嘟——!

號角聲響徹山野。

此時五仙教二名修士已下了山,穿行在密林小道之間。

聽到遠傳號角聲,二人猛然扭頭。

“有血腥味…”

黃姓老者抽了抽鼻子,眼神變得凝重,“老頭子想錯了,昨晚是大梁兵馬出動,雲霞關多半已出了事!”

“怎麼辦?”

“不關咱們的事,五仙教不捲入中原戰爭,但幫忙傳信倒無所謂,還能賣個人情。”

“走吧,此地不宜久留,儘快前往鹿山城!”

說罷,二人加快速度,隱入山林消失。

他們走後沒多久,幾隊大梁兵士便蜂擁而來,四散各處,設下暗哨陷阱…

………………

清風寨洞府中,張彪緩緩睜眼。

他臉上略帶疲憊,起身摸了一下星禜樹,微微搖頭,眼中略帶失望。

又是這般,除了儺面雄伯,其他的儺面並未占卜到相關資訊,玄陽宗同樣如此。

但這些都在預料之中。

夢佔的使用異常苛刻,必須同時滿足幾種條件,才能探查到相關資訊。

而且其中,還有很多限制。

比如他嘗試占卜玄陽宗,那些大宗門的上層必然知道,但沒有夢到就不會呈現。

而且,這些宗門還受到神域保護,除非放開禁制,否則無法搜尋到他們的夢境。

一些禁地絕域同樣如此。

除此之外,道行修為也決定了夢境範圍,像他現在,僅能感受到懷州附近幾州的夢境。

距離越遠,夢佔能力越微弱。

這也是無奈之舉,如今霧災降臨,各處道路阻隔,他也沒宗門情報優勢,只能憑藉這種方法撞大運。

此時,已是一夜過去。

洞外白霧朦朧,不知何時又下起了小雨,天色顯得有些陰沉,沙沙聲連成一片,似霧中山川正被蠶食。

張彪離開洞府,先是去柳靈神域追加了一些肥料,隨後才前往鐵玉成家吃飯。

“師傅,您來了。”

鐵守明身亡後,家中只剩其妻子照顧一大一小兩個孩子,長子鐵玉成拜他為師,次子鐵玉生還不足一歲。

清風寨不養閒人,為了讓鐵玉成專心修煉,張彪便索性掏出一些銀兩和資源交給鐵家,只需負責自己一日三餐即可。

鐵玉成正在寫書見他進門,連忙起身拱手道:“師尊,您來了。”

張彪點了點頭,拿起幾頁紙張檢視,只見上面寫著水魅出現徵兆,字跡工整,言語也極其通俗。

“師尊,您看這樣行麼?”

鐵玉成在旁詢問,眼神有些緊張。

他得到張彪同意,將一些常見邪物出現的徵兆和避災方法記錄,準備出書通傳天下。

這是受屠靈子事蹟感召,對方遊歷四方除魔時,每到一處便傳授相關知識,鐵玉成聽後便有了此想法。

張彪翻看幾頁後,微微點頭,“如今的許多民俗,都是源於上古驅邪避災之術,不過百姓已經遺忘。你以白話寫書,人人皆可讀懂,比我想得周到。”

“書成後,你可與鄭永祥商量,他必定樂意促成此事。”

“多謝師尊!”

鐵玉成聽罷,頓時滿眼激動。

他自小讀儒家經典雖如今規則改變,沒了入朝為官想法,但卻有仁義君子之風。

小小年紀做此大事,自然興奮。

張彪微微一笑,也不在意。

每個人品性不同,志向有別,他只管傳道受業解惑,不讓其走了歪路即可,將來能有何成就,還要看鐵玉成自己。

至少,玄陽宗傳承沒教給匪類小人。

就在這時,鐵玉成母親也將飯食端上,糙米粥、土雞蛋、烙大餅、清爽野菜和一大鍋燉肉。

修煉玄陽宗法門,飯量也遠超常人。

張彪與鐵玉成風捲殘雲,一番吃喝後,便開始詢問每日功課。

玄陽宗傳承殘缺,他也未藏私,將方相宗關於邪物的研究、《百草經》、《山海符紋解》盡數傳授,算是先打好根基。

“魋為何?”

“厲鬼化山精,體態若熊,慣吞食小鬼,易被香火所吸引…”

“五行符何解?”

“五行為符,可牽引五行之氣,配合不同紋法,可現潤下、炎上、曲直、從革、稼穡五性……”

正在二人問對之時,只見餘子清和鄭永祥急匆匆前來,臉上滿是凝重與焦慮。

“今早大梁出兵,奪了雲霞關!”

鄭永祥顧不上見禮,直接說出此事。

“什麼?”

張彪也是一臉詫異,眉頭微皺詢問道:“大梁要對懷州動手,雙線作戰,他們哪來的底氣?”

鄭永祥搖頭道:“此事發生的突然,事先沒有半點預兆,只是從那邊傳來訊息,都梁山駐紮的大軍已前往馳援。”

張彪若有所思道:“山陰渡可有異動?”

鄭永祥回道:“我已加派人手封鎖河道,此事奇怪就在這裡,若要攻略懷州,山陰渡豈不更快?”

“或許其中另有蹊蹺。”

張彪想了一下,開口道:“正好我要前往鹿山城一趟,可以查清此事。”

“你派兵守緊山陰渡,大梁行軍,每到一處必釋放殭屍蟲妖,要特別注意,我會傳下應對之法。”

“多謝仙師。”

送走鄭永祥後,清風寨也忙碌起來。

在吳鐵雄帶領下,眾人開始製作陷阱,佈置防禦工事,戰爭陰雲籠罩,所有人都臉色難看。

張彪見狀也是微微一嘆。

想不到遠遁懷州,好不容易安頓下來,還是沒逃過這亂世烽煙。

“我走後,伱們守緊寨門,莫要外出…”

“柳靈可監視周圍百里動靜,有大肚爺配合,普通修士攻不進來,但若有意外,可先行撤離,等我回來再說…”

“是,大哥。”

“是,仙師。”

安排好諸般事務後,張彪先是進入靈界,將已經成熟的醒神草盡數收割,隨後收拾好一應法器,策馬離開了清風寨。

細雨連綿,道路泥濘不堪。

張彪有儺面,不懼濃霧遮擋視野,自然速度飛快,沒一會兒便到了墨陽城。

墨陽城顯然早已收到訊息,城門緊閉,城牆上守軍滿臉緊張,並且還派出探子巡邏。

張彪也不多事,直接繞過墨陽城,上了都梁山,往鹿山城方向而去。

都梁山古墓已破,道路恢復通暢,沿途全是密密麻麻腳印,還有埋鍋造飯痕跡,顯然懷州大軍已經離開。

一路風雨飄搖,次日快到鹿山城盆地時,張彪已追上懷州大軍。

只見遠處燕山古道上,刀槍如林,旌旗似雲,一眼望去,至少有上萬人。

懷州大軍也沒急著前行而是在一處山崗之上紮營建寨,同時派出騎兵探子。

張彪見狀,微微點頭。

雲霞關距此約莫三十里,中間要經過一條峽谷,山崗上紮營,正好處於有利地形。

看來這支軍隊的將領,是個穩重之人。

他看了一會兒,便調轉馬頭,往另一側的鹿山城而去。

鹿山城這邊,氣氛更是緊張。

一路行來,張彪連續被數個哨卡攔下,好在他身份不一般,有鹿山城主親自贈送的令牌,並未受到阻攔。

“活祖宗啊,你怎麼來了!”

剛到長春觀,崔老道便匆匆來見,看樣子剛從外面回來,道袍下襬都沾滿了泥水。

張彪眉頭一挑有些詫異道:“我不該來?你就不怕兵兇戰危,沒人帶你逃離?”

“此事另有隱情。”

崔老道讓旁人退下,低聲道:“我剛從鄭城主那邊回來,玄都觀已派出高手查明瞭此事。”

“此事還是上次屍瘟留下的隱患,因兩日暴雨,山洪爆發,懷州王派來的守軍被堵在路上,還是鹿山城抽調了一批人防守。”

“隆武軍總管侯坤得知此事,不知生出了什麼膽子,私自出兵,攻佔了雲霞關。擅開爭端,大梁朝廷的斥責令恐怕已在路上。”

“事情恐怕沒那麼簡單。”

張彪眉頭一皺,“侯坤這廝,當初在六扇門時便擅於鑽營,是個不見兔子不撒鷹的主,敢冒此風險,恐怕早料到後續之事。”

崔老道搖頭道:“侯坤的過往,玄都觀也早有情報掌握,虛辰道長判斷,他是想拿下雲霞關這咽喉之地,威懾懷州。”

“懷州王已已調遣大軍北路大營兵馬前來,虛辰道長也召集懷州玄都觀弟子匯聚,只需等到三日後,便可重新奪回關卡…”

說著,搖頭道:“所以我才說你不該來。侯坤的目的是佔據雲霞關搶功,大梁也沒餘力攻略懷州,頂多形成對峙之勢。”

“萬一虛辰邀你相助奪關怎麼辦,這兵荒馬亂的,刀劍不長眼,你道行再高也有危險,切莫摻和此事。”

“原來如此。”

張彪恍然大悟,“放心,我來鹿山城另有他事,幫我給五仙教胡長老送個帖子。”

崔老道點頭道:“這個好辦,修行集市已暫時關閉,五仙教的人也躲在城中閉門不出,我這就派人通傳一聲。”

沒一會兒,天地門弟子便捎回口信,五仙教請張彪前往一敘。

張彪當即離開長春觀。

雖說按崔老道估計,戰火不會蔓延到鹿山城,但城中也是陰雲籠罩,一片慌亂,街道之上不時有兵丁列隊而過。

張彪戴上兜帽,雨中闊步前行,避開一隊隊軍士,很快來到城南一處大宅。

這處宅院頗為氣派,朱漆大門,外面還有一對鎮宅石獅,隔著白牆黑瓦,便能看到裡面高聳的松柏。

大門已經敞開,五仙教長老胡雲海親自帶了幾人出來迎接。

“哈哈哈。”

胡云海還是那副放浪不羈的模樣,將他迎入大堂後便哈哈一笑,露出滿嘴爛牙,“太歲道友,你來的可正好,東西剛送來。”

“哦?”

張彪故作驚喜,微笑道:“正好第一批醒神草也已種好,在下已盡數帶來。”

胡云海眼睛一亮,揮手道:“三通,把東西呈上,給太歲道友查驗。”

一名五仙教弟子聞言從門外走進,正是張彪夢佔所見年輕人……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