單是用湘妃竹做的扇子,都是大千數。

光緒末年,在湘妃竹產地出了根湘妃竹杖。長兩米多,根粗如杯,上刻八仙,鬚眉畢現,工精製巧,通體光滑如鏡,要價三十兩。

如果這根手杖還在的話,至少都是百萬起步。

張士偉手裡的這根手杖,稱之為稀世之寶也不為貴。

寶貝倒是真寶貝,打起人來也肯定的痛。

「我重孫從小到大,連我都捨不得說一句重話,更別說打。」

說到這裡,張士偉眼睛就紅了,袖子也擼了起來,猙獰兇暴:「我忍你很久了。」

霎時間,張士偉便自化身岩漿魔龍,周身噴火,揚起手杖。

老魔暴走的這一刻,就連邊上的王盼都不敢相勸。

我靜靜站著,直視張士偉,木然反問:「你重孫就打不得了?」

這話出來,王盼腦袋默默下垂,眼角狠狠的抽。

很顯然,我說錯了話了。

張士偉先是一滯,跟著眼中兇光畢露,騰然起身!看書菈

雙手緊握湘妃竹手杖,高高舉起,殺氣沖霄:「你再說一句。你再給我說一句!」

我抱著手冷冷說:「朱元璋的兒子孫子都被帝師李希顏打額頭,你重孫有龍子龍孫金貴?」

這話出來,張士偉呆了呆,突地眼瞳中爆出潑天殺意!

說實話,我還是有些懼怕張士偉的威殺。畢竟他這種碩果不多從屍山血海中爬出來的蓋世元勳殺氣很重!

我也能理解張士偉的心情。

別說張士偉,就算其他草根普通人,見到自己的孫子重孫被打得屁股開花還結了痂,怕是早就去把那些老師殺了個乾淨。

再說,張揚還是張家唯一的血脈,再加上張揚父母已經不在,張士偉更是把對所有的心血和期盼都寄託在了張揚身上。

關心則亂,這本是人之常情!

不過,我還是要硬剛張士偉,哪怕下一秒那湘妃竹手杖就要落在我的頭上。

連家長都收拾不下來,又談何收拾學生!

就拿你張士偉開刀立威!

「張老,您想您重孫成為嘉慶還是朱棣?」

張士偉雙手微顫,怒火焚天,哪會回應我的話。

我神色平靜漠然開口:「嘉慶當年不聽話,乾隆就打嘉慶的老師。朱棣當年太過調皮被龍文淵打屁股,被李希顏打得頭破血流……」

「朱元璋把龍文淵和李希顏誅九族了嗎?」

《明史》列傳第二十五。摘錄如下:「李希顏,字愚庵,郟人。隱居不仕。太祖手書徵之,至京,為諸王師。規範嚴峻,諸王有不率教者,或擊其額。帝撫而怒。」

要說歷史上哪個皇帝最護犢子,自然是非朱重八莫屬。

但即便再護犢子,自己的兒子孫子被帝師們打了,朱元璋再氣也沒將帝師砍了,反而在馬皇后的勸阻下訓斥自己的子孫要好好聽課好好學習。

張士偉身為叱吒風雲文武全才的儒將,這段歷史他自然是知道的。

「老子不需要揚揚成王成霸,老子只要他平平安安!」

張士偉目眥盡裂,手杖就搭在我肩膀:「揚揚他犯了什麼錯?你要把他打得這樣子?」

「他沒有父母。」

「他從三歲那年就沒了爹媽……」

看得出來,張士偉還是講武德的,只是情緒有些失控,跟他的大元勳身份完全不搭。

下一秒,張士偉又復低吼:「你再怎麼教,也不能體罰揚揚。他還那麼小,剛剛才滿七歲。」

我輕聲說:「您老七歲的時候在幹什麼?

張士偉對著我怒斥:「沒有可比性。我們那個年代和現在沒有可比性!」

「那時候軍閥割據,人賤如草。」

看著已經走火入魔的張士偉,我知道講道理已經失去了效用,當下冷冷說:「那你知道我為什麼體罰小怪物嗎?」

噌的下。

張士偉剛剛平復的火氣又上來:「誰是小怪物?你竟然管揚揚叫小怪物?你還配做老師?」

說著,張士偉抄起湘妃竹手杖就給我狠狠一擊。不偏不倚正正打在我胳膊槍傷處。

當下我只感覺一股熱流淌出,浸溼保暖內衣。

我眉頭緊皺,悶哼出聲,硬生生扛下張士偉手杖打擊,滋著牙沉聲叫:「他不遵守課堂紀律。」

張士偉又給了我傷口處一下:「怎麼不遵守?」

雖說張士偉用的竹杖打我,但他的力道還是很輕的,只是我傷口正在恢復期,經不起他的折騰。

於是我不再跟他兜圈子,直接上大殺器:「你家重孫上課講話。」

兀自還在火頭上的張士偉痛斥我:「上課講話你就該……」

突然旁邊王盼壓制的驚呼傳來,張士偉身子骨頓時一震,繼而老眼圓瞪,吃驚看著我:「你說什麼?揚揚上課講話!」

「你再說一遍,你莫不是……」

我右手抓著張士偉竹杖,帶著這位大元勳到了門口,什麼話也沒說轉身走人。

路過王盼身邊,衝著王盼低低說了兩句,慢騰騰下了二樓。

張士偉回頭看了看我,老臉山盡是將信將疑,縮著脖子到了門口,側著眼睛往內瞧。

當即之下,張士偉就打了哆嗦,往後倒退兩步。

王盼趕緊上去扶住張士偉,跟著也湊到門口定睛細看,頓時張大嘴回望張士偉。

此時此刻的張士偉已經找不到任何言語形容他的表情,暴凸的眼睛就直直看著樓梯口的我,就跟看到什麼神蹟那般又是驚駭又是激動又是難以置信。

突然,張士偉極速轉身一把拉開王盼,又湊到門口。

這一看,就把張士偉看得神魂顛倒,老骨頭不停的顫啊抖啊,彷彿下一秒就要嗝屁。

緊跟著張士偉逮著門把手就要扭動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