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幕十分滑稽,但沒有人能笑得出來。

因為那方臉巨漢身穿著,只有皇帝太子親王才能穿的袞龍袍……

掉在地上的帽子,也是隻有天家才能戴的烏紗翼善冠。

“沒,沒控制好力道。”老二撿起翼善冠,拍拍土歪戴在頭上,對跟進來的老三老四訕訕道。

老三老四也顧不上取笑他,徑直衝向熊熊燃燒的火堆,也不知那沈六娘熟了沒有?

但火勢太旺,沒法直接救人,朱棣左右看看,縱身跳上鞦韆架。

老三心領神會,氣沉丹田,猛地朝著沈六娘傳送他一把。

老四便被高高蕩起,與沈六娘錯身的瞬間,右手拔刀砍斷了兒臂粗的繩索。同時左掌推出,將掉落的沈六娘擊飛出去!

這時老五老六已經繞到另一頭,一起伸手去接飛來的沈六娘。

便聽嗖的一聲,可憐的六娘擦過兩人頭頂,落在他們身後的荷花池裡。

朱棣一個瀟灑的轉身卸力,穩穩落在地上,看到這一幕,險些一頭栽倒……

“我說往後點兒吧。”朱楨臊得臉通紅道。

“其實是因為你手太短。”五哥無奈道。

兩人趕緊轉身到池邊,想辦法撈人。

用不著了。二哥已經跳下齊腰深的池水,將剛遭火燒,又被水泡的可憐六娘撈起來了。

“快,人工呼吸!”見她還有氣,朱楨趕緊對哥哥們道。

哥哥們一頭霧水之際,沈六娘自己先睜開眼了……

別看她樣子很慘,其實問題不大。

因為李祐恨極了她,又是個變態。所以要先折磨她,故意不直接燒死她,而是用火燎她。嚇唬她,也震懾下那些被逼旁觀的姬妾。

所以沈六娘雖然滿頭秀髮被燒焦了,臉也燻得黢黑,但性命無礙……

“嘿,好一顆滷蛋啊。”老三如是評價道。

直接把她再氣暈過去……

~~

哥幾個圍著沈六娘說話,完全視旁人如無物。

李祐還是頭一回被這麼瞧不起呢。理智告訴他,趕緊偷偷溜走吧。但在中都妄自尊大久了,難免不知道天高地厚。

然後他腦袋一熱,做了個後悔三代的決定。

“你們就算是皇子,”李祐壯著膽子道:“也不能強搶我家逃奴啊……”

他其實只是想說幾句場面話,找回點場子來,誰知惹禍上身了……

“她是我們洪家班的人,你敢動我的人?”朱棣冷冷瞥他一眼。

“一,一起帶走!”朱樉瞪著他。

還是三哥比較講究,笑眯眯對李祐道:“伱得回去跟我們解釋一下,為何告御狀的人被抓後,卻在你的府上被吊著烤?”

“這園子得花多少錢啊。”朱楨也揹著手,東張西望道。

“嘖嘖,真厲害啊,很多用料規制怎麼跟宮裡這麼像啊,違禁了吧……”三哥點點頭,對藍玉道:“把這宅子也查封了!”

“查封!”藍玉也是個唯恐天下不亂的主,馬上下令。

朱棣給老三遞個眼色,朱瞭解的點點頭,兩人便分頭去書房和賬房看著,得防止有人銷燬罪證啊。

~~

等到一行人押著李祐,帶著查抄的兩大箱賬簿書信、地契房契等物出來時,便被丁斌帶人攔住了去路。

“怎麼,要造反嗎?”藍玉獰笑一聲。

“你們先別走,等我舅舅去見了皇上再說!”丁斌黑著臉道。

兩人都是開平王舊部,當時地位也差不多,此刻卻各為其主,針鋒相對,絲毫不念舊情了。

也不能說不念舊情,不然這倆囂張跋扈的貨,早就拔刀對砍了。

“哈哈哈,真是狂妄啊!”朱棣和朱樉卻越過了藍玉。

兩人走到丁斌面前,對他笑道:“你還認識我倆嗎?”

“嘶,有點眼熟……”丁斌摸著下巴,記不太清了。

“兩個月前,在中書省工地外,你無故把我們倆抓起來,讓本王和秦王殿下有幸吃了牢飯。”朱棣笑道:“難道這事兒就這麼算了?”

“跟,跟我們回去吧你!”朱樉一把將丁斌拽下馬,獰笑道:“也吃,吃幾天牢飯再說!”

“大膽……”丁斌的親兵下意識想阻攔,旋即看到那袞龍袍上張牙舞爪的金龍,趕忙硬生生把話頭嚥了回去。

朱舉起太子佩劍,朝他們冷笑道:“看清楚了啊,不是用身份壓你們,咱是奉命行事。”

在大明朝,見太子如見天子,見太子劍也跟見天子劍沒啥區別。鳳陽中衛的官兵趕緊讓開去路,任由他們揚長而去。

“三哥真是謹慎啊。”一直打醬油的老六不禁讚道,這要放在後世,高低能當個大狀。

“可大哥只讓我們救人,怎麼把他們家連鍋端了?”一直小透明的實誠人老五小聲問道。

“都已經撕破臉了,不一窩端了,還留著他們過年啊?”朱楨輕聲對純良五哥解釋道:“反正他們一屁股屎,不愁找不到罪名。”

“那倒是。”朱橚想想聽到的那些人間慘劇中,好多都是這哥倆在扮演大魔王的角色。

~~

隔壁弟弟家鬧出這麼大動靜,韓國公府自然早就知道了。

李存義本來在這邊陪著大兄喝酒,聽說家裡被踹門,著急忙慌就想趕回去。

卻被李善長叫住道:“糊塗,你去自投羅網啊!”

“我得攔著他們啊!要是讓人上門把我兒子抓走,那我還有臉在這中都城混嗎?”李存義漲紅了臉。

“你有個屁臉!”李善長情急之下,也顧不上弟弟的面子了,罵道:“那都是老夫的臉面!現在上位不給我臉了,你就連屁都不算了!”

“啊……”李存義登時如遭雷擊,難以置通道:“不能吧,皇上昨天還把大兄比成蕭何,怎麼一夜之間就變臉了?”

“沒變臉,他怎麼會任由那幾個小崽子去你家踹門呢!”李善長黑著臉道:“還有藍玉也跟著,他可是太子的狗!太子都擺明車馬了,上位的態度還需要去猜嗎?!”

“啊……”李存義頹然坐回椅子上。來了個氣勢三連跌。

這時,李祺快步走進來,滿臉擔憂的稟報道:“爹,丁斌帶人去二叔家,結果也被抓走了。”

“蠢豬!誰讓他去送的?”李善長抓起汝窯溫酒壺,重重摔碎。

李存義李祺噤如寒蟬,大氣不敢喘,但他們知道,李善長很快就會冷靜下來的。

果然,幾息之後,李善長沉聲對長子道:“你也去主動投案吧。”

“爹?”李祺自然是不願意的。

“還有你幾個弟弟,包括表兄弟,有一個算一個,全都去投案。”李善長卻打定主意道:“上位要殺要剮,悉聽尊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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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