淮河與濠河交匯之處名喚臨淮關。

因為淮河濠河這倆難兄難弟,都排水不暢,水流緩慢。是以大量河水瀦留在這段河面。同時泥沙沉積,河床也越來越高。

又因為它緊鄰著縣城,官府一直不斷加高河堤,於是河堤越來越高。

結果年深日久,河床河面河堤,全都高於地面,愣是成了個地上懸湖。

此時夜黑風高,河面上悄無聲息駛來幾十條大小不一的船隻,那是雷護法率領的千餘紅巾軍。

他們將與曹護法的人在堤上匯合,然後以最快的速度掘開大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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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府莊。

“好孩子慢點吃,有的是。”老太君心疼的給朱楨倒杯水,拍著他的後背道:“你咋要上飯了呢?”

“殿下,你爹……父皇讓你歷練,就是讓伱要飯嗎?”胡太公也大惑不解。

“哼哼,不是……”朱楨一邊吃肉餅一邊抽泣道:

“俺爹起先讓俺們種地,後來嫌俺日子太平淡,讓人把俺糧食搶了。逼著俺們上街賣藝,結果讓明教的人看中了吧,把俺們帶走,俺們就又被迫入了教。俺是逃出來報信的……”

聽完,胡老太君心疼的直抹淚。“我可憐的娃啊,這是遭得什麼罪啊……”

“媽巴子的,禍害完了我閨女,又禍害俺外孫!”胡太公更是氣歪了鬍子,還不忘問出了最關鍵的問題:

“對了。你皇兄們呢?”

“哦對對對!”老六暗罵自己這個不靠譜的,光顧著充飢訴苦,險些把正事兒給忘了。他使勁嚥下口中的肉餅,捶捶胸口問道:

“不說閒話了。先跟我說說,我父皇到鳳陽了嗎?”

“到了啊,昨天到的。你倆舅舅就是護駕去了。”胡太公答道。

“那外公知不知道,我父皇和我大哥,今晚住在中都還是皇陵?”朱楨追問道。

“皇陵啊。”胡太公答道:“明日吉時祭祖啊,這不是什麼秘密。”

“啊!”朱楨登時臉色大變,再也沒心情吃喝了,他一邊將兩張肉餅捲一捲塞懷裡,一邊起身道:

“外公,快集合所有家丁跟我走!哦對,還得趕緊通知鳳陽衛、縣衙和中山侯府,明教今晚要毀堤,淹了臨淮縣!”

他打個嗝,接著道:“還有皇陵……”

“啊?”胡太公嚇一跳,整個人登時從慈祥老爺爺,切換到了殺氣騰騰的狀態道:“你不早說!”

“我哪知道自己來的這麼巧啊……”朱楨鬱悶道。

“胡管家,聽見了沒有,還不快敲鐘!”胡太公高聲喝道。

“喏!老當家的!”胡管家一抱拳,稱呼都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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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鐺鐺鐺……’警鐘聲響徹整個胡府莊。

須臾,莊子便沸騰起來。

也就是盞茶功夫,全莊兩百餘口男丁持槍挎刀、牽馬拽鐙,在場院中集結完畢。

古稀之年的胡太公也披掛上陣,他穿著起了包漿的柳葉甲,腰間緊束掉了色的鎏金皮帶,臂彎夾著禿了毛的鎖子頭盔,步履沉穩的走到廊簷下。

莊裡男丁都知道,老莊主這身柳葉甲、鎖子盔,是他當年當山大王時,從一個蒙元萬戶身上繳獲的,之後便一直穿著它南征北戰。

不過到這會兒,已經快十年沒上過身了。

現在,他們看到老莊主又穿起了昔日的戰甲,便知道絕對要大戰一場了!

胡府莊男丁們一個個興奮的摩拳擦掌,他們也都憋了太久了。

趁著集結的功夫,老太君帶丫鬟給朱楨簡單的梳洗了一下,又給他換上身小號的盔甲……那是他二舅小時候用的。

楚王殿下終於有了人模樣,跟在外公身後,出現在眾人面前。

老太公先隆重介紹了一下朱楨的身份。胡府男丁看他眼神,登時變得親熱起來。

不因為他皇子親王的身份,只因為他是大小姐的兒子啊!

顧不上讓他們寒暄,老太公又簡單介紹了下情況,然後沉聲道:“兒郎們,保衛家園,守土有責,絕對不能讓那些人得逞!”

“喏!”眾人齊聲應道。

“人在堤在!出發!”老太公斷喝一聲。

胡管家趕緊牽來兩匹馬,先扶著楚王殿下上馬,又扶著老太公上去。

“殿下,刀劍無眼,你還是在莊裡等著吧。”胡管家苦口婆心勸道。

“不行!”朱楨小臉緊繃道:“我哥哥們還在他們手裡,我必須去救他們!”

“好,有擔當,不愧是我胡大棒槌的外孫!”胡太公激賞道:“走,我們出發!”

“出發!”朱楨也高聲道。

胡府莊莊門緩緩敞開,火把熊熊。

十餘騎率先而出,後頭跟著兩百多如狼似虎的家丁,朝著臨淮關方向直撲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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臨淮關河堤段,雷護法和曹護法終於接上了頭。

“看堤的人都處理了?”雷護法問道。

“放心,都處理了。”曹護法點頭問道:“你這邊來了多少人?”

“一千多。”雷護法說著一指身後黑黢黢的河面道:“咱們的大部隊,就在數里外的河面上。巢湖水師在更遠一點兒的花園湖,等咱們這邊得手!”

“好,快動手吧,時間不等人。”曹護法點點頭,一秒都不想浪費。

雷護法的手下便卸下船上成捆的鐵鎬、鐵鍁、鐵鍬,然後兩人的手下操起工具,便立即噼噼啪啪開挖起來。

“我艹,怎麼這麼結實?”

“土夯得跟石頭似的。”眾教徒紛紛驚詫,顯然低估了這活兒的難度。

“別廢話,抓緊挖!”曹護法斷喝一聲:“挖開頭就好了!”

“唉。”下面人埋頭挖掘起來。

乒乒乓乓聲中,曹護法低聲問雷護法道:“老虎,明王不是說要親自來嗎?”

“是說要來的,可他臨時吃壞肚子了,一天拉了幾十趟,站都站不穩,沒法來了。”雷護法道。

“唉……”曹護法嘆氣。

“怎麼了?有什麼事兒?”雷護法問道。

“是有要事得稟報他。”曹護法遲疑一下,還是實話實說道:“我們之前搞錯了,那兄弟五個,極可能根本不是張士誠和高啟的兒子!而是朱元璋的兒子!”

“啊?”雷老虎驚掉下巴。“你怎麼不早說?”

“我也是剛剛才調查出來,還沒來得及稟報呢!”曹護法無奈道:“太子就是來找他們的,我也是透過幫著找人的官差,才知道這個秘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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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