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並不知道林洪斌是林朝夕的二叔,斷然否認三連擊。

「我不知道林洪斌是你二叔。我沒有做局。你別瞎說。」.

林朝夕嬌軀起伏不定,鼻息加重:「你連我也騙是吧。木青青什麼都給我講了。」

「小北鼻有沒有對你講,他幹爺爺老卑鄙收拾我的事?」

林朝夕輕哼出聲滿不在乎:「那又有什麼嘛,王老就是這個脾氣嘛,你跟他鬥?以卵擊石,也不看自己幾斤幾兩……」

說到這裡,林朝夕悠然住口,意識到自己說錯了話,輕悠悠補充:「你跟王老的恩怨,幹嘛要扯上我二叔?我二叔就是個犧牲品。」

頓了頓,林朝夕低低說:「我把電話寫給你,你都不給我打電話。我去方州找你三回了,你都不見我。」

從這晚的相遇到現在,林朝夕依舊剛剛說了半句真話。

她去方州找我三回。

「現在我二叔他們都進去了。鉅額詐騙未遂。已經立案。」

林朝夕慢慢摘下風雪帽,露出那張欺霜賽雪仙肌神骨的盛世紅顏。

「上午文博發了內文,我二叔他們全部開除。」

這事我並不知道,知道了也就那樣。

柔和的橘光燈下,林朝夕玉頰上透出幾許苦澀和哀痛:「我二叔挺可憐的,你能不能放他一馬?」

我默默無語,靜默原地,過了好一會才輕聲回了一句:「國有國法。」

我的眼前突然黑了下來,那是林朝夕偏著螓首擋住了路燈。

她歪著雪白的玉首冷冷清清看著我,臉上掛著決絕,黑曜石般閃亮的眼眸中,又透出不捨和幽怨。

「是。國有國法。我二叔是自作自受自取其咎。在你童大地師跟前,他就是個自取其辱的小丑。」

「可你就沒有半點錯?」

我沒說話,只是收起摺疊凳默默起身。

「你站住。」

林朝夕拉著我跟著站起:「你以為你是什麼好人?當初在這兒,你還故意送我鎮山撐呢。」

「你跟我二叔,跟陳煥,跟羅輯,都是一丘之貉。」

「你敢不承認?」

看著林朝夕傷婉的臉,我心頭準備好的那句話最終還是沒說出口:「天不早了,早點回家。」

「等下。」

林朝夕將手中的鐵鉉木雕遞了過來冷冷說:「還你!你的漏,我這輩子都撿不起。」

「也不會再撿。」

我默默點頭,接過鐵鉉木雕裝進揹包。

林朝夕就這麼直直看著我,半縮在長長羽絨袖口裡的手幾次想要探出,又復忍住。

終於,在我拉上揹包拉鍊的那一刻,林朝夕對著我悽聲說:「我恨你。」

「收到!」

我輕輕回覆,昂起首看了看林朝夕:「再見。」

說完,我驀然轉身,拎著摺疊凳,踩著滿地枯葉悄然走遠。

「童師!」

突然間的下一秒。

林朝夕淒寒霜冷的寒泉聲傳來,在我耳畔無限放大:「綜合比武。我要挑戰你。」

「輸了……」

「你這輩子都不準再出現在我面前。」

「我輸了也是——」

我沒回頭,也沒應聲,默默的走,像初到燕都的那天默默的來。

林朝夕沒聽到我的回應,飛快追上來對著我背影奮力大叫:「你敢不敢接?」

「說話!」

「你說話呀!」

「不敢接嗎?」

「你們方州人的魂呢?」

「那天在鳥巢,你一劍挑百劍,孤劍壓百劍的血性呢?」

林朝夕帶著嗚咽的杜鵑泣血聲尖利如刀,又被漫卷的北風無限放大,無情刺進我胸口。

我在斑馬線中央定住腳步,看著深深的黑黑的孤寂的長街,舉起左手漠然回應:「挑戰書寫好。週一送給海爺。我籤回執單。」

「好!!」

「好——你說的——」

梧桐樹的陰影下,傳出林朝夕撕裂北風的變異尖嘯,淒厲又寒心:「你等著!」

「你給我等著瞧。」

我是步行回家屬區的,十公里的路,我足足走了三個鐘頭。

快要八點的燕都還沒天亮,車燈刺眼路燈迷惘,來來往往的行人車輛無情無義從我身邊穿插而過,各自奔向自己的遠方。

一路回來,我路過熱氣騰騰的早餐店,走過冰冷的報亭,邁過正在維修的燃氣管,一直尋著家屬區的方向,去找我自己的港灣。

走到方州破爛大門口的時候,一臺黑色埃爾法就靜靜的停在門口。

電動車門緩緩開啟,小北鼻木青青如同敦煌的飛天仙女飄然而降:「童助理。早啊。吃了沒?」

「木小姐起得真早。謝謝。我吃了。」

木青青穿著一身綠色羊毛風衣的她站在黑色的埃爾法跟前,像極了被萬眾人追捧的當紅大明星。

「是這樣的。童助理。***爺爺叫我來知會您一句。」

木青青雙手插袋像一隻驕傲的綠天鵝漫步走到我跟前,將一張a4紙遞了過來:「你要的結果出來了,我師叔陳煥、文博林洪斌羅輯進去了。」

「然後?」

和老卑鄙一樣傲得沒譜的木青青聲音比林朝夕的決絕還要滲人:「大比分。你一比零領先。」

「不過我要提醒您一句,這只是上半場。決賽才打了五分鐘。」

我輕聲開口,聲音嘶啞:「才五分鐘就被我灌了個重炮,還是上半場,又是決賽。你們拿什麼追?」

「童助理。您是大男人,磨嘴皮子,不應該是您的強項。」

大天女主動承認自己的嘴炮功夫不如我,馬上甩出另一張a4紙,抖得嘩嘩作響:「這個,才應該是你要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