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國和北國有著截然不同的風俗。

祠堂就是最典型的代表!

無論在任何朝代,祠堂都是一個家族的精神象徵所在。

而祠堂鼓響,則代表家族生死存亡。

就像是古時候的烽火狼煙!

沒過兩分鐘,最後一記催命殺心的鼓響戛然而止。

只是那鼓聲餘音繚繞,兀自在靜謐的葉家村天空迴盪,猶如衝鋒的號角。

院壩上不下八十號男丁,有的古稀耄耋,有的頭髮半百,有的臉上依舊稚氣未脫。

他們每個人的臉上充滿了不甘和憤怒,眼睛中佈滿了復仇的怒火。

「布依回來了。布依回來了。」

雄渾悲壯的鼓聲中傳來驚喜的叫喚。

乍見葉布依歸來,葉家族人紛紛圍上前招呼葉布依:「是阿依嘞。阿依回來了。」

「阿依你回來得真是時候。」

「族長。阿依回來了。」

急促的腳步聲傳起,祠堂二進院跑出來個精瘦古稀老者。

到了祠堂臺階,古稀老者剎停腳步,怔怔望著葉布依,滿面激顫:「依仔。你怎麼回來了?緝私隊放假了?」

「剛到!」

葉布依並沒有正面回應古稀老者的詢問,對著古稀老者作揖,肅聲說:「葉氏明月嫡子。葉布依。聽鼓響入宗祠。請族長吩咐。」

葉氏族長神色動容,大聲叫好:「我就知道你會回來。我就知道依仔一定會回來。」

「葉氏明月嫡子。葉布依入宗祠。」

沙啞悲涼的唱喏聲響起,葉布依恭恭敬敬給葉家宗祠列祖列宗牌位上香之後,默默退出宗祠下了臺階,沉穆肅然站在布字輩宗親列中。

葉氏族長深吸一口氣,目光停留葉布依身上數秒,繃緊臉肅聲叫道:「歇馬邱氏仗著人多打傷我葉氏族人。我去理論也被轟出大門。」

「上禮拜。歇馬邱氏又公然打進我朝龍葉家村。連細仔哥細仔妹都不放過。」

「至今五天過去,歇馬邱氏拒不道歉拒絕賠償。」

「不僅如此,歇馬邱氏還威脅我葉家所有人永世不準再葬歇馬山。」

說到此處,葉氏族長雙眼通紅,尖聲大叫:「我們人少,打不過他們。我們認。

我們忍!」

「但他們不要我們死了入土。我們不能忍!」

「歇馬山上,埋了我們葉氏的老祖宗,埋了我們葉氏的父輩,我們要對得起他們。」

「歇馬邱氏要人有人要錢有錢要關係有關係,我們也搞不過他們!」

「但。我們葉氏全族,還有一樣東西,他們歇馬邱氏有不起!」

「那就是——」

「我們敢拼命!」

一口氣大叫說完,葉氏族長雙目飆血,老臉猙獰:「是可忍孰不可忍!」

「今天,我敲響這宗祠百年大鼓,目的就一個!」

「跟他們拼命!」

聲嘶力竭撕心裂肺的本地俚語出來,刺破每個人的耳膜,叫人層層雞皮疙瘩。

葉氏全族上下,各個血脈噴張,厲聲狂吼:「拼命!」

「拼命!」

「跟他們拼了!」

熊熊復仇烈火燃燒起來,賽過西天血紅的晚霞。

葉氏族長身子不住搖擺,攥緊的拳頭不停顫抖卻又提足真氣嘶聲爆吼:「請族譜!」

說完,葉氏族長眼含熱淚,轉過身跪倒在葉氏列祖列宗牌位下,嗚咽大叫:「葉氏堂上,列祖列宗在上,不肖子孫今叩請——」

「重開族譜一頁!」

「請列祖列宗在天之靈保佑!」

須臾間,一個花甲族老捧著一隻黑不溜秋的木盒出來,跪在牌位下。

另外兩個花甲族老一個慎重開啟木盒,一個捧起盒中泛黃老舊族譜!

族譜!

那是記錄一個家族最精華最精髓的承載體。

正所謂,雁過留聲,人過留名。

在漫長的歷史長河中,史記記錄朝代,記錄皇帝,而族譜,則記錄家族,記錄家族中人。

兩者之間,除去點面不同,實質卻是相通。

塗著大紅漆的案几上,葉氏家族文書翻開族譜最後一頁,提起毛筆在空白頁最頂處寫下日期。

落筆再提筆的那一刻,我只看見院壩周邊眾多婦女齊齊悲哭卻又不敢哭出聲。

惜妹嫂子雙手捂面,淚水從指縫中飆出。

葉氏族長再次點燃長香對著列祖列宗祝告完畢,艱難起身,掃視全場,深吸一口氣悲嗆大吼。

「跪!」

頃刻間,唰唰唰聲起。

院壩內站著的八十號少青壯老男丁捧著上香齊刷刷跪倒在冰冷的水泥地上,肅穆跪立視死如歸,場面叫人動容。看書菈

「請——」

「生死籤!」

生死籤三字出來,院壩周邊婦女們便自有數人軟倒在地。

多名少男少女徑自哭出聲卻又被身畔的家長嚴厲呵斥,硬生生捂住嘴。

葉氏族老捧起一個尺餘見方的木箱跪在牌位下,神色凝重高高舉起重重搖動。

每跪叩一次搖動木箱一次。

三拜過後,葉氏族老起身將木箱恭恭敬敬拜訪在香案正中,淌著淚退開。

「從今日起。中籤人,排位在前!」

「即日起,葉氏全族祭祀日,無論年月日祭,中籤人配享祭祀頭柱香!」

葉氏族長面對全場嘶聲叫喚:「即日起。中籤人父母雙親妻兒女,由葉氏全族供養!」

一句又一句的話砸出來,所帶起的風雷音一句比一句大,一句比一句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