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足情深,讓南海大盜的哈徹完全失去理智,發出最狂暴的怒吼:「黃皮猴子,我屮你媽。我要殺了你。我要殺了你。」

啪啪啪聲中夾著扳機撞擊聲。

哈徹的子彈,打完了!

等了幾秒,沒聽見換彈夾的聲音,我神色木然光著腳一步一步挪移到集裝箱門口。

暮地間,哈徹突然出現在我跟前。

我和他只是對視了一秒,都從對方眼瞳內清楚看到對方的倒影。

我衝著哈徹咧嘴一笑,手指指向腳下。

本能的,哈徹目光下落,正正看見被炸成爛成千瘡百孔不成人形的親弟弟。

瞬息間,哈徹的眼睛就紅了:「屮你媽!狗***!老子殺了你……」

嘴裡叫著,狀若野獸的哈徹抄起地上的地質錘抬腳就往集裝箱衝。

只是,他忘了。

這隻集裝箱是我親自設計的。

就在哈特左腳邁上第二級臺階的當口,我一腳過去,三步梯即刻脫落。

措不及防的哈徹收勢不住連哼都沒哼一聲就栽倒下去,腦袋重重砸在炙熱的砂礫中。

瞅準機會,我手中的十字鎬照著哈徹腰部就挖下去。

我的力氣雖然夠足,準頭也足夠的準,只是,哈徹這個大胖子皮糙肉厚,這一記必殺鎬挖在哈徹肥碩的大肚皮上,徑自反彈回來。

捱了這記悶鎬,哈特痛得大叫連滾帶爬竄出好幾米,爬起來就往海邊跑去。

我怎麼可能會讓這個惡貫滿盈的白皮逃走。

當下,我拎著大扳手就跳出集裝箱。

也就在這當口,我突然看見砂礫上有黑影閃動,頓時汗毛倒豎。

憑著本能我矮身就往前撲,卻是已經晚了一步。

一直都躲在集裝箱頂端的最後一個馬仔居高臨下跳下來,重重砸在我身上。

當即我只感覺腦袋就要爆開。

跟著,一股劇痛從腦袋傳遍全身,痛得我直接原地抽搐。

我的腦袋就杵在砂礫中,嘴巴里盡是滾燙的砂礫,就是叫不出聲。

一把水手專用匕首如同毒蛇橫在我脖子處!

一瞬間,我打了個寒顫!

完了!

大意了!

要下線了!

腦海中各種片段飛速閃過,最後定格在唐城山上嶽薇的埋骨地。

眼睛內,倒映著遠處的海天一線,我只看見天色慢慢暗下來。

一個黑洞開啟,熟悉的黑白無常慢吞吞從黑洞中冒出,對著我獰笑靠近。

黑洞深處,血海茫茫,火獄滔滔。

那個村子的人畜牲口張牙舞爪衝我飛來。

突然間,一聲爆響炸碎黑白無常。

一聲驚天動地的慘嚎震碎黑洞。

正在將我瘋狂撕咬的厲鬼怨魂發出最悲憤的淒厲悲吼,消散於無形。

「救我。救我!」

耳畔,哈徹的聲音從混沌到模糊,又從模糊到真切,又變得遙不可及。

「神州。緝私。葉布依……」

「這是我們神州的領土……」

「我,宣佈,你們被逮捕了。放下武器,繳槍不殺……」

「我們,優待,俘虜……」

葉布依嘶啞如鐵磨鐵的難聽聲音傳進我耳畔,我憑空的生出一股熱血,一股從未有過的精氣神充斥全身。

「啊!!」

一聲龍嘯,我腦袋後仰,雙手後抓揪著背上馬仔頭髮猛力甩動。

或許是被葉布依的威赫嚇住,也許是被哈徹的慘叫

慘狀驚著,那馬仔竟然在這一刻喪失了所有的力量,被我輕鬆甩翻在地。

我翻身坐起,一下子就將這個馬仔壓在身下,右手逮著馬仔左腕橫抱他的脖頸,左手攥著他右手握著的匕首直接橫切下去。

這瞬間,我只看見這個黑髮黃膚的馬仔的臉龐非常年輕。

當這個剛剛成年馬仔那恐懼茫然的眼神落在我眼簾的時刻,我心頭一顫,湧起萬般不忍,左手在千鈞一髮間收去力道。

那鋒利的匕首在馬仔脖子間拉出一條血痕!

腿間穿來一股熱流,那是年輕馬仔已然被嚇尿。

跟著,又是一陣惡臭襲來。

等我從年輕馬仔身上起來的時候,這個馬仔已經被嚇得暈死過去。

乾位位置,海岸邊,哈徹象腿般的雙腿在海中,肥碩的身子躺在沙灘上,翻來覆去掙扎慘叫。

他的雙手在砂礫中不停亂抓,抓出一條條深深的溝壑。

和他弟弟一樣,他的全身上下,就沒一處是好的。

無計無量的血從他全身上下不停冒出。

上半截將沙灘染黑,下半截又染紅海水。

葉布依就趴在不遠處的海灘上,同樣半截身子在海中,半截身子在沙灘上。

在葉布依的身後,是一條長長的印記,一直延伸到我和他告別的地方。

那印記,很長,很深,很苦……

砂礫中,渾身抽搐顫慄的葉布依歪著腦袋看著我,慢慢艱難的舉起右手豎起拇指,突然咧嘴一笑,闔上眼眸。

這就是因果!

早上,我救了葉布依,現在,葉布依又救了我!

要是沒他拼命爬過來將最後一顆手雷砸出去炸廢哈徹,我也就被那年輕馬仔給抹了脖子。

我成全他,他也成全我。

這就是承負!

當種下這因之後,那果,也許會在十輩子後產生承負,也許,會在半天之內結果。

這就是因果!

現在,又該我救葉布依了!

拾起工兵鏟走到葉布依跟前,將其拖回帳篷下。

從集裝箱內摸出青黴素注射入葉布依體內,又塞了一大把抗生素讓其服下,木然看著還在不停蠕動掙扎的哈徹,我揹著葉布依慢慢走向潛航器。

身上紮了幾百塊彈片,就算哈徹信仰的上帝聖子加聖子他媽來了,也救不活他。

我可以給哈徹一個痛快,但我卻不這麼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