沿途不緊不慢走過,路邊攤位上各種物件在各種燈光下閃動著千奇百怪的光澤。

有在八十年代就躲過碳十四鑑定,坑了故博、國博和歷史博物館百萬鉅款的北魏陶俑。

有九十年代打臉浙省海關、商人差點拉去坐牢的來自珠城的高仿古玉。

有開了石頭換了皮的莫西沙老場口原石。

不僅有上週煙澗造假村出來的青銅器,也有來自瓷都樊家川的高防古瓷,更有來自燕都津衛的造假書畫。

種種諸諸,多不勝數。

偶爾我也在各種器物中看到幾件還不錯的玩意,卻是一眼掃過,腳步不停繼續向前。

忽然間,一道模糊白影閃落我眼。

砰!

我的心就像是被針戳了一下,猛烈收縮,跨上人行道,躡步急追。

是她!

她來了!

計程車透亮的尾燈刺照,紅光漫漫,那模糊的白影在我眼中越發真切。

我等到她了!

這一刻,我徑自連呼吸都停止,腳下生根,身子僵硬使不出半點氣力,張開嘴卻發不出任何聲音,嘴角不住的抽搐。

似乎有心電感應,白影直起身子往我看來。

騰的下。

我又被高壓電狠狠擊打了一下。

一顆心陡然沉入深淵。

眼前的白影,不是她!

我認錯人了。

不過,這個女人,我卻認識。

她就是昨天停車場和戈立接頭的紅裙美女。

昨天那豔光四射的紅裙美女現在變成了一身休閒的遊客。

寬鬆的白襯衣在腰間打了個漂亮的蝴蝶結,配上緊身的黑色七分褲,素樸又廉價的搭配卻將其魔鬼般的凹凸身材凸顯得淋漓盡致。

那張顛倒眾生的異域混血五官,即便在昏暗的路燈下,也美得驚心動魄。

回頭匆匆一瞥,混血美女並沒有注意到我的存在,握著精緻的手機目不斜視走向前方。

嬌包裹緊實的身軀扭動間,就像像一頭遊走在暗夜的貓女,散發出最致命的誘惑!

一路過去,走走停停,不一會混血美女便自站在了一個攤位前,蹲下身子。

這麼巧?

混血美女面前的攤位正在我守了兩天的梧桐樹下。

對面那攤販一看就來自沿海,黑瘦矮矮,嘴裡操著一口夾生的閩南地方土話。

一米見方的攤位擺著珍珠、珊瑚、漆線雕、龜殼、海螺,還有包裝老舊的片仔癀。

這些都是中左所特產。

東西雖然不假,不過大多是劣貨。

很快的,混血美女手裡抄起個瓶子就和攤販搭話。

“米怒放心,我的貨一百個保真。這些都是天然海珠。我們中左所的珍珠頂呱呱的啦。”

“放心買去,假一賠十。”

混血美女不置可否,轉手抄起另外的瓶子,繼續搭話。

“這是真正的寶島珊瑚。牛血紅級,比腳盆的阿卡珊瑚還要好。”

“你喜歡儘管試,歡迎的啦。”

好看的女人無論走到哪都是被特殊照顧的物件。

即便混血美女再挑刺挑剔,攤販都耐心為其講解。一雙眼睛卻是一秒不離混血美女全身,咽喉不停蠕動。

今天的混血美女和昨天的熱情如火完全變了一個人,冰魄冷豔又高不可攀。

偶而抿笑一下,衝著攤販拋個媚眼,再撒嬌嗲嗲一聲,直把那攤販迷得神魂顛倒。

恰恰是這樣的表情,更能十倍激發男人的保護欲和征服感。

“這是什麼?”

忽然,混血美女指著一個圓珠詢問。

圓珠為乳白色,直徑四公分,整體渾圓如同檯球,表面光潔,皮質細膩,像是漢白玉,和瑪瑙又有七八分的相似度。

近看又像是玉髓。

“這可是好東西的啦,米怒,我同你講,這是我阿爸在海里面撈出來的啦。”

“我們中左所首富陳家富都給我出了三十萬,我都沒賣他。”

攤販伸長脖子靠近混血美女,右手包嘴壓低聲音:“這是……海龍珠。

“海龍珠?你騙我。哪有龍。”

攤販故作神秘,低聲告訴混血美女。

這顆海龍珠是斑鱉體內的珠子,來自一千多年前,是從古沉船裡邊撈出來的。

混血美女對這顆海龍珠興趣極高,細看磋磨:“古沉船?”

攤販環顧左右神秘兮兮比出手勢:“南海一號知道嗎?這顆海龍珠,就是從裡邊撈出來的。”

“南海一號裡邊的寶貝,價值好幾十億。”

南海一號宋代古沉船的發現要推到1987年,由粵省救撈局和攪屎棍海上探險公司陰差陽錯在川山群島發現。

兩年後,腳盆水下考古研究所和史博也就是國博前身對南海一號進行首次科考。

這一天被定為神州水下考古元年日。

神州國力處於發展初期的那些年,各種科考活動都是聯合國外一道。一是學習經驗,二是可以藉助對方先進裝置。

這在當時,是沒辦法的事。

南海一號初步考察結果出來,腳盆人眼睛都綠了。提出贊助百萬刀兒和神州一塊考古。

打撈出來的東西他們只要一部分借去展覽多少年。

提議出來,國內不少考古大師都投了贊成票。

但最終被否決。

用當時某位大佬的話說,那就是他寧願和鬼做生意,都不和鬼兒子來往。

落後要捱打,沒技術就吃癟,加上當時窮得打滾,整個九十年代,南海一號被封存在海底,幾乎被人遺忘。

但神州考古人一天不敢忘。

新千年後,港島民間募集了一百多萬,靜躺千年的南海一號終於聽到了來自後世子孫的們呼喚。

而後數年,水下考古隊對南海一號進行了數十次探查科考,前後撈出數千件宋代外貿文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