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實果真如我所料,海爺就是來要錢的。

今天已經是臘月二十五,方州的過年錢還沒著落。

馬忠超又借任務之名玩起了失蹤耍起了死皮,海爺沒轍,只好來找我。

我現在面臨的壓力很大,無論是自身的老命還是鑑定中心,本來已經夠焦頭爛額,又碰上海爺來要錢,我是真的想發火。

馬劍人裝死皮當鴕鳥,我他媽倒是成了超級無敵大冤種。

憑什麼老子要拿錢出來?

只是當我看到木訥的林大德包著的紗布,看著陳彥傑那雙窮得抓狂又渴望至極的眼睛,看著趙連萍那欲言又止的神情,我最終還是選擇了忍讓。

錢不就是用來花的麼!

再說,我都不知道能不能挺得過大年三十這一關。

保險櫃裡邊七十萬盡數全部取出來,銀行裡的兩百萬直接提出來!

全部清空!

二樓客廳的地上,方州各個所院二十多號人排著隊上來領錢。

山地所二十萬!

水文所二十萬!

農場五十萬!

天一院四十萬!

戍衛所三十萬!

每個所負責人來領錢的時候都會默默把一張欠條放在桌上。

規規整整格式統一的欠條,不僅有每個所的章子,還有法人代表私章和簽名!

我沉著臉要把欠條撕了,海爺卻一把拽著我手將我摁在沙發上。

「還不還的另說。欠你的,就該打欠條。」

「這叫一碼歸一碼!」

餘下一百一十萬,悉數交給萬人院!

所謂的萬人院其實就是離退休職工管理中心。方州三萬九千名離退人員一切運作都由管理中心負責承擔。

這個部門我聽說過,也是第一次見到。

他們來的人多,足有十九個,最年輕的都快七十歲了。

管理中心在全國設定有六個點,平日裡都是離退職工自願兼職服務,不拿方州一份額外的錢。

這次來燕都,都是每個人自掏腰包的自費行為。

別看萬人院拿了大頭,這一百一十萬發下去,每個離退職工就只分到二十八塊錢。

看著老頭老太們激動高興老淚婆娑的模樣,我心裡就跟有人拿鈍鐮刀割一般的痛得揪心,難受得不行。

再當我聽說,這是七年來,萬人院第一次領到過年錢的那一句話後,我直接破防。

老前輩們一致決定,這二十八塊錢不發現金,改成發放紀念品。

一張毛巾、一副碗、一支鋼筆、一副對聯!

統一採購統一印刻方州自然科學學會標牌。

算下來,剛剛好!

聽到這話,我再也繃不住,有種想哭的感覺。毅然決然摸出黑卡交給立哥:「取兩百八十萬!每個退休前輩一人發一百現金!」

這話出來,各個所的人全都吃驚看著我,卻在眨眼間集體否決了我的決議。

理由很簡單,鑑定所的錢是公家的,我的錢,是我私人的。

這同樣也是一碼歸一碼!

私人的錢他們拿不動,但我可以私人掏錢買年貨給他們。

這個提議同樣也被所有人給否了。

各個所的人拎著錢出門奔向遠方,我單獨把林大德叫住,給他買了十條硬雲煙五斤高沫,還有五十瓶醬料!

這些東西不佔地方,他那臺破紅巖裝得下。

林大德木訥收下,也不說謝謝,那雙呆滯的眼睛就木然的看著我點了點頭。

要走的時候,林大德轉身過

來僵呆的看著我,遲鈍的問:「老十七。你會看地龍不?」

我默默點頭。

「你能見到第八執劍人不?」

我再次點頭。

林大德也點頭,訥訥說:「天龍山地牛叫了一聲。我給馬頭彙報,他不理我。你一定要給第八執劍人說。」

「要叫斬龍師把那頭龍斬了。」

「不斬的話,要出大事。」

「不能再等了!」

這或許是林大德說得最多的一句話,非常的生澀生硬,又毫無生機就像是行屍走肉那般。

我默默點頭,給林大德點上煙,跟著戈立學習用力擁抱林大德,使勁拍打他那惡臭燻鼻的破爛羽絨服:「新年快樂。林哥。」

「你小子是不是要死了?」

林大德前腳剛走,後面就傳來海爺的詛咒聲。

我回頭瞪了海爺一眼沒好氣叫:「是。我他媽活不過年三十。」

海爺翻起小白眼兒,不客氣揪著我衣領,指著我鼻子罵:「有啥事只管說。方州啥都不多,就人多。方州啥都值錢,就命不值錢。」

我嗤之以鼻:「我要把天捅破了。你拿多少命去補?」

海爺歪著腦袋盯著我,突然露出最猙獰的邪魅殘暴笑,舉起四根手指頭:「四萬條命夠不夠?」

我冷冷罵了句吹牛逼,抄起海爺嶄新的呢子大衣重重擦臉上口水。

海爺哈哈大笑:「對對對,吹牛逼。我禿老亮上哪兒去給找四萬條命不是。」

突然,海爺變戲法摸出一包茶葉送到我手裡,衝著我嘿嘿傻樂,小聲說:「下午,爆肚張喝兩杯。」

當即我就汗毛倒豎,扭頭就走,大叫下班。

沒半響,我就坐在沙發上看起了照片。

死禿子又他媽給我尋了個大活!

遠端攆龍,遠端點穴!

就是從照片上攆龍,再從照片上點龍穴!

這種玩法,我他媽還是第一次遇見。

死禿子,一天天盡給老子找麻煩!

推都推不掉。

這都他媽叫什麼事!

這種遠端攆龍非常簡單。

照片拍得好,比實地勘驗輕鬆不少。

照片裡邊是一座非常廣闊的山脈,來龍只能看到一段很短很短的距離。也不算粗。

亮眼的是,這座山脈的七座山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