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一章:知我罪我,其惟春秋(求月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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道兵列陣在前,郡兵拱衛其後。
姜華則是帶著親衛,坐在中央的戰車上。在他的身後,則是一面又一面戰鼓。
姜華左右看了看,只覺得很不自在。
這種模式之下,就好像隨時都會有大高手從地下突襲,從天上降臨,從遠處施展法術襲擊一樣,令人半點安全感都沒有。
姜華覺得,如今這種戰爭模式,確實得變一變了。
過去的時候,主帥坐鎮中軍大營,發號施令。主帥所在的位置,必須醒目,頭頂上還得弄一杆顯眼的軍旗,好讓周圍計程車兵都知道,主帥就在這裡,就在後面看著大家,以提升士氣,監督軍隊。
但那個時候的戰爭,是貴族和貴族之間的戰爭。
即使擊敗了對方,講究的也是彬彬有禮,能不殺就不殺。對方也會按照規矩交贖金,貴族的贖金多一些,國人的贖金少一些。
那個時候,每個國家的國人都是珍惜的財富,不能隨便死,死多了會動搖根基。大家也都願意禁止在戰場上使用許多惡毒的、威力巨大的,具有洗地效果的道法、神通。
但如今時代變了,反正姜華覺得,要是自己是主帥,肯定是各種法術洗地,怎麼方便怎麼來。
這一戰打完了,回去就改革!
想到這裡,姜華就看向了遠處的城牆,此刻,胡圖就站在那裡,周圍層層親衛保護著他。忽然,一個老頭坐著吊籃舉著一杆繡著滾滾的黑色大旗緩緩從城牆上下來。
不同時代、不同國家投降的標誌不一樣,有的時候是舉白旗,而如今的巢國,舉著繡著滾滾的黑色大旗和白起的效果是一樣的。所以,看著這個老頭舉著黑色滾滾旗,大軍也就沒有立即發動進攻。
可能是因為這個時代戰爭的參與者都是貴族,所以才能使用製作精美的黑色滾滾旗作為投降標誌。等到戰爭更加激烈,沒法隨時隨地儲存黑色滾滾旗的時候,興許黑色的旗幟就會象徵著投降。
“柳城胡氏族老胡清見過太守!”
此刻,胡清站在地上彎著腰對著姜華拜了一拜。姜華跪坐在戰車之上,身上穿著鎧甲,右手還扶著劍柄。
“雖說兩軍交戰不斬來使,但貴使還請速速道來此行來意,不要耽誤了大軍進城休整,原本我們可是打算今天下午就進城休息的。”風逸一上來就給胡清來了個下馬威。
胡清捋了捋白鬍子笑著道:“風學士(內閣學士)何必欺我?”
“柳城乃是郡城,不僅有禁法結界,還有依照地勢建立的護城大陣,整個城市建設之時,還使用了大量的禁法材料。這一重又一重的防護之下,光看眼前這些士兵根本攻不下來。”
“近萬年來,巢國被攻破的郡城屈指可數,而且大多數都不是因為外力而是內部的種種因素。”
“想要依靠暴力攻破郡城,那得初代君主來了才行。即使是煉氣士,也得真人親自降臨才有可能。”
“況且,我柳城和鹽城素來睦鄰友好,是多年的老鄰居了。這麼多年以來,彼此的關係非常良好,此次定然是受到了奸人的挑唆,發展到今天的地步,其實都是受了孫氏的蠱惑,這都是誤會!”
“為了化解此次誤會,太守決定奉上糧食三萬石,奴隸十萬,錢三千萬……”
聽到這裡,姜華直接就搖了搖頭:“你說的這些,本就是我的,又何必讓你們給我呢?直接去取豈不是更好?”
族老胡清卻並不生氣,談判嘛,只要願意開口,哪怕是獅子大開口,那也表示有的談。有的談總比沒得談要強,總比直接開戰要強。
“快看,結界破了!”
“不止是禁法結界,護城大陣好像也破了!”
“不止如此,連城門都碎了!”
順著眾人的驚呼,胡清往後面一看,就看到了剛剛激發血脈之力,對著城牆來了一尾巴的胡圖。然後滿腦子都是問號:???
胡圖瘋了?
這不可能!
那麼真相只有一個!
還不等胡清繼續開口,姜華就從戰車上站了起來:“柳城的諸君,我是鹽城太守姜華。”
“如今柳城已經進入不設防狀態,接下來請安撫好城內情緒失控之人,因為大軍就要入城了。”
“我以鹽城姜氏的信譽為大軍做保,只要諸位此刻回到家中,閉門不出,那麼諸位的生命安全還是可以得到保證的。”
“一切照舊,按照楊城的規矩辦!”
“半個時辰後,大軍就會進城,還請抓緊時間,迅速回到府邸之內。否則,一旦大軍見了血,即使是我,想要繼續約束他們也不容易。”
“胡氏的忠臣們,也不必太過悲傷,更不必心存死志。”
“此戰,鹽城求的是財,求的是資源、人口、功法、神兵。”、
“不久之後,鹽城會退出此地,你們大可以在那個時候繼續輔佐胡氏,中興胡氏。”
雖然城內的人搞不懂為何胡圖忽然發瘋,但柳城此刻禁法結界已破是沒有爭議的事實,大軍隨時都能進入城內進行殺戮也是事實!
這種時候,貴族們就不得不考慮姜華的話是否可信。
略微思考之後,即使是那些死忠們也不得不承認,此刻保留有用之身才是對胡氏的忠誠!
這一瞬,很多忠臣們都開始自我安慰:姜華也是貴族,貴族私底下幹啥的都有,但是光明正大的時候,大多是講信譽的。更何況過去姜氏的信譽,一直都很不錯。
一個時辰後,城內已經變的空蕩蕩的。
軍隊前往了軍營,還自動放下了兵器。
國人們回到了各自的小屋中,門窗緊閉,膽子大的悄悄的來到二樓,把窗戶掀開了一個縫隙,透過這個縫隙觀察外界的變化。
貴族們回到了庭院內,開始思考柳城城破之後,自家該何去何從,失去了所有的土地等有形財富之後,自家又該如何再次崛起?
危機危機,危險中孕育著機會!
精明的貴族,已經開始考慮待會兒如何進行舉報,如何利用此次機會,順利帶著家族崛起了!
……
碰!
茶杯被用力的摔在了地上,直接摔成了碎片,這個茶杯是國君喜過去非常喜歡的茶杯,是當年他繼位之時天衍道人送他的,用了好幾百年了,上面的花紋都被磨沒了,還天天用著呢。
“廢物!”
“一群廢物!”
“爛泥扶不上牆!”
“此行還得拜託伯常兄弟了。”
坐在國君喜對面的是一個非常年輕的年輕人,他也是姬姓之人,出身姬姓旁支。說是旁支,其實他所在的那一支早就泯於眾人之間。到了他爹那一代,更是直接變成了經濟破產,變成了野人。
曾經的天潢貴胄,如今諸多代之後竟然變成了野人,雖然聽上去很不可思議,但造化之玄奇誰又能預料一切呢?
後來,在即將餓死的時候,伯常覺醒了鳳凰血脈,浴火重生。
接著,伯常就受到了神秘人的培養,在神秘人的培養下,他十六歲那年就再次覺醒並掌控血脈,成為了三代大夫。
隨後,便在神秘人的介紹下,見到了如今的周天子,遠遠的和眾人一起見了周天子一面,被周天子賜下一滴精血。伯常服食精血之後,便開始學習煉氣士的諸多知識,學著學著就用煉氣士的知識壓制並馴服了體內的血脈。
如今雖然才二十五歲,但已經是貨真價實的二代卿相。
這樣年輕的天才,國君喜也只在巢國的史書之上見到過。現實中,一個也沒有。無論是八百年前的天衍道人,還是如今鹽城的長空道人,相較之下似乎都差了一籌。
更重要的是,這位天才來自於洛陽,來自於如今的大周都城,帶來了天子的意志。雖然周天子早已沒落,但在巢國這等小諸侯的眼裡,依然是了不起的大人物。
伯常淡定的喝著茶水,半晌後才睜開了雙眼:“我此行天子一共賜下了三滴精血,第一滴精血已經賞賜給伱,助你返老還童,實力大進,如今每過一天,你的實力都提升一分,數年之後,當你徹底掌握這滴精血的力量,距離巢國初代君王也不遠了。”
雖然這一步是天壤之別,必然沒法突破,但對於國君喜這樣的小國君主而言,能擁有這樣的實力,已經是意外之喜了。縱然有些許後患,也顧不得那麼多。
天子賜下的精血,放到當年那都是用作底牌的。
很久很久以前,全天下遍佈著姬姓小諸侯國。
那個時候,哪個地方作亂,天子只需賜下一滴精血,小國君主服食之後就能短暫擁有堪比初代君主的力量。
雖說這力量使用之後,小國君主會因此而死亡。但力量就是力量,是貨真價實的,足以威懾一切不臣!
隨著時間的流逝,周天子衰落了,這些姬姓小諸侯國自然也就風光不再。
“對於你我而言,如果再次服食一滴精血,就能短暫擁有堪比初代君主的實力,這樣的實力足以減少一切意外,保證事情的順利發展。”
說到這裡,伯常忍不住問道:“不過,你後悔了嗎?”
“滅道令釋出之後,天衍道人至今還活的好好的,甚至趁此機會修為大進。說不定什麼時候,他就真的成為了真人。”
“每一尊真人,都不弱於初代君主,堪比真正的天地神獸。如果你沒有釋出滅道令,即使你死了,天衍道人也會念著巢國的好,在他老死或隕落之前,巢國肯定能順利的傳承下去,哪裡像現在這樣,意外這麼多?”
國君喜卻毫不猶豫的搖了搖頭:“伯常兄弟,雖然你是個真正的天才,今年才二十五就已經擁有了二代卿相的實力,甚至掌握著諸多秘法的你,實力比此刻的我還要強上一籌,但你終究沒有當過國君,不懂得孤家寡人的真正含義。”
“天衍道人是我的至交好友,當年如果不是他的幫助,我也不可能馴服體內血脈之中包含的意志,更不可能擊敗其他公子順利繼位。”
“繼位之後,我將巢國大政委託給他,這八百年來,他乾的也算是盡職盡力。至於改革,他也不是那塊料。”
“道人是未來的趨勢,很多開明的貴族,很多開明的諸侯國,都開始擁抱道人,都開始由上而下的進行改革,這些我都知道。”
“韓氏、趙氏、魏氏,這三大氏族乃是當今第一強國晉國的上卿,實力地位已經不弱於小國國君,權勢更是遠超小國國君,可這樣的大人物的家臣之中也都有了諸多道人。”
“道人們想要改革,道人們想要徹底獲得地位順便強大國家,諸侯們想要學習道人的智慧和知識壯大己身,這幾乎已經是接下來註定發生之事,這些我都知道!”
“可是,我就快要死了!”
“當我遇到伯常兄弟你的時候,我已經老了,老的快要死了。”
“那個時候,我的心腹紛紛離我而去,想要效忠新君。”
“那個時候,執政天衍道兄也在認真的教導新君如何治理一國。”
“那個時候,整個巢國上下的大小貴族們,都在期待著新君繼位,誰讓我老了呢?誰讓我昏庸了呢?誰讓我屢屢犯錯了呢?”
說到這裡,國君喜就自嘲一笑:“我知道,如果不是天衍道兄的堅持,我這個昏庸的國君早就被逆子殺了。我能一直好好的活下去,要多虧了天衍道兄的保護。但即使是天衍道兄,也只能保證我還活著,不能保證我繼續擁有權力。”
“當我躺在病床之上,聽著自己粗重的呼吸聲,感受著生命力一點一點削弱的時候,我的心態就變了。”
“你可以說我是受到了血脈中蘊含的幅面意志的影響,也可以說我是快要死了連理智都失去了,但我必須要說,我其實並不想迎接死亡,我想活著,我想繼續掌握大權的活著!”
“死亡的壓迫,失去權力前後的對比,讓我改變了想法。”
“尤其是遇到伯常兄弟你之後,那一瞬我就發誓。那個一心一意為了巢國的君主喜已經死了,接下來活著的是一個只為了自己的國君喜。”
“所以,當我返老還童之後,我可以毫不猶豫的下達滅道令。”
“對於我來說,那些道人又算的了什麼呢?還比不上天衍道兄。所以,即使你提議早點兒鎮壓天衍道兄,但我卻始終留手,沒有下死手。”
“畢竟,當我衰老之後,天衍道兄是唯一一個還念著我的。如果可以,我確實願意留他一命……”
寫到了夜裡十二點,終於搞完了兩章,哎。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