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是姜華在這兒聽到了呂某人的暢想,高低得給他豎起一根大拇指,這聯想能力這眼光,根本不是一般人能比的。

安全這東西,在如今這個世道確實蠻稀缺的。

販賣安全,這個生意聽起來就很有搞頭,只要不被打死,這個生意一定很有賺頭。

不過,此刻的姜華還站在祭壇之上抒發感情呢,壓根兒不知道底下呂小哥兒的想法。

“今天是孤正式和稱孤道寡,也是鹽城正式和巢國分道揚鑣的日子。”

“去年滅道令剛剛釋出之時,孤也是心驚膽戰,雖然表面上極為果決,但一個人的時候也常常會私下裡擔心,為鹽城的前路擔心,也為鹽城百萬子民的未來而擔心。”

“不過好在,這一切都已經過去了,如今一切都在向著更好的方向發展。”

說到這裡,姜華看了看周圍的眾人,他決定大膽一些,講一講自己對未來的期許。

過去的時候,人微言輕,時刻擔心會不會有一位初代君主降臨鹽城,把鹽城給禍害了。

如今有李聖的陣法在,一千年的和平還是可以預料的。

一千年後,鹽城的初代君主、先天真人起碼也得是兩位數。

不,哪怕是一百年後,興許都會超過一掌之數。

等到這道陣法徹底消失的時候,不,大機率是這道陣法消失之前,鹽城就已經徹底崛起了。

既然如此,還有什麼好怕的呢?

想到這裡,姜華就拿起了掛在腰間的兼愛,拿著兼愛,姜華的底氣頓時就充足多了,膽氣也大了許多。

“孤有一個夢想!”

“夢想有一天,人人都是煉氣士!”

“到了那個時候,沒有庶民、野人的分別,也沒有國人、士人的稱呼,有的只是道人!”

聽到這兒,李斯一個忍不住,直接扯掉了自己的好幾根鬍子,可是他顧不得疼,直接站了起來,看著遠方的姜華:“這是要用道人的身份取代一切其他身份,夠霸道!如果能做到的話,那一定是一個極為令人難忘的未來!”

“他是貴族,是鹽城之主,但也是一名道人。”

“萬年之前,煉氣士尚有三聖,三聖之間也有分歧。”

“萬年之後,他毫無疑問是當代最耀眼的道人,沒有之一。如果他能一直順利的走下去,我們這一代的領頭羊就算是誕生了。”

“他這是要用道人來消除其他身份!”

“人人都是道人,嘿,真是令人敬佩的理想。”

聽到這裡,韓氏公子非沒有開口,甚至微微皺眉,他在等待姜華的下文,他覺得以姜華的性子不可能說話只說一半,接下來的那一半,姜華真的會說出口嗎?

這一瞬,公子非隱約間有些期待。

“孤有一個夢想!”

“夢想有一天,從東海到西荒,從北極雪原到南方叢林,全天下的每一個角落上使用同一種語言進行交流。全天下的人,使用同一種文字溝通,在同一種度量衡下生活。”

大一統來了!

“孤有一個夢想!”

“夢想有一天,天下定於一!”

“這麼多諸侯國要定於一,無數種語言文字要定於一,度量衡、貨幣要定於一,一切的一切,都要定於一!”

“自從周天子遷都以來,天下就失去了共主!”

這句話,放在以往,打死姜華都不會說。

但是此刻,我就說了,你咋地吧?

有本事先突破李聖的陣法再說!

“後來,姬姓諸侯培養出了一代代霸主,利用霸主來勉強統一天下。但那個時候,整個天下就已經陷入了混亂之中。”

“再到今天,姬姓諸侯已經衰弱到了連一位霸主都找不出來的地步。”

“當今這個時代,沒有霸主!如果非要說誰是霸主,那麼三聖才是霸主!”

“整個天下,已經混亂了無數個時代,有數不清的貴族、庶民、野人,死於這個混亂的時代裡。”

“唯有定於一,才能改變這一切!”

“荒謬!”

“真是笑話!”

“小兒輩什麼都不懂,就好為大言,故意說出一些驚人的言語好引發世人的注意,實則狗屁不通!”這一瞬,相柳對姜華的言論進行了徹頭徹尾的否定。

夫差也沒有繼續和巢伯喜玩你猜我猜不猜的遊戲,神色相對而言就有些嚴肅了。

“確實,大一統根本就不現實!”

“如今這個時代,根本就找不到能一統天下的國家,一個也沒有。”

“如果晉國諸卿能夠團結一致,上下一心,如同一家人,那麼晉國倒是具備一統天下的基礎,但這顯然不可能。如今的晉國,是智氏在執政,韓趙魏三氏都被打壓,彼此間已經到了水火不容的地步。”

“或許,智瑤獲勝之後,掌控整個晉國之後,這一切會有所改變。”

“但是如今,晉國不行!”

“晉國做不到,楚國就更做不到!”

“楚國的面積是諸國第一,楚國的人口也僅次於晉國,可是楚國地廣人稀,內部封君頗多,防守之時尚可,進攻之時十分力最多發揮出三分四分,更別提楚國一直以來都是蠻夷,被中原諸侯視為蠻夷之國,一旦楚國有了入主中原的苗頭,怕是中原諸國會團結起來反對楚國。”

“晉國、楚國不可能,其他的國家就更不可能了!”

“齊國的田氏,還在忙著收買人心,忙著和當今的國君公族談判好和平執掌齊國呢。”

“放眼天下,又有哪個國家有一統天下的可能?”

“一個也沒有!”

“這種時候,喊出所謂的大一統,也頂多就是喊一喊而已。”

說到這裡,夫差雙目放光,隔著千山萬水直接看向了姜華的方向:“這些煉氣士,就是喜歡喊出一些震驚世人的口號,有什麼用呢?那些大國都做不到,憑藉如今的鹽城,就更不可能了!”

“不過,必須要說的是,大一統確實是天命,能實現大一統的,也確實是眾望所歸,天命所鍾。”

“可惜啊,大一統根本不是短時間內能實現的,這就是一個美好的願景。”

說到這裡,夫差的情緒已經調整好了,隨即他的臉色就露出了笑容:“不過,也必須承認,大一統的口號確實非常的具備吸引力。甚至作為第一個喊出大一統口號的人,也一定會啟迪世人,流芳千古。”

“無數年後,大一統口號的提出者會比小國諸侯的身份更加引人注目。”

“作為一個小小的封君,他這麼做也算是盡力了,就是可惜,鹽城實在是太弱了。”

“不過,也有些太跳了!”

相柳和夫差的對話,姜華並不清楚。不過,即使他聽到了,也不會在意。敵人的評論,本就沒必要在意。

鹽城的位置就註定了,未來想要發展,和吳國一定會是敵對關係。

“讓天下定於一,正是我輩的使命!”祭壇之上,姜華一字一句的道。

這一次,姜華講的很慢,可是大家夥兒卻不覺得他慢,很多人甚至激動的心臟都快要跳出來了。

這是一個很多人都可以為了理想為了夢想不顧一切努力奮鬥的時代。

這是一個非常黑暗,黑暗到了看不到未來的時代。

或許,在夫差的眼裡,姜華的大一統言論不過是完全無法實現的謬論。

可是,在很多年輕或上了年紀的煉氣士的眼中,大一統才是希望所在。

甚至就連很多貴族,這一瞬也開始幻想著,如果大一統了,生活又該是什麼樣子呢?

“當天下定於一之後,我們的生活一定會變得更好。”

“那個時候,南方從來沒有見過下雪的人,可以前往北方好好的欣賞雪景。”

“那個時候,整個天下都是一家人,不會再像現在這樣,你是巢國人,他是吳國人,他是越國人,他是徐國人,全天下數以千計的國家,數以萬計的封君,至於語言的種類,尚在使用的都多達數十萬種。”

“到時候,無論你居住在何方,你開口之時講的都是定於一之後的官話,哪怕你讀音不夠標準,你也能透過文字清楚的表述你的想法。”

“到那時,因為沒有了諸侯混戰,所以朝廷可以集中所有的軍隊去定點清理國內的大小叢林、山脈、河流,徹底消滅藏在其中的妖魔鬼怪,保證尋常百姓的安全。”

“那時,可能妖魔鬼怪在內陸就會成為歷史。即使不成為歷史,也沒法像如今這樣氾濫成災。”

“當天下定於一之時,朝廷可以調集全天下的高人們一起去研究,最終創造一個影響全天下範圍的超大型陣法,藉助這這個陣法來改變陸地內部的靈氣分佈、靈氣運動、靈氣變化,最終做到儘可能的減少妖魔鬼怪的誕生。”

“當天下定於一時,全天下的高人都不不需要再像過去那樣,整日裡研究如何更有效率的殺人,如何以更小的大家殺更多的人。那時,越來越多的高人可以把精力用在道法走進生活、道法改變生活之中。”

“當越來越多的生產生活類道法被髮明創造出來,當越來越多的生產生活類法術傳遍全天下之時,整個天下就會自動進入大同之世的第三階段,每一個百姓都能吃飽喝足,都能有書讀!”

“那時,每一個人都可以按照自己的興趣愛好去生活……”

“這樣的未來,聽起來也不錯的樣子。”一位黑衣少女直接說道。

“哼,這樣的未來,根本就不可能實現!”

順著聲音看去,少女看到了一位少年。

這位少年也看了看少女,看著看著,少年忽然有些不好意思,主動解釋道:“我的意思是說,人類都是充滿了野心與慾望的,只要這野心和慾望還在,這亂世就不會終結。”

“即使未來真的天下定於一了,可只要人們心中的慾望和野心還在,那這天下就不可能真正的太平!”

“最多就是換一種鬥爭的方式,彼此鬥爭從如今的戰爭變成了文鬥或者其他的方式進行戰鬥。”

“但是真正的和平,永遠不可能到來。”

“大同之世的幾個階段,我也看到過。其中第四個階段說,需要人人都有自我。”

“可是,這又怎麼可能?”

“絕大多數的野人和庶民,都沒有自我可言。”

“絕大多數的國人,也沒什麼自我可言,他們終其一生,他們的慾望,他們的需求,真的是他們需要的嗎?”

“甚至很多士人……”

說到這裡,少年就嘆息一聲,他想起了貴族之中的黑暗,那些黑暗實在是太黑了,以至於少年並不想把那些黑暗告訴眼前的少女,彷彿是一種褻瀆一樣。

“可越是如此,不越顯得和平的可貴?”

“至少天下定於一之後,於絕大多數人而言,都算是夢寐以求的和平,不是嗎?”

聽到這裡,少年再次搖了搖頭,看了看少女之後,又猛的點了點頭:“對了,我叫項籍,我出身楚國項氏,名字是籍,不過你可以稱呼我為少羽。我的朋友們,都是這麼喊我的。”

“我叫虞。”

“那我喊你小虞好了……”

這一天,少年認識了新朋友,少女也認識了新朋友。

“你很討厭鹽城嗎?”

“討厭?不可能的,我怎麼會討厭鹽城呢?我可是特意跑來此地學習觀摩呢,我愛死這裡了……”

少年和少女的故事還在繼續,這個故事此刻,姜華是不清楚的。

站在祭壇之上,感受著情緒激動的眾人,姜華真誠的笑了。

“有人會覺得天下定於一實在是太早了,如今的條件根本做不到。”

“有人會覺得即使天下定於一,生活也未必會美好起來,甚至說不定會更加殘酷。”

“還有人覺得……”

“而孤想說,如果你覺得這個天下不好,那就努力的去改變。”

“如果你的影響力夠強,地位夠高,那你就可以改變更多的人。如果你實力不足,那你也可以改變自己,改變家人,改變孩子。”

“孤有一個夢想!”

“夢想有一天,天下定於一!”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