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無孔不入流言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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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國,從來都是用來讓人害怕的,而不是用來讓人尊敬的。
即便是有很多人,很多小國尊敬大國,相信我,這種尊敬一定是建立在恐懼的基礎之上的。
就像雲初跟狄仁傑兩人,對突兀出現在他們兩人身後的流言兄,就充滿了恐懼。
這兩個人在兩年半前,才用流言終結了整個長安縣官員的前程,就是因為知曉流言的可怕,才對這個祖上三代起就靠流言生活的家族,充滿了敬畏之心。
“說說啊,張柬之張孟將身上發生了什麼事情,能讓他性情大變,我真的僅僅是好奇。”
狄仁傑搖搖頭道:“沒有什麼,就在剛才,我們邀請他美美地喝了一頓酒,吃了一頓美味珍饈,還找來了很多胡姬陪他,這才消解了落榜帶給他的傷害。”
流言兄笑道:“定然不是這麼回事,張柬之本身就是一個意志堅定之輩,這一次科考落榜,對他來說其實算不得什麼大事,提兵再戰的勇氣人家根本就不缺。
還有,這種人如果陷入悲傷之中,定然不會半途而廢,會把悲傷進行到底,只有徹底地發洩完畢了,才能重頭再來。
所以,你剛才在騙我是不是,你說是不是啊勐將兄?”
雲初緩緩地轉過頭,波瀾不驚地瞅著流言兄道:“你這個狗日的,定然是來我萬年縣當了巡察御史,是不是?”
流言兄笑嘻嘻地道:“勐將兄是如何得知的,官憑今日才到了鄭縣令手中,難道說,勐將兄的人手已經遍佈整個萬年縣,已經做到無孔不入的地步了嗎?”
雲初緩緩地道:“你若不是已經被確認當上了萬年縣的巡城御史,就憑你的那點狗膽子,又怎麼敢攀著我的肩膀跟我說話?”
流言兄慢慢得把手從雲初肩膀上拿走,他知道,自己剛才不小心把手摟在了一頭老虎的肩膀上,現在,老虎不滿意了,他就必須小心。
雲初撣一下肩頭的灰塵道:“你來萬年縣就是針對我來的嗎?”
流言兄想了一下道:“我原本想去的地方是長安縣,不是你萬年縣,誰知道官憑下來之後,我卻來到了萬年縣,去問父親的時候,父親啐了我一口,還說我連這點事情都想不明白,還當什麼巡城御史。
我回到自己的院子裡之後想了很久,也把你萬年縣的官員從上到下捋了一遍,最後發現,整個萬年縣,只有你勐將兄還值得我盯一下,其餘的,就算了。”
“你準備盯我什麼?
我這人天生對錢沒興趣,尤其是貪贓枉法來的錢,我用著覺得噁心,只要別惹我,我也從不主動去招惹別人,這一點你在太學的時候就知道的很明白。
欺壓良善,這種事對我來說毫無意義,我一般喜歡欺壓厲害的,老百姓軟綿綿的,欺壓他們有什麼意思呢。
所以,我很想知道,你到底要監察我什麼呢?”
流言兄拱手道:“監察你一直這樣為國為民下去,你這樣的干城之器,千萬不要行差踏錯,這可能就是他們把我弄到萬年縣來的原因。”
雲初勐地踏前一步,正要說話,就聽已經跳到一丈開外的流言兄溫柔大喊道:“打御史你就等於捅了馬蜂窩,後果嚴重。”
狄仁傑在一邊道:“溫柔兄,什麼事不能好好談,非要動刀動槍的。”
溫柔再次跳開一步道:“你休要吹風點火,我只是想跟勐將兄好好說說話,沒有打架,更沒有動刀動槍。”
狄仁傑笑道:“喲,掉在地上的這柄一百八十斤重的巨錘,是不是溫柔兄的兵器,此物,雲初可擋不住。”
溫柔怒吼道:“那是一隻碾子,不是錘子。”
狄仁傑冷笑一聲道:“沒關係,我們一定會想辦法把他弄成你的兵器,現在,你就是在持械行兇,還當街毆打朝廷命官,罪加一等。”
就在雲初步步逼近的時候,這位流言兄乾脆放棄了抵抗,對雲初道:“你即便是要打,也一定要看在我大祖,祖父,三祖父的份上,打輕一點。”
雲初瞅著狄仁傑道:“他大祖是誰?”
狄仁傑咬著牙道:“黎國公溫公大雅。”
“他祖是誰?”
狄仁傑嘆口氣道:“虞國公溫公彥博。”
“三祖父呢?”
“清河郡公溫公大有。”
雲初抽抽鼻子,鬆開拳頭瞅著賤兮兮衝著他大笑的流言兄溫柔道:“放過我這個七品小官成不成?”
溫柔大刺刺地湊過來低聲道:“我們家的人別的本事沒有,論到當官,全大唐都沒幾個能跟我家媲美的。
我三祖說了,當官其實就是做人,做人好了,身邊自然有諍友,有了諍友,做事自然就不會混亂。
我知道你是一個做事的,也是一個能做事的,不論是晉昌坊,還是曲江裡,亦或是正在蓋房子的光福坊,知不知道,關於這些地方的文牘最少能裝一車。
我三祖父對你的個人評價是——舉世難尋!
要是我三祖父把這話告訴陛下,你還考什麼進士啊,官階最少也是一地的刺史。
我父親仔細檢視了所有跟你有關的文書之後,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打了我一頓,恨我不為人子。
所以啊,你放心,既然我三祖父都說你的才能舉世難尋,那麼,跟著你混一個青雲直上,應該不太難吧?”
雲初驚愕地道:“你竟然要跟我們混在一起?”
溫柔同樣驚愕地道:“我有這麼好的家世,為人又聰明好學,選擇朋友的時候,難道就不應該好好挑選一下嗎?”
雲初呆滯地點點頭道:“我倒是覺得,以你這樣的家世,就不該跟人做朋友,因為所有的朋友,只會影響你升官的速度。”
溫柔搖搖頭道:“自從太宗皇帝沒了,勳貴子弟想要升官不是一般的難。
我三祖說,當今陛下對於老勳貴們的態度是要替換掉,就像太宗皇帝登基之後,替換掉了高祖皇帝的舊臣與前隋的舊臣。
所以呢,我們這些人如果沒有特別出眾。且實打實的功績休想被提升一步,倒是勐將兄這種無根無底的白板身份,再加上自己不但能征善戰,還能在三年間就把晉昌坊改建成長安第一坊的能力,才是當今陛下最看重的官員。
只要懂得拍馬屁,做人,再把事情做好,二十年間就能望三品項背。”
雲初一把拉著溫柔,一手拖拽著狄仁傑,毫不猶豫地在西市門口,叫了一輛馬車,直奔平康坊。
來到平康坊,雲初回頭看著溫柔道:“考慮清楚,我們今晚去一個好去處。”
溫柔哈哈大笑道:“你走錯了,繼續向前走,就是”劍廬“,公孫大娘今日在劍廬有劍舞。
聽聞公孫大娘跟裴行儉鬧掰了,寫了一首名叫《閨怨》的詩給了裴行儉。
嘖嘖,整首詩都在描述她是怎麼勾引裴行儉的,被那群貴婦女子們稱之為不要臉之,天下第一。
反倒是我輩男子,卻認為公孫娘子字字珠璣,深情瀰漫,看到好男兒就立刻上手的勇氣,令人欽佩萬分,恨不能以身代之。
今晚,公孫娘子要演出的劍舞,名曰——降魔,據說說的是一個女子修佛,遇見了心魔,用慧劍斬情絲的離奇哀怨的故事。
還聽說,長安佛女,就是那個在玄奘大師主持的水陸法會上,為大師提燈引路的佛女童子,也會出場,我還聽說她手持的燈,便是水陸法會上用的那個八寶琉璃燈。
這樣的盛會,不可不看。”
狄仁傑連忙拉住了被氣得搖搖欲墜的雲初,半天,才看到雲初指著溫柔指點的劍廬道:“幫我一把火燒了這個鬼地方。”
溫柔奇怪地看著雲初道:“我知道佛女雲娜就是你妹子,可是,今日的盛會,是玄奘法師派遣弟子大慈恩寺主持窺基親自主持的,不日就要出現在八月的法華會上,你燒了劍廬,豈不是得罪了玄奘大師?”
雲初咬著牙道:“我只會得罪一隻死猴子,就算把這隻死猴子打死了,玄奘大師都不會埋怨我,我估計,玄奘大師這個時候應該也非常地想打死那隻死猴子。”
狄仁傑在一邊苦苦勸道:“有大慈恩寺主持窺基在,這就不是一場風月演出,應該是一場佛事活動,娜哈參加這樣的活動沒什麼不對的。”
雲初咬著牙道:“為什麼就沒有人告訴我?”
狄仁傑道:“娜哈帶著公孫她們住進大慈恩寺已經半個多月了,僅僅是吃飯的時候跑回來。
我記得娜哈好像在吃飯的時候,跟你說起過法華會的事情,是你拍人家腦袋要她食不言寢不語的。”
雲初站直身子問溫柔。
“如果你妹子是佛女,還出現在平康坊這種風月之地你該怎麼辦?”
溫柔大笑道:“你怎麼比冬烘先生還要冬烘先生,你以為玄奘大師座下的佛女是誰都能當的?
沒有莫大的機緣想都不要想。
如果我家妹子成了玄奘大師座下的童子,我們全家都會大笑三天慶賀,而且,在我妹子成了佛女之後,只要是為法華會這樣的佛會,她願意幹什麼就幹什麼,我們家會傾盡全力支援。
還有,今日的法會,乃是女子法會,去看劍舞的也全是女子,我還以為可以仗著你是佛女兄長的身份,混進去,好好地看一番呢。”
“為什麼會是女子法會?”
“窺基大師說,平康坊多的是痴男怨女,願意借佛家一柄慧劍斬斷塵緣,讓這裡的女子們迴歸本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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