馮陵是鹿耳村的灶神,不過今天他卻總是感覺有些不得勁。

身為灶神,他的職責比土地神可輕鬆太多了,他不用像土地神那樣要掌管一地的土地簿和各種與陰曹地府的事務,他只需要靜靜地呆在自己的灶壇精舍裡面,將自己管轄的區域內的那些凡人的善惡好壞記錄下來,年底上天做個彙報就行了。

所以灶神基本很難在外面看到,因為他們大多數時間都呆在自己的灶壇精舍中監察善惡,或者參禪悟道,打坐修行。

他總覺得似乎外面鹿耳村有些不正常,但一時又想不明白到底哪裡不正常。

想來想去,馮陵還是起身走出了精舍,在走出精舍的一剎那,馮陵明白哪裡不對勁了,這鹿耳村中,分明有著一絲仙官玉碟的氣機存在。

而且他能感受到這個仙官玉碟的主人似乎品級比自己高很多,因為這一絲仙官玉碟的氣機若隱若存,如果不是他元神向來靈敏,根本就察覺不到。

馮陵飛出精舍後,立刻便循著那道氣機來到了一座簡陋的土房子前,他疑惑地朝土房子裡望了一眼,然後便施展法術,只見他身上仙光一閃,整個人立刻便飛入了這座土房子裡的廚房灶臺神龕內。

只要是家裡有廚房灶臺的,灶神都可以直接用獨有的法術飛進去。

飛入梅羨章廚房的灶臺神龕後,灶神又直接從神龕內走了出來,但他剛剛出來,就聽到前方響起了一個平和清朗的聲音:“灶王爺,你來啦。”

馮陵抬起頭來,一眼就看到了身穿淡青色道袍的方鑑,他微微一怔,連忙上前拜道:“鹿耳村灶神馮陵,拜見上神。”

方鑑抬手虛扶道:“灶神不必多禮,貧道方鑑,道號鴻清。”

“鴻清真人!”馮陵大吃一驚,“什麼風把您吹到鹿耳村來了?下官有失遠迎,恕罪恕罪。”

方鑑擺手說道:“我這裡不搞這些虛禮,其實是我故意洩露了一絲仙官玉碟的氣機,將灶王爺引到這裡來的。”

“哦?”灶神聞言,拱手說道:“不知鴻清真人有何吩咐?”

“吩咐嘛...”方鑑笑了笑,然後指著腳下這座土房子道:“你可知住在這裡的那個小女娃。”

“鴻清真人是說梅清之女,現在年僅七歲的梅羨章?”馮陵問道。

方鑑點頭道:“不錯,她與我有師徒之緣,昨日剛剛行過拜師禮。”

“啊?”馮陵面色一驚,然後說道:“原來這可憐的孩子竟然是鴻清真人命中高徒。”

方鑑笑眯眯地道:“只是她還沒有修煉入門,暫未辟穀,所以還需要食用人間的五穀雜糧...”

馮陵一聽就明白了,馬上朝方鑑說道:“鴻清真人放心,以後小羨章做的飯菜絕對是整個白鷺城最好吃的,她的飯菜裡面不會有任何雜質。”

“那就有勞灶王爺了。”方鑑拱手一拜道。

馮陵搖頭道:“鴻清真人客氣了,我身為灶神,也就只能幫您這點忙了。”

“足夠了。”方鑑笑道。

灶王爺在人間的權柄其實並不大,他的權柄主要集中在,可以監察人間善惡,然後年底直接上天向大天尊和諸位大帝君稟奏。

至於灶王爺在人間的權柄,就是在‘灶’這一字上做出獎懲。

如果你是大奸大惡之人,灶王爺能保你做的飯菜十回有八回生,兩回半生不熟。

若是既非大善、也非大惡,就普普通通尋尋常常的一個凡人,那灶王爺也不會理會你,你家的飯菜是生是熟,是好吃還是難吃,都只看做飯人的手藝。

至於大善之人,那灶王爺自然會保佑你家的飯菜香甜可口,健康安全!

“以後我就住這裡了。”馮陵直接朝方鑑說道。

方鑑淡淡一笑,灶王爺住哪家灶臺,那是人家灶王爺自己的事。

很快,馮陵便飛入了梅羨章家的灶臺精舍內,而方鑑也從廚房內走了出來。

梅羨章此時正在堂屋的地上用燒柴的木炭寫字,方鑑走上去看了一眼,問道:“你寫的什麼?”

“是老爹你教我的梅字。”梅羨章說道。

自從昨天梅羨章叫了一聲爹後,無論方鑑怎麼糾正,她就是越叫越順口,最後乾脆不改了。

方鑑對此也很無奈,以後上了天庭只怕是見人就要解釋一下自己為什麼有個女兒了,不過說是女兒,其實還是師徒。

“哦...”方鑑看著那個歪歪扭扭的‘梅’字,反正他是看不出來的。

梅羨章專心地寫了一炷香時間的字,把堂屋的地上全都寫滿了歪歪斜斜的‘梅’字,最後累的長出了一口氣才站了起來,“爹,你家在哪裡?”

方鑑笑道:“我在上面有個家,在北邊兒有個家,你以後就知道了。”

“上邊兒...北邊兒...”梅羨章想了想,然後說道:“北邊兒不是鹿兒山嗎?”

在梅羨章的印象裡,對最北邊的印象就是鹿兒山了,就跟村子裡那些老人哄孩子的一樣,小孩子是沒有宏大的地理概念的,她們眼裡看見的就是他們對現實世界想象的極限。

“哈哈哈。”方鑑抬手揉了揉梅羨章的腦袋,然後問道:“章兒,我們搬去白鷺城裡住好不好?”

“不去。”梅羨章搖頭道:“爹你要是想進城裡住你就去吧,我還要去青霞觀要魁星硯。”

方鑑道:“你都不去我怎麼去呢?再說那魁星硯也不急著要,等你考上了狀元再去要也不遲啊。”

“不行,我現在不要回來我心裡不舒服。”梅羨章氣鼓鼓地說著,然後挽起袖子道:“爹,你坐著,我去洗衣服了。”

說完,梅羨章直接跑到自己的臥室裡抱了一堆滿是補丁的衣服出來,然後丟到一個木桶裡面。

“你提得動嗎?”方鑑問道。

梅羨章兩隻手抓在木桶的提手上面,然後朝方鑑說道:“提不動,我拉也拉到河邊兒去!”

方鑑笑道:“那還是我來幫你提吧。”

“不要。”梅羨章堅定地拒絕了方鑑,然後說道:“我的事我自己做,不勞爹辛苦。”

說完她兩隻肥嘟嘟的手抓住木桶的提手,然後硬拖著木桶走出了籬笆院子,朝河邊走去。

“多好的孩子啊。”一個聲音從方鑑身邊傳來,方鑑扭頭一看,正是灶神馮陵。

聽到馮陵的話,方鑑淡笑一聲,然後說道:“是我徒弟!”

...

雁來湖,青霞觀內,玉極殿。

一個身穿黑色錦袍,頭戴金龍冠,容貌極為俊秀的年輕男子正盤坐在玉極殿上首的蒲團之上。

而在男子的兩側,各侍立著一名女冠,這兩名女冠模樣清秀俊美,身著道袍,手執香爐站在男子兩側。

這兩名女冠身上並無任何法力波動,但那男子卻有著陽神境的修為。

在年輕男子的面前,也就是玉極殿大殿中央,三名女冠正立在那裡,為首一女約有四十餘歲,但容顏卻如二十歲一般清麗,正是這青霞觀的觀主‘柳青霞’。

而在柳青霞身後,同樣站著兩名女冠,其中一人正是那璇裳道長。

“哼。”上首的年輕男子冷哼一聲,道:“胡黑子欺人太甚!”

青霞觀觀主柳青霞小心翼翼地道:“上師,可否請雨來寺的高僧幫您對付胡猛呢?”

柳青霞話音剛落,年輕男子便瞪了她一眼,道:“胡言亂語。”

柳青霞心裡很委屈,自己只是在給你出主意啊,怎麼就胡言亂語了?

再說了,您自己說過,那胡猛的修為和您不相上下,如果能請到雨來寺的高僧幫您對付胡猛,不是更好麼?

這年輕男子名叫‘敖壬’,是這青霞觀的幕後主人,而那胡猛則住在離青霞觀二百里外的點香山。

柳青霞不知道敖壬和那胡猛的過節有多久了,她自從跟在敖壬身邊起,就知道敖壬和那胡猛有很大的過節,每過一段時間兩人都要鬥法一番,但每次都只能打個平手。

但這個情況在五年前有了改變,那就是梅清送給璇裳的魁星硯。

自從璇裳進入青霞觀後,敖壬便注意到了璇裳手中的魁星硯,仔細觀察數日後終於確定,魁星硯是一件陽神境法寶。

而且魁星硯還是不可多得的攻防一體的陽神境法寶,所以敖壬立刻就用一顆大珍珠從璇裳手中將魁星硯給換了過來。

那顆大珍珠拿出去賣掉少說也值一萬兩銀子,但銀子對敖壬來說並不重要,但對於璇裳來說卻是一筆大賺的買賣。

自從敖壬得到那魁星硯後,便發現那魁星硯原主人的氣機已經幾乎消散乾淨了,所以他使用起來得心應手,不過他卻無法煉化,因為那魁星硯中似乎還殘存著一道神意在阻止他煉化魁星硯。

敖壬暫時還拿那道神意沒辦法,但也並不在意,以後總有解決之法,所以就暫時先用著。

有了魁星硯的敖壬,在這幾年內五次大敗胡猛,雖然不能將其打殺,但也打得對方毫無脾氣。

但就在半年前,青霞觀內一個女冠被胡猛收買,並用胡猛給的符咒趁著敖壬不注意,悄悄將魁星硯給偷了去。

剛開始敖壬並不知道魁星硯是被胡猛偷去的,直到他三個月前慘敗在胡猛手下,這才知道魁星硯是被胡猛偷走了。

可是這雁來湖、青霞觀是他的道場,胡猛如果潛入進來他不可能不知道。

所以只能是出了內鬼,於是大怒的敖壬便排查整個青霞觀,果然發現少了一個女冠。

但敖壬也只能暫時嚥下這口惡氣,並未遷怒於青霞觀內的其餘女冠,不是他不想,而是不敢,他不是妖,不是魔,而是雁來湖的水神。

至於那胡猛也一樣,他是點香山的山神,也是陽神境的修為。

“你們都退下吧。”敖壬心裡煩躁,他身為水神,又是陽神境修士,對這些胭脂俗粉根本沒興趣。

平日裡心情好了可以讓她們來彈彈唱唱開心開心,現在他心情正煩躁,索性一揮手讓眾女全部退了出去。

眾女聞言不敢違逆,紛紛福身一拜,然後依次退出了玉極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