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五章 指點

劉大業這段時間天天去土地廟上香，三天前的判案對他的影響非常深，與鄭禮不同，劉大業清楚地知道那絕不是‘夢’。

不過此事到底也沒有鬧大，蛇妖一事劉元奇只通知了村裡幾位老人知曉，以及劉大業的妻子也知道，除此之外，大柳莊的人也只知道劉大業那天是在山林裡好像遇到了什麼野獸。

因為劉元奇他們對外的說法就是野獸，大柳莊村子旁邊的山裡有妖怪，這種事怎麼敢說出去？

“劉大哥，你天天給土地爺燒香上供也沒用。”方鑑在一旁朝劉大業說道。

劉大業扭過頭來，看著方鑑道：“怎麼了？土地神不喜歡？”

方鑑笑道：“天條有規定，凡是天庭神仙，只有‘天地八節’才能享受人間供奉，你現在燒香供奉土地公，他是不會受，也不敢受的。”

聽到方鑑這話，劉大業頓時一怔，隨後驚訝地道：“小方，你怎麼知道這些？這是真的嗎？”

方鑑笑道：“我讀過書，當然是在書裡看到的，至於是不是真的，誰知道呢？”

劉大業聞言，當即說道：“這也未必是真的吧？這種事情寧多不少，就算是真的，土地公不敢受，至少我的心意也到了呢。”

方鑑聞言微微一笑，也不再相勸，劉大業這是很普遍的凡人心理。

凡人才不管你神仙受不受香火，反正我要供奉你，就算你不受，那也不是我的錯，我的心是很虔誠的。

就在劉大業繼續燒香供奉的時候，方鑑看到土地廟前靈光一閃，然後兩個身影便落到了土地廟外。

其中一個是身穿紫菱黑紗襦裙，楊柳腰、瓜子臉的元嬰境女修，正是蛇妖蔣蘭。

而另外一個則是身穿三色斑斕錦袍，頭戴金花冠，虎背熊腰，面容墩闊的陽神境男子，看來此人就是蔣蘭的丈夫‘徐葆’了。

二人皆是用法力隱匿了身形，所以哪怕就在眼前，劉大業也沒有看到他們。

倒是蔣蘭和她的丈夫徐葆看到了方鑑，而且徐葆大概是已經從蔣蘭口中知道了方鑑的那日與她‘鬥法’的情形，所以對方鑑很是客氣。

徐葆和蔣蘭都朝著方鑑稽首一禮，方鑑也拱手還禮。

而對下面上香的劉大業，蔣蘭和徐葆臉上都露出了濃濃的恨意，但他們並未做什麼，而是轉身化作一道靈光，飛入了土地廟精舍之內。

方鑑站在外面看著，臉上露出了微笑，蔣蘭已經傳書叫回了她的丈夫，今天來怕就是找土地神兌現‘還陽’的承諾的。

果然，在劉大業上完香跟方鑑打了招呼離去的半個時辰後，蔣蘭和徐葆面色凝重地從土地廟中飛了出來，這一次兩人連招呼都沒跟方鑑打，便直接飛入了攏蓂山中。

而土地神蘇晏也緊隨其後飛出了土地廟，他看著蔣蘭和徐葆離開的方向，也是愁眉緊皺。

當蘇晏收回目光之時，正好與方鑑目光相對，然後朝方鑑拱手道：“道友，不妨來精舍內小坐片刻，如何？”

方鑑指了指不遠處的大柳莊，道：“我現在不好隨隨便便消失。”

蘇晏點了點頭，道：“那我就去道友屋裡坐坐，道友應該不反對吧？”

“土地公駕臨寒舍，貧道豈有反對之理。”方鑑笑著說道。

蘇晏點點頭，道：“道友稍等。”

隨後蘇晏轉身飛回了精舍內，很快又飛了出來，“道友請看。”蘇晏伸手讓方鑑看，方鑑往他手中看去，卻原來是一盒靈茶茶葉。

“上次去道友家裡，就看到道友家裡似乎沒有靈茶。”蘇晏笑道：“今番我便自備靈茶。”

方鑑道：“貧道卻是窮得很，靈茶可喝不起。土地公既有好茶，貧道今天少不得就要沾沾土地神的光了。”

“道友說笑了。”蘇晏搖頭笑道。

土牆，泥瓦，籬笆院，這就是方鑑在大柳莊的居處。

堂屋內，方鑑與土地神蘇晏在一張嶄新的八角桌前相對而坐，蘇晏正再用桌上的陶罐煮茶。

只見在蘇晏法力的加持下，陶罐地下一團火焰燃得正旺，而陶罐內的泉水也逐漸開始沸騰起來。

“我這回是騎虎難下了。”蘇晏一邊煮茶，一邊朝方鑑說道。

“哦？”方鑑詫異地道：“是那蛇妖的事？”

蘇晏點點頭，說道：“鄭大人大口一張，給人家許下了承諾，可還陽這種事哪裡是我一個土地神能辦的了的？”

“蔣蘭的道友也回來了，想必道友剛才也見到了。”蘇晏說道。

方鑑點頭道：“不錯，此人身上隱隱已有一股仙氣溢散出來，看來成仙之日不遠了。”

“麻煩的就是這個。”蘇晏道：“剛才他們二人找到我，話裡話外就一個意思，要他們的兒子還陽，不然他們肯定會去殺了劉大業為子報仇的。”

方鑑問道：“難道他們不怕天法嗎？”

蘇晏說道：“蔣蘭的丈夫，也就是那個徐葆說了，如果他的兒子不能還陽。他就算這一世不成仙，就算魂飛魄散，也要滅了整個大柳莊為他兒子陪葬。”

方鑑道：“這是在威脅你？”

“差不多。”蘇晏說道：“可以當成是威脅，但也不一定。”

方鑑目光看向了蘇晏，蘇晏繼續說道：“更像是失去孩子的父母絕望之下所做的同歸於盡的打算。”

“而且...”蘇晏道：“那徐葆有望成仙，說明他並非作惡多端之輩，我身為天庭仙官，自當以慈悲之心，對我治下之生靈盡力相幫。”

方鑑問道：“那土地公的打算是？”

蘇晏道：“我在想辦法，除了十殿閻羅外，還有什麼路子能讓小蛇妖還陽，又不觸犯天條呢？”

茶已煮好，蘇晏為方鑑沏了一杯茶遞到了方鑑手中。

方鑑端著茶杯抿了一口靈茶，味道自然沒有在天庭喝的靈茶那麼好，但在一個土地神的眼中，這靈茶已經很珍貴了。

“最壞的情況，就是這件事如果處理不好，導致大柳莊被他們夫妻所滅，我也難逃干係，被天庭拘拿問罪是免不了的。”蘇晏說道。

方鑑道：“那可以上奏南天府，請南天府派下神將提前誅滅徐葆、蔣蘭二妖。”

蘇晏聞言道：“妖亦是三界生靈，斷不可如此濫殺。況且誅滅二妖看似簡單，但長遠的影響卻是對天庭不利的。人族、妖族都是天庭治下的生靈，怎麼能動不動就誅滅，厚此薄彼呢？”

“...”方鑑張了張嘴，最後什麼話也沒說出來。

蘇晏看出了方鑑的欲言又止，當即問道：“道友不贊同我說的話？”

“不，我贊同。”方鑑道：“你說的很對。”

說完，方鑑放下手中的茶杯，道：“土地公慷慨請我喝茶，我也不能不知恩圖報。”

“哦？”蘇晏微微一愕，正要擺手謙辭，卻忽然意識到了什麼，立刻看向了方鑑問道：“莫非道友有辦法解我憂慮？”

方鑑笑道：“有個辦法，但不保證能成，這需要看道友和那兩位道友的機緣如何。”

蘇晏聞言立刻站起身來，朝方鑑拱手一禮道：“請道友賜教。”

方鑑說道：“道友可知北陰酆都大帝？”

蘇晏肅聲道：“當然知曉，這位乃是我天庭主管冥司之尊神。”

蘇晏話音落下，當即看向方鑑道：“道友的意思是？請酆都大帝法旨，令小蛇妖還陽？”

北陰酆都大帝掌管冥司，地位只在東嶽大帝之下，如果有北陰酆都大帝的法旨，讓小蛇妖還陽還不是一句話的事情？

“不行不行。”蘇晏馬上擺手說道：“我只是一個小小的土地神，連十殿閻王都見不到，何況北陰酆都大帝？更何況北陰酆都大帝如今正在參加蟠桃大會，根本無法見到。”

方鑑一臉淡笑著道：“道友雖然見不到十殿閻王和北陰酆都大帝，但是卻可以上到南天府啊。”

“咦？”蘇晏聽到這話頓時一怔，隨後眼睛猛然一亮，一拍大腿道：“對啊，我可以去南天府啊。”

作為他們這些州陸地上仙官的頂頭上司，南天府他是可以上去的。

蘇晏也馬上明白了方鑑的意思，方鑑是讓他帶著蔣蘭、徐葆二人去請南瞻部洲天君府的法旨，如果有南天府法旨作保...

“不過，南天府沒權力下讓人還陽的法旨吧？地府與南天府互不統屬。”蘇晏說道。

方鑑搖頭道：“我意並非如此，酆都之內蘊有‘陽身’，只要有元神、魂魄便可以此陽身還陽。若有南天府法旨前往請一具陽身過來，再將小蛇妖魂魄與此陽身融合，便也能達到還陽的目的。”

當初他從紫炁星取了大明皇帝的元神，便是用的從酆都取的陽身令其還陽的。

走地府程式讓人還陽很難，但是請一尊陽身過來還陽還不簡單嗎？而且還不會觸犯天條，當然，前提是南天府肯下法旨。

不過，蘇晏此刻已經激動不已，“這個辦法好，這個辦法好！”

蘇晏一邊說著，一邊朝方鑑拜道：“多謝道友指點迷津，這些靈茶就送與道友，聊表謝意。”

說完，蘇晏又對方鑑抱歉道：“事不宜遲，我要立刻帶二妖前往南天府，道友，暫且失陪了。”

方鑑呵呵一笑，道：“土地公去辦正事就好，喝茶的時間多的是，也不差這一天。”

蘇晏又再三致歉，然後才辭別了方鑑，掐起遁地術朝攏蓂山中飛去。

而方鑑則揮袖將那靈茶收好，然後周身仙光一閃，下一刻便已飛上重天，來到了南瞻部洲天君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