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清楓看向越廣白時,眼中的神色是極為尊敬鄭重的,不像是單純的晚輩。

阮梔突然想起之前盛淮景和她說過的話,越清楓和越和宜……好像都是越家收養的孩子。

果然,就見越清楓笑著解釋,“越先生是我的養父。”

她看向阮梔時,眼中帶著十足的讚歎,“沒想到梔梔你當上了養父的學生,看來是個小天才啊。”

阮梔只能不好意思的擺擺手,“沒有沒有,我要學的還有很多呢。”

越廣白應該是正好有出門的意思,就向阮梔發出了邀請,“一起走走?”

阮梔連忙點頭應了,告別了越清楓,和越廣白往木質通道上走著。

越清楓站在原地看著兩人離開的背影,卻忍不住想。

阮梔這個小姑娘,知道被越廣白收作學生意味著什麼嗎?

越廣白,可不僅僅只是一名簡單的外科醫生。

他是越家嫡系的三子,也是越家當代的家主。

是無數人趨之若鶩,想要巴結討好的物件。

阮梔自然不知道越廣白這三個字到底代表了什麼。

她也並不在意。

對她而言,越廣白只是一個很好的老師罷了。

邊走,邊聽著越廣白隨口在給她上課的阮梔在心中想著。

來來往往有聽到他們之間對話的遊客,都在擦肩而過時,對兩人投來了怪異的視線。

“心源性腦栓塞多發生在?”

“在大腦的中動脈。”

“對,為什麼呢?其他的動脈又承擔了什麼樣的作用呢?”

一老一小,慢悠悠的走著路,還一問一答的,別說有多和諧了。

走過進門的大廳時,阮梔和越廣白準備左轉,按照原路返回。

阮梔卻忍不住對著前臺正在辦理入住手續的一個女人頻頻投以目光。

女人明顯是跟著丈夫來度假的,面色發白,眼珠子有種凝滯的無神感覺。

唇色也是澹而青的。

一看就是身體不好,身上同樣裹著極為厚實的棉服。

越廣白感受到阮梔的遲疑,往前臺的方向看了一眼。

恰在此時,那女人疲憊的捂著頭,像是覺得頭痛般,往後踉蹌了幾步。

接著,眼睛一閉,直挺挺的往後倒去。

好在她的丈夫及時注意到,一把拉住了妻子的手臂,才沒讓人真的摔倒下去。

不止前臺的人個個驚呼,阮梔也被嚇了一跳。

她下意識的去看越廣白,“越老師,這是……”

越廣白微微眯眼,對著那邊看了好幾秒。

在一眾駐足圍觀的遊客中,阮梔和越廣白並不顯眼。

但越廣白只是凝神看了幾秒,就果斷道,“走。”

前臺的小姐姐顯然也很少遇到這種情況,雖然被越清楓培訓過,但還是不可避免的有些手忙腳亂。

越廣白帶著阮梔上前,從口袋中掏出自己的醫師證,“京市醫學總院院長,讓我來看看。”

幾乎是立刻的,女人身邊的位置就被讓了出來。

她丈夫應該也挺懵的,抱著妻子蹲在地上,下意識對著越廣白解釋,“不知道是不是低血糖……這兩天她總說身體不舒服,我就想著,帶她來泡個溫泉。不是說,泡溫泉很能舒緩神經的嗎?”

越廣白聽著男人的話,只是簡單的嗯著,將女人的手腕放在自己的腿上,耐心診斷起來。

阮梔跟著蹲在旁邊,輕聲安慰著男人,“先生,您別擔心,我老師是專業的。”

目光卻情不自禁的落在越廣白的手上。

越老師……竟然還會中醫?

越廣白皺著眉診了脈,又掐住女人的下巴,手上使力讓昏迷中的人張嘴露出舌頭。

這麼看下來,越廣白心裡已經有了數。

“最近和你妻子有一起睡覺過嗎?”

男人一怔,臉色頓時就有些尷尬起來,“沒、沒有,她太忙了……”

在大庭廣眾下問這種事,還怪讓人不好意思的。

越廣白的手一頓,“是想問問您妻子的睡眠情況怎麼樣,不知道您了不瞭解。”

他的話已經很委婉了,讓男人聽了瞬間尷尬的想找條地縫鑽進去。

這才後知後覺的反應過來,人醫生說的是“睡覺”,他毫不過腦的就理解成了同房。

“她最近總加班,一般回來都已經零點多了。我那會兒已經睡了,所以不太清楚……”男人努力回想,“不過,這麼遲迴來肯定會很困,就直接睡了吧?”

越廣白點點頭,卻還在問,“你再想想。”

男人一臉迷茫的開始回想,突然間哎幼一聲,聲音都激動到結巴了,“我、我想起來了!

她是有一天和我說過,說最近睡眠不太好,但是那會兒我自己也特別困,就沒放在心上。”

越廣白這才指了指女人,“你老婆已經缺少睡眠到了一個影響身體的地步。她應該已經失眠了整整兩個月了,你一點察覺都沒有嗎?”

男人吃驚的張大了嘴,“兩個月,這怎麼可能呢?”

“診脈出來的弦細滑數,重按有力,再看她的舌頭,舌紅而舌苔浮黃,是典型的失眠之症。”

越廣白儘量用簡單明瞭的話講述,避開了那些過於晦澀難懂的專業術語,“你說她連續加班,回家又失眠,本來就精神緊張,病症只會越來越嚴重。

你老婆還有嚴重的體寒之症,一樣的溫度要比你們多穿好幾件衣服,手腳很少有能暖和起來的時候,所以身體這才撐不住了。”

男人聽得冷汗涔涔,“那醫生,她現在這是……怎麼就昏過去了啊?要不要緊啊,是不是現在就要去醫院搶救啊?”

越廣白搖搖頭,“你放心,你老婆只是出於身體自行的保護機制,這會兒就是昏睡過去了。

不過,要是不把身體調養好,以後可就不是昏睡這麼簡單了。”

他問前臺要了紙筆,在雪白便籤紙上快速的寫了一個藥方,“你們現在就下山吧。去好一點的中藥房抓這個藥吃上一個星期,再去醫院找中醫看看。”

男人連聲感謝著接過便籤紙,又看著昏迷中的妻子犯了難,“那醫生,我老婆她這……”

越清楓抓著一個針包急匆匆的趕了過來,將針包恭敬的遞給越廣白,“父親。”

越廣白點點頭,展開針包,捻起了一根銀針,“別急。我簡單給你老婆做個針灸,她很快就能醒來了。”

果然如越廣白所說,不到五分鐘,女人就迷迷湖湖的睜開了眼,神態中疲倦的意味很重,聲音也是虛軟無力的,“我這是……怎麼了?”

男人將妻子妥善抱到前臺小姐姐推來的小沙發上,直接給越廣白深深鞠了一躬,“謝謝您,您真是個好醫生!”

越廣白只是澹澹笑著,擺了擺手,讓男人帶著妻子趕緊下山抓藥。

圍觀的遊客們看到這種好結果,便也熱烈的鼓起掌來,一個個叫著好。

在回程路上,阮梔看著越廣白悠閒自在走著路的樣子,還是沒忍住自己的好奇心。

“老師,您還會中醫啊?”

越廣白笑著看了她一眼,“盯了我一路了,就是想問這個?”

阮梔不好意思的笑笑,點頭應是。

“這就看你自己了,想不想學中醫,”越廣白的眼神在屋簷上並肩站著的小鳥身上頓了頓,才輕聲道,“中西醫雙修的醫生還是挺多的。

至於我……我也不知道為什麼,當時突然就對中醫有了興趣,反正技多不壓身,多學一點也是好的。”

阮梔只能默默的點頭。

是錯覺嗎?

總覺得,在說話時,越老師的眼神中有著濃濃的悵然。

【作者題外話】:越廣白的身份已經很明顯了吧?

之前埋著的線都在慢慢扯出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