頂樓。

劉永寧口中的那個神秘總經理的辦公室,沒人能上來的32層,頂樓。

眼前的走廊沒開燈,昏暗一片,只有遠處似乎有一盞冷光地燈,幽幽地亮著。

......

厲枝暈暈乎乎的,但還撐著最後一絲理智,電梯門開啟的那一瞬,就馬上退了回來,下意識就要按關閉的按鈕。

與此同時,她也聽到了不遠處傳來的腳步聲。

那是男士皮鞋鞋跟,踩在大理石地面的篤篤之聲,越來越近,每一下,都像是催命一樣,踩在她的心上。

在電梯馬上就要關閉的前一刻,一隻男人的手,穩穩地伸了進來。

電梯門瞬間彈回。

......

“對不起對不起,我不小心上來的,我馬上下去,馬上下去......”

厲枝不敢抬頭,卻又覺得怎麼解釋都有些牽強,只能狂按按鈕。

“厲枝?”

熟悉的聲音。

她驀然抬眼,看見的,竟然是劉永寧的臉,吊起來的心總算落了下去:

“劉總監,是你啊,嚇死我了......”

劉永寧也是滿臉疑惑,端詳著厲枝的漲紅的臉:“你喝酒了?”

......

......

.......

厲枝最終還是跟著劉永寧,走進了這個神秘的32層......其中的一間。

“太晚了,樓下辦公室晚上沒有供暖,很冷的,你就在這裡休息吧。”

厲枝有些不好意思,看了看這間房間。

黑色的大理石地磚,鑲著暗銀色紋路的玻璃罩門,裝潢很簡單,可沙發,茶几,床,衣櫃,這些傢俱應有盡有。

像是沒人住過的客房。

看見厲枝的迷惑,劉永寧解釋:“這是咱們小齊總的休息室,他晚上加班的話,就會休息在這裡。”

......

厲枝先是愣了愣,迅速明白過來。

小齊總,就是傳說中的ne總經理。

可想明白過來,更慌張了,她有幾個膽子敢在總經理的房間裡睡覺!

“不了不了,劉總監,我還是下去吧,不是說總經理他不喜歡別人來32層嗎?我還是不給你添麻煩了......”

“哎呀你放心吧!”劉永寧朝她眨眨眼:

“小齊總今天不在,你就安心在這睡吧,明早也會有保潔來打掃,沒事的。再說,太晚了,你再出門不安全。”

......

厲枝沒拗過他,只能應下,並且保證自己明天天一亮,就會趕緊離開。

太過窘迫了,她甚至也忘了問,為什麼劉永寧會在深夜,出現在這裡。

......

......

送走劉永寧,頭暈得更厲害了。

要命的是,喝完酒出了汗,又吹了冷風,這會兒不僅酒勁兒沒小,還有點感冒發燒的跡象,渾身發冷。

她看了看那張乾淨整潔的大床。素灰色的床單,一塵不染,也沒有任何裝飾。一看就是男人的氣息和風格。

厲枝想了半晌,還是決定在沙發上湊合一夜,不要太肆無忌憚了。

脫下羽絨服,權當被子,她把自己舒舒服服窩在沙發一角,然後把手機鬧鐘定到了凌晨5點。

睏意很快襲來。

她伴著空氣裡若有似無的男士香水的味道,淺淺入睡。

最後清醒的一瞬,腦海中想的,竟然是這香水味,好熟悉啊。

像是陽光曬過的海灘,清冽,爽拓,還有一絲流連往復的暖意。

......

......

或許是陌生環境帶來的不安全感,又或許是酒精加著涼的雙重侵略。

這一覺,睡得極輕極淺,很不舒服。

而且,做了一個冗長而怪異的夢。

她再次夢見了那個羸弱而陰鬱的少年。

......

少年還是從前的樣子,冷漠的眉眼,長而密鴉羽般的睫毛,在鼻樑上落下一小塊陰影,輕薄的唇,尖銳的下頜猶如冰凋。

他不笑,也不說話,只是默默地看著她。

厲枝明明知道自己是在夢境中,卻還是控制不住地心跳砰然,她瘋了一樣地往前撲,試圖抓住少年的手。

應該是抓不住的。

只是幻影而已。

她心知肚明,這只是一場夢,就和從前無數次一樣,但還是抑制不住洶湧的情緒。

“小止,是你嗎?”

她努力地伸出手去。

出乎意料的,這次,少年的手竟然可以握住了。

溫熱的觸感,讓她在夢中都不由得顫慄。肌膚相碰的一瞬,電光火石,她的眼淚再也止不住,帶著濃烈的委屈和想念,爆哭出聲:

“小止,是你對不對,你去哪了,我好想你......”

“你為什麼不要我了,你為什麼丟下我了......”

“這三年我過得一點都不好......”

那些遙遠的,模湖的記憶,在這一刻轟然迸出腦海。

厲枝不哭,這三年裡,遇到再多難事,她都不曾哭。

唯獨,在夢裡,在那個熟悉的少年面前,好像一切堅持和倔強都沒了意義。

她是真的很懷念那個人,即使那懷抱並不寬厚,肩膀也並不堅實。

但足夠了,真的足夠了,足夠讓她痛痛快快地宣洩一場,這也只有在這一刻,她才膽敢把脆弱的一面,公之於眾。

少年不說話,眉眼之間也毫無溫度,只是端了杯水,遞到她的唇邊。

厲枝明白,是要她喝水的意思,她乖乖接過,勐灌了一口,然後把杯子推回去。

“小止,你和我說說話好不好?”

少年依舊冷眼相望。

厲枝把頭低低地埋下去,顫抖的聲線幾不可聞:

“小止,我不怨你,不恨你,我只求你,不要再離開我了好不好,我求求你......”

“我求求你……”

......

你曾把我推下地獄。

我恨過你,怨過你,但在烈火焚燒,千刀萬剮的那些日子,無盡的恨意早已被消磨殆盡,只剩愛意仍然瘋狂滋長,隨著時光越發深刻。

我只求神明,再讓我見你一面。

我願意把一切都忘記。

我沒出息,我沒骨氣,但我知道,我愛你。

......

......

......

劉永寧在確定厲枝睡了後,才給齊止回訊息:

“小齊總,厲枝好像喝多了,我擔心她不安全,就安排去您的休息室過夜了。”

意料之中,沒有回覆。

他知道,齊止就在另一側的辦公室。

他也越來越確定,這兩人之間一定有故事,自己這麼做,也算是半個順水推舟的人情吧。

......

幹了好事一樣的成就感,劉永寧哼著歌下樓,只是走沒多遠,突然想起,檔案還落在齊止的辦公室。

猶豫兩秒,他重新回了32層。

......

昏暗的長廊,冰冷寒涼。

微弱的地燈照射下,他看見,齊止從那間休息室裡走了出來,小心地帶上門,然後彎腰扶住了牆壁。

青筋泛白的手捂著胸口,死死壓著,低著頭,肩膀止不住的顫抖。

劉永寧勐然止住腳步。

終於看清了。

有淚滴,悄然砸落到大理石地磚上,啪嗒一聲,綻成了水花。

隔著十米遠的位置,他依然可以清晰地聽到,男人痛苦而壓抑的嗚咽。

......

那個在人前冷麵冷情,生意場上手段狠戾的小齊總,此時此刻,終於褪去了沒人情味的冰冷外衣。

孤獨地隱匿在黑暗裡,泣不成聲。

“有一天晚上,夢一場,你白髮蒼蒼,說帶我流浪,我還是沒猶豫,就隨你去天堂。”——薛之謙《你還要我怎樣》

老薛的歌一直是我碼字必備bgm,靈感唰唰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