格雷特握緊試管,仰頭望天。

他也有心像賽瑞拉一樣戰鬥,飛到半空,和她並肩戰鬥。龍翔術斗篷提供了他靈活飛行的能力,在賽瑞拉沒有顯出龍形的時候,他完全可以伴著她飛翔。

可是那又怎麼樣呢?

他的力量,絕對的攻擊力,和賽瑞拉比起來,不說是九牛一毛,也完全撼動不了場上的平衡。那些飛射的火球,舒捲開闔的火環,虛空中平推向前的火牆,以至於拔地而起的火柱……

讓他來動手,發不了十個二十個,就能榨乾他的力量。接下來,除了蹲地自保,他也就做不了什麼了。

他必須戰鬥,但不是這樣的戰鬥……他有他的戰鬥方式,有屬於他的戰場……

一團團,一塊塊的黑霧在防禦圈外捲動。這黑霧,和法術召喚出的【疫病之霧】極其相似,只是範圍廣闊了太多。格雷特想了想,摸出一隻培養皿,送到防禦圈外——

再收回來的時候,培養皿表面,已經長出了大大小小的菌落,幾乎要瀰漫到培養皿外。黃的黃,白的白,綠的綠,五顏六色,形態各異。

和他養細菌的時候,一把土抓進去,在培養皿上得出的雜菌,不能說是非常相似,只能說是一模一樣。

而這樣的形態也意味著:

“果然是各種致病菌嗎?疫病少女,她的力量,也許來源於周邊生靈的恐懼,對疾病、對死亡的恐懼,但是,她想要發揮自己的力量,終究還需要介質——”

就像“疫病術”這個魔法,議會大書庫裡的供兌換的法術版本,標準施法材料是一條手帕。在格雷特看來,應該是需要手帕上沾染的病菌;

疫病少女想要讓人、獸患病,她,或者它,也得先把細菌、病毒吹到人畜身上,然後才能催動力量讓其大量繁殖。那麼,首先,就要殺滅這些細菌和病毒!

蒼蠅,蚊蟲,跳蚤,臭蟲,老鼠,這些有形有相的敵人,交給戰士們來處理。細菌,病毒,這些看不見、摸不著,戰士們攻擊效率極低的玩意兒,我來管!

格雷特回手一抹,手指間,已經替換了一波試管。除了防身的火牆術加成、冰牆術加成保持不動,其他進攻性的材料,換成了一管水銀:

“去!”

珍貴的,沉重的水銀,被法師之手送出防禦圈外。閃電筆直飛出,擊打在水銀管上,隨即,一圈若有若無的黑光,以水銀管為中心,向外擴散——

很好,直流電透過蒸騰起來的水銀蒸汽,激發紫外線。格雷特手拄橡木杖,藉著橡木杖的力量,把自己的感知放大到防禦圈外,努力感受:

黑霧……有沒有變得稀薄?那些細菌殺掉多少了?好像殺滅效率並不算太高,紫外線什麼的,之前在醫院裡用於消毒,都要靜置半個小時……

換一樣換一樣。強酸和強鹼就算了,之前與賽瑞拉對練過,用強酸、強鹼作為施法材料,滅殺【疫病之霧】,消耗魔法力過大,效率並不太高,還容易傷到周圍的花花草草。

但是,順著這個思路,可以嘗試一下別的:

“【雲霧術】!去!”

法師之手拔開木塞,一大瓶水嘩啦啦啦,在防禦圈外潑開,同時右手木杖前指。

隨著杖頭傾斜,一道兩層樓高、七八米寬的霧牆翻滾著向外湧出,帶著清凌凌的氣味抹過戰士們和野牛的周身。一瞬間,所有的戰士們,都覺得全身上下為之一輕。

“聖霧!”

“聖霧!”

“瘟疫之主灑聖水了!他來保護我們了!”

格雷特哭笑不得。什麼聖水,不過是次氯酸鈣溶液而已,而且還是上戰場之前現配的——

20克漂白粉兌10斤水,他帶到新大陸來的漂白粉,可以把整個戰場都噴灑一遍。

霧牆筆直前推,一路衝出數十米遠,與疫病少女的黑霧翻卷,糾纏,融合。清新的氣味瀰漫戰場,很快,黑霧就慢慢沉降下去。

而裡面張牙舞爪的病菌,在格雷特的感知中,也消弭了許多。在疫病少女的力量關注到這些細菌,把它們快速催生之前,次氯酸的力量,已經能幹掉一大片了!

重要的是,【雲霧術】只是二環法術!二環法術,依靠他的精神力儲量,可以一口氣發幾百個不帶停的!

“【雲霧術】!”

“【雲霧術】!”

“【雲霧術】!”

以漂白粉溶液為核心,用法術催發、加成的霧牆,瀰漫四面八方。很快,疫病少女身上垂落的黑霧底下,就飄起了一層溶溶的白霧。

“帶我向前。”格雷特彎下腰,在馱著他的公牛身上拍了拍。公牛“哞——”了一聲,表示知道,緩緩向前。前後左右,七八頭公牛圍成一個圈子,把他嚴嚴實實地保護在當中。

雲霧術的能見度只有五米。而五米外,影影綽綽,似乎還有許多公牛在跟著移動。低沉的牛鳴聲起伏不絕,那些在雲霧中移動的巨大魔獸,脊背沉浮,彷彿一座座黑色的山巒。

一片一片雲霧從格雷特手中湧出。七八米一發,七八米一發,沿著戰線橫掃過去。一遍掃完,轉身回頭,反方向再來一遍!

“啊——瘟疫之主——”

頭頂上,淒厲的,憎恨的叫喊聲穿透耳膜。只喊了一聲,就被銀龍少女歡樂的聲音蓋過:

“瘟疫之主怎麼啦!就打你!就打你!就打你!咻,咻,咻——格雷特,把雲霧放上來啊!我來接!”

“好!”

格雷特大喜。他舉起橡木杖,指向天空,漂白粉溶液高高激射:

“【雲霧術】!”

六米高的白霧上方,又衝起了一層白霧,高高上湧。翻滾的雲霧迅速被吸引過去,反方向包圍疫病少女——

玩弄雲霧,本來就是銀龍的天賦,甚至都不需要動用魔力。白霧一層層包裹上去,沒多久,戰場上的黑霧,就被牢牢地裹成了一團,如同黑芝麻餡的元宵糰子。

糰子裡的黑芝麻餡左衝右突,時不時衝出雲層,需要裹一團新的上去。心靈連線裡賽瑞拉小聲咕噥:

“格雷特,你這個雲霧,有點弱啊……”

這個……弱不弱也不是我能決定的,主要是專業不對口。格雷特抹了把汗,苦笑:

“賽瑞拉,這只是二階法術……想裹住疫病少女不讓她動,至少得用五階的死雲術,弄不好,還得用八階的焚雲術,那個我真不行啊!靠你了!”

“嗯!靠我!”

心靈連線裡,賽瑞拉大聲回答。

雖然嘴裡說了“靠你了”,格雷特也沒有把最艱難的戰鬥,全部扔給賽瑞拉來完成。耳聽著頭頂上爆炸連連,各種火球、火環、火牆,攆著疫病少女狂轟濫炸;

耳聽著遠處鳥鳴聲聲,紅隼之神似乎叫來了一大群各種鳥類,拼命撲擊昆蟲;

耳聽著戰士們呼喝不止,牛鳴此起彼伏,白角王的子孫和各部族的戰士們並肩作戰,與疫病少女驅遣的蟲群、獸群對撞在一起;

格雷特深深吸一口氣,回手在空間袋裡一摸,兩個大罐子沉甸甸入手。

一個色澤灰綠,大團大團地漂浮在玉米濃漿當中,像是一條苔蘚構成的氈毯,邊緣有些泡沫狀的白圈,正是滿滿一罐的青黴菌;

另一個色澤淡白,比青黴菌菌落小了一圈,形態緻密。面上絲絲縷縷,一眼看上去,有種絨毛的感覺,是他剛剛開過生產線、培養了不知多少的鏈黴菌。

這兩種抗生素,一個打革蘭氏陽性細菌,一個打革蘭氏陰性細菌。雙劍合璧,天下無敵!

“去!”

大罐子高高丟擲,被一縷長風捲著,直奔疫病少女體外的黑霧。

格雷特雙眼緊閉,雙手死死握住橡木杖,將額頭也抵在橡木杖上。培養皿雖然扔了出去,他的精神力,卻沒有半點斷開,仍然追蹤著這兩批黴菌:

請你們生長!

請你們努力生長!

請你們繁衍,增殖,向外探出你們的菌絲,播散你們的孢子……殺滅疫病少女身上的細菌!殺掉它們,剿滅它們!

一切的能量,由我支付,請你們自由生長!

精神力開了閘一樣洩出。橡木杖,周圍的牛群,戰場上被踐踏,被撕扯,被焚燒的野草,整個自然都在輕輕回應著格雷特,給予他支援和力量:

生長啊!

生長啊!

細菌是自然的一部分,疾病是自然的一部分,但是過了頭,那就不行!

自然應該是平衡的,是和諧的,而不是純由陰冷、黑暗支配,只讓死亡的力量肆虐!

“瘟疫之主!你做了什麼!你做了什麼!”

頭頂上,嘯聲飛旋,尖利又恐懼。與這呼嘯聲互相追逐的,是賽瑞拉堅定警惕的聲音:

“不許你下去!燒你!燒你哦!”

火牆如氈毯平鋪,隔在上方的黑霧,和下方的漂白粉雲霧當中。格雷特大腦眩暈了一下,不得不收回了精神力:

火牆能燒掉細菌,也能燒掉鏈黴菌和青黴菌。嚴格來說,這些生產抗生素的黴菌,繁殖條件,比細菌要苛刻得多,實驗室裡一不小心就能養死:

能在外界拼命繁衍,很大程度上是依靠他的精神力。可他的力量,比起疫病少女的力量來說,太不足道了!

還要想別的法子!

想別的法子,奪走疫病少女的力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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