下!”

“立刻停船!”

雖有濃霧遮掩,只能看到百米範圍,但這些人都是水中好手,自然能透過水聲,分辨出船隻數目和大小。

“天地春常在,羅盤定乾坤!”

“諸位,莫要緊張。”

張彪朗聲開口,說了句暗語。

說話的同時,也摘下了儺面。

這是天地門驚門的切口,他此行找到鐵、王倆家人,便會帶他們去找崔老道,頂個天地門的名頭,能省很多麻煩。

“天地門?”

此時兩艘船已靠近百米,船頭一名白衣年輕人看到兩人模樣,滿眼狐疑道:“天地門早就撤了,你們這時從泰州來,莫非是朝廷的探子?”

張彪無語“若是探子,翻山越嶺豈不更加隱蔽,哪會乘船而來。”

“哼!”

那白衣年輕人哼了一聲,也不說話,看著周圍船隻碎片,冷聲道:“你們,可曾看到我鄭家船隊,是被誰人襲擊?”

張彪搖頭,“剛來,不曾見到。”

那白衣年輕人眼睛微眯,有看向王信,“那位朋友,遮著臉幹啥?”

王信悶聲道:“生了病見不得風。”

船上那白衣年輕人則冷笑道:“鬼鬼祟祟,多半心懷叵測,立刻束手就擒,免得我等動手!”

給臉不要臉啊…

張彪眉頭一皺,準備動手。

江湖之中便是這樣,有時候要亮出刀子,別人才會跟你講道理。

就在這時,他心中一凜看向河面。

只見片巨大黑影,自水下飛速升起。

“少爺,下頭有東西!”

船上老練的水手立刻察覺不妙。

然而,已經遲了。

只聽得轟隆一聲,水花暴起數丈高,一頭小船大的烏鱧破水而出,重重砸在甲板上。

此物極其兇悍,兩隻碩大的魚眼通紅,滿嘴利齒獠牙,渾身鱗片閃爍寒光。

咔嚓!

魚口一張,一名水手連慘叫都來不及,立刻被咬成兩截,血肉四濺。

不僅如此,這頭大烏鱧還扭動身子蹦跳,鋼刀般的鱗片滑過人群,弄得一片血肉模糊。

“是河怪!”

鄭家眾人嚇了一跳,紛紛後退。

他們反應也快,有人揮舞鋼刀,有人挺槍直刺,剩下的則射出弩箭。

叮叮叮!

一連串火花暴起,竟無法穿透魚鱗。

反倒是這大烏鱧,蹦蹦跳跳,竟將鄭家大船船頭砸出窟窿,一個扭腰衝入水中。

大船頓時露水,緩緩傾斜。

有水手站立不穩落水,直接便被水中獠牙大嘴吞下,一時間,河面血翻湧。

咻咻咻!

就在這時,三道黑光飛來,直接命中烏鱧,對方身上頓時黑線蔓延,發出尖銳嘶吼,衝入水中。

這一切,都不過呼吸之間。

張彪這才開口道:“害伱們鄭家船隊的,就是此物,我們能走了吧?”

那白衣公子欲哭無淚,哪還不知踢到了鐵板,硬著頭皮拱手道:“這位仙師,都是在下眼拙,還請出手……”

話音未落,就見那烏鱧緩緩浮起,白肚皮朝天,已沒了動靜。

張彪自然心中有數。

這烏鱧看似兇猛但也就是一品,很可能原先就體型不小,覺醒血脈後,仗著鱗片堅韌與水中優勢肆虐,哪能扛得住他的陰咒。

但鄭家眾人看他的目光,已經改變。

鄭家是地方豪紳,也有弟子拜入玄都觀,雖學藝未成但也認識了幾名道士。

那玄都觀道人,在河上尋找幾日,只是將河怪打傷,又有事匆匆離去,讓他們鄭家受了不少損失。

這人一出手,便斬殺魚怪,絕對不簡單。

想到這兒,那鄭家的白衣公子越發謹慎,“多謝仙師出手,還請到山陰渡休息,讓鄭家略盡地主之誼。”

“山陰渡?也好。”

張彪本想拒絕,但轉念一想又答應了下來,畢竟作為進入懷州的第一個渡口,鐵、王很可能就在那裡落腳……

…………

“河怪死了!”

還未靠近,渡口便已經沸騰。

鄭家勉強將船堵住口子,又用麻繩拖著魚尾,並且派人提前回去稟報,因此渡口處早已圍滿了人。

張彪面色平靜,抬頭打量。

這山陰渡是一片巨大河灣,背後皆為高山峻嶺,綠林茂密,正好位於山之陰。

與青龍渡一般,山陰渡同樣也弄成了軍營模樣,修建起一座座崗哨。

不同的是,這裡還有不少百姓,看到烏鱧屍體,頓時有人嚎啕大哭。

“兒啊,這東西可算死了!”

“大伯,您看到了麼!嗚嗚…”

還有人扔出石塊,砸得烏鱧鱗片叮噹作響,火花四濺。

“都別亂來!”

鄭家白衣公子已報上姓名,叫鄭永祥,看到眾人擊打魚屍,連忙阻止,隨後額頭冒汗,對著張彪拱手道:“張仙師莫怪,渡口百姓受此河怪滋擾已久,不少子弟喪於魚口。”

“無妨。”

張彪擺了擺手,“這東西你們若想要,價錢合適就能拿走。”

一品的魚怪,對他來說沒什麼用,況且吃了人肉,連燉湯他都覺得膈應。

至於那些鱗片魚骨,則品級太低,用來煉器也覺得浪費時間。

“多謝仙師!”

鄭永祥則滿眼激動,嘴巴都在發顫,“鄭家定會讓仙師滿意。”

張彪心中微動,開口道:“冒昧問一下,你們要如何處理此物?”

鄭永祥猶豫了一下,拱手道:“不敢隱瞞仙師,我鄭家有弟子在玄都觀學藝,傳回訊息,無論精怪屍體還是珍稀寶藥,甚至奇妙之地的訊息,都可在山上換取資源法器。”

“哦,原來如此…”

張彪瞬間瞭然。

各地宗門掌控人間,無疑是要借百姓之手匯聚資源,局面已經明朗,自然不再掩飾。

“仙師請…”

停船靠岸,鄭永祥恭敬在前帶路,張彪也不急著詢問,四周打量後,被一座小廟吸引。

那是座河神廟,不少百姓和兵丁進進出出,廟中青煙繚繞,香火極盛。

渡口水汽大,且有濃霧瀰漫,周圍房屋皆潮溼生出苔蘚,唯有廟牆異常乾燥。

這便是廟中有俗神的徵兆。

他學了委隨一脈傳承,即便沒戴儺面,根據香火走向和徵兆,也能分辨出。

鄭永祥見狀,連忙解釋道:“這是玄都觀一位仙師幫我們所建,自從有了此廟,周圍再無鬼魅作祟,但卻拿河怪沒辦法。”

張彪微微點頭,沒有說話,實則暗中運轉靈視之眼,已知曉此廟資訊。

山陰渡河神廟(黃級一品)

1、玄都觀虛遠道人所建,用裝髒法凝聚香火,點化魊鬼化為河神,饗食香火,庇護一方。

2、可使用神術:含沙射影,神域範圍內,可借香火之力驅逐鬼魅。

3、法印敕封,受玄都觀控制……

敕封俗神?

張彪面無表情,心中卻已提起警惕。

這山陰渡河神雖弱,但代表的意義卻不同,遠比火羅教法門高明。

《遊仙記》上,屠靈子曾提到過玄都觀,說他們同樣是神道,卻是先祖靈。

簡單來說,就是觀中修行有成的祖師,會進入神道,而弟子們則透過受籙,學會使用一些符咒和法壇,祖師靈越多,符籙威力越大。

能夠敕封俗神,說明他們很可能和殺生教一般,同樣有高手陰魂降臨。

或許是另外一種形式,但沒祖先靈,他們的符咒根本無法發揮作用。

“張仙師請隨我來。”

鄭永祥自然不知張彪所想,滿臉恭敬,將張彪領入渡口中心一座營寨內。

他是鄭家在山陰渡的負責人,也領了兵權,進入大營後便讓人趕快操辦,很快弄出一桌酒席。

酒,是懷州特產山泉釀。

菜,則大多是山珍與河鮮。

張彪與王信連日趕路,吃得都是死硬麵餅,見狀也不客氣,一陣胡吃海塞。

鄭永祥終於看到王信模樣,心中一顫,面色不變道:“敢問張仙師,是在哪家宗門修行?”

張彪搖頭道:“野修而已…”

“鄭老弟,這位可不簡單啊!”

話未說完,帳外便走進一人,朗聲笑道:“玉京城大名鼎鼎的太歲至此,怎麼也不打聲招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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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