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這同樣我最熟悉的大柳樹,我要至少再搞到一件萬倍利潤的大漏才有機會衝擊第一。

不要第二,不要第三,我只要第一。

唯有第一,才能證明我自己。

大柳樹,你是我最後的希望,不要讓我失望。

還有最後八十五分鐘,一切皆有可能!

當那棵最熟悉的銀杏樹如約而至落進眼簾,一下子的,彷彿用盡了最後一口氣,我的整個人如同戳爆的充氣人偶,身不由己歪倒在街邊!

一路過來,幾乎快要崩斷的神經在這瞬間陡然回收。

那巨大的反震力震碎了我的五臟六腑。

但我,卻是沒有任何知覺。

因為我的所有的精氣神和體力早已在來時的中途便已耗盡。

能支撐我過來的唯一動力,是我心底最深處那從未磨滅的信念。

坐在街邊的我靠著樹幹,渾身痠軟如同爛泥,就連手指都無法動彈一下。

眼前冒著一圈圈的閃亮的星星,汗水如雨狂流狂淌。

呼吸如瀕死老牛的喘息,稍微用力吸氣,我的肺都會承受巨大過載重壓,痛得我捲縮成弓蝦。

忽地間,兩道光柱閃透長街。

嗚!!!

巨大的引擎轟鳴聲由遠而近炸聾雙耳。

一臺桑塔納轎車閃現在長街盡頭,一路加速帶起兩行璀璨流光,劃破夜色筆直衝向我。

「啊小心小心!」

「剎車,剎車啊!」

「快躲開!」ap.

「快上人行道!」

繁華遠勝潘家園數倍的大柳樹長街各處地方發出驚恐萬狀的叫喚。

人影幢幢飛閃中,伴著刺耳的尖叫,那暗紅色的桑塔納如同出膛的炮彈直直刺向我。

已是強弩之末的我木然偏頭回望桑塔納,脊椎冰冷,渾身炸毛!

完全使不出一點氣力的我只是憑著自己本能的反應勉力往前爬了兩步,翻了下身子骨便自沒了氣力。

翻身的那一瞬間,我的眼瞳中看到那流光溢彩的桑塔納中,林洪斌猙獰又死氣漫漫的臉。

果然有林洪斌!

我只是在腦海中現出了這個念頭,便自被熾亮的車燈刺瞎眼睛。

霎那之間,我看到了天堂!

砰!

浜!!!

轟!!!

連著三聲巨大的撞擊聲接連不斷炸響,震耳欲聾。

馬路牙子的行道磚傳來一陣陣四級地震的輕微震動。

跟著,一團烈火熊熊爆然。

須臾間,一股滾燙的高溫就將我冰冷的臉龐迅速解凍。

熊熊火光沖天,我眼睛裡出現的天堂又變成焚天火獄。

火獄中,林洪斌的身軀在扭曲,在嚎叫,在掙扎……

他的嘴巴張得比鱷魚還大,就是沒聽到他在叫什麼。

冰寒刺骨的身體夾著高溫將我包裹,冰火兩重天的刺激讓我在幾秒過後恢復神智。

腳下傳來炙熱的烘烤,不斷刺激我的神經,迫使我奮力向前扭動身子。

行道磚上結的那層薄冰緊貼我的臉又讓我打起了哆嗦,扭轉腦袋。

突然,一輪橘紅的殘陽掛上我的雙眼。

兩道慘淡的白氣從我鼻中噴出,在空中交匯,組成一道薄薄的霧牆。

全身上下傳出一陣陣劇痛,賽過朱奶狗那最霸道剛猛的龍虎針!

潮水般的疲倦從腦海漫出傳遍全身,又從腳底反湧回來!

木然看著熟悉的路燈殘陽,我腦海現出前所未

有過的空靈和清朗。

我身後就是大柳樹的小花園。

過去五點位,就是那一夜林朝夕和我談交易的地方。

在我腦袋上方的後面,就掛著那排剛剛更換好的高畫質監控攝像頭。

一下子,我的拳頭不自主握緊。

彷彿過了半個世紀那麼久遠,我神奇般的坐將起來。

比武還沒完,老子還不能死。

眼前,一片最狂暴的焚天烈火伴著北風映紅半條街。

十米外!

那臺桑塔納半個車腦袋都已經深深陷入馬路牙子!

一棵光禿禿的銀杏樹被桑塔納硬生生撞斷,一尺多粗的樹幹就壓在桑塔納車頂。

濃煙滾滾直上雲霄!

「啊!」

淒厲撕心的慘叫響徹長街,一個火人從桑塔納車裡竄出,在結冰的街道上瘋狂起舞。

「啊!!」

一聲急促又短暫的慘嚎過後,林洪斌直接跪倒在我跟前,轉眼間就被地獄罡火籠罩,變成一具雕像。

在桑塔納的車頭下,赫然塞著一臺東風摩托車。

這種車,屬於專用車型。專門為各個大型賽事的攝像師配備。

在桑塔納車身左側的路中央,兩個不知名的文宣跟拍擺著奇怪的姿勢,一動不動的躺著。

一陣陣烤肉的焦臭隨著寒風傳入鼻息,燻得我當場彎成弓蝦,劇烈咳嗽。

操!

才出狼窩,又入虎口!

老子跟你們多大的仇多深的恨,連開車撞人的殺招都使出來了。

林洪斌!!!

***要死的都不忘拉我陪葬!

這就是你作惡多端的報應!

這就是你一錯再錯的下場!

心裡的憤怒之火讓我恢復了三分元氣,抓著樹幹一寸一寸艱難爬起,劇烈的咳嗽之後,我用盡全力逮著二八大槓手把,一瘸一拐走向大柳樹。

二八大槓絕不能丟棄。

大戰結束,還要靠著他回去。

當救護車和消防車催心殺肝的尖叫聲在大柳樹街交匯的時候,只剩下四分之一血條、的我終於邁入大柳樹鬼市。

入門第一個雜貨攤上擺著的幾百只高仿名錶顯示,現在是凌晨兩點五十。

留給我的時間,還有七十分鐘。

此時的大柳樹鬼市中,用人頭攢動人山人海來形容毫無為過。

這也是我駐守大柳樹以來,見過的最火爆的一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