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43 失去心氣的男人

王都，葛傑夫的家。

作為王國的戰士長，葛傑夫的家和貴族們居住的宅邸相比，無疑要小上許多。

那是一棟位於鬧區之外，與其說是豪宅，不如說是小康市民的住家的宅邸。

“這就是你住的地方？”格格蘭便看著眼前的宅邸，有些意想不到的朝著身旁的葛傑夫開口，道：“怎麼說呢，跟我想象中的完全不一樣。”

顯然，格格蘭是以為葛傑夫住的地方應該比這更大更豪華，至少不會比貴族的豪宅遜色。

“我家只有我以及幫傭的一對老夫妻，總共才三人，那種地方給我使用就是浪費。”葛傑夫這麼說道：“我也住不慣太豪華的地方，或許是因為我本身是平民出身的關係吧，那些貴族沒少因為這點嘲笑我。”

“我倒是覺得這裡很好。”克來姆一臉認真向著葛傑夫說道：“有家的感覺。”

“謝謝。”葛傑夫對著克來姆微微一笑，緊接著道：“話說，沒想到大家居然都跟著一起來了，早知道就應該吩咐幫傭準備點東西來招待各位。”

“不用了，我們又不是來做客的，只是來湊熱鬧的而已。”格格蘭甩了甩手，道：“說到底，我還是有點不太敢相信啊，那個布來恩·安格勞斯居然會喪失心氣，淪落到被自己的對手收留。”

“怎麼？”克來姆轉向格格蘭，問道：“格格蘭大人見過安格勞斯大人？”

“算是見過吧。”格格蘭攤了攤手，道：“別看我這樣，當初國王的御前比武大會，我也是有去參加的，只是被某位戰士長大人給收拾得落花流水而已。”

旁邊的葛傑夫頓時一陣苦笑。

格格蘭卻是不顧葛傑夫的感受，一邊回憶，一邊開口。

“我不曾和布來恩·安格勞斯對過話，但我看過御前比武大會的決賽，見過史託羅諾夫和那個男人之間的對決。”

“那個時候的布來恩·安格勞斯就已經是個本領超強的劍士了，整個御前比武大會上，大概只有他才給史託羅諾夫帶去過真正的威脅吧？”

“雖然當著本人的面說這種話不太好，可在業界裡，我們其實是一致認為，單論才能的話，布來恩·安格勞斯是要超過史託羅諾夫的。”

格格蘭的話，讓眾人齊齊的看向了葛傑夫。

葛傑夫沒有否認這一點，明顯也是認為，就才能而言，自己及不上布來恩·安格勞斯。

所以，布來恩·安格勞斯才會被視為天才劍士，這正是他的才能獲得了公認的證明。

“那樣的男人即使是在敗給史託羅諾夫以後，眼中都沒有出現過一點的氣餒，沒有絲毫想要放棄的意思，反而用著充滿激烈戰意的眼神盯著勝利者。”格格蘭這麼道：“所以我才覺得難以置信，那個時候的男人居然被挫敗了。”

為此，格格蘭才忍不住想過來看看，看看布來恩·安格勞斯究竟變成什麼樣了。

反倒是尹維爾哀，一副興致缺缺的模樣，只是沉默不語的跟了過來，似乎對布來恩·安格勞斯的現狀絲毫不感興趣。

她更感興趣的物件好像是黎格，一直都在旁邊默默的盯著黎格的背影，不知道在想什麼。

黎格便也跟著過來了，或許說是被葛傑夫給請了過來。

最終，他還是答應了葛傑夫，跟他一起過來看看布來恩·安格勞斯的狀況。

他很好奇，布來恩·安格勞斯是不是還是和原著一樣，碰到了那件事，才會變成現在這個樣子的。

於是，黎格如此開口。

“到底都發生了什麼，當面去問問就知道了。”

說著，黎格一馬當先的邁出步伐，向著葛傑夫的家走去。

在場眾人頓時連忙跟上，在葛傑夫的帶領下，進入他的家中。

…………

葛傑夫的家雖不大，但還是有一個專門用來給本人練劍用的庭院的。

庭院不大，沒有種植任何的花草樹木，只有角落的位置上擺著幾把用來練習，沒有開鋒的劍，將它平時的用處展現得淋漓盡致。

“看，就在那裡。”

葛傑夫帶領著眾人一起走進庭院，並指向角落的位置。

在那裡，一個邋遢的男人正握著刀，縮在牆角，有些失魂落魄般的看著對面擺放的練習用劍具，不知道是在想著什麼。

“……這可真是重症呢。”

格格蘭看到那個男人的第一眼便做出了這樣的發言。

“那、那就是傳聞中能與史託羅諾夫大人分庭抗禮的天才劍士？”

克來姆則是一臉的不可思議。

“看來，他確實碰到了怪物呢。”

尹維爾哀似乎不著痕跡的皺了皺面具底下的眉頭，隨即才澹澹的說了這麼一句話。

眾人就都在第一時間裡看出了那個男人的失魂落魄，看出了對方淪為喪家之犬的本質，完全無法將他和那個曾與葛傑夫·史託羅諾夫打得不分上下的天才劍士畫上等號。

連黎格都若有所思了起來。

“這貌似比原著中的狀況還要嚴重吧？”

他究竟都碰到了什麼？

想著這樣的事情，黎格轉過視線，給了葛傑夫一個眼神。

葛傑夫立即會意，先一步上前，走進了庭院裡。

沒過多久，葛傑夫來到了布來恩·安格勞斯的面前。

“你還在這裡啊，安格勞斯。”葛傑夫居高臨下的看著縮在牆角中的布來恩，沉聲道：“不是讓你吃完飯洗完澡以後就去好好睡一覺的嗎？”

葛傑夫的聲音，讓名為布來恩的男人產生了一點微弱的反應。

“……睡不著啊。”

一個沙啞的聲音便從男人的口中響起。

“一閉上眼睛，我就會忍不住想起那天看到的一切，彷彿那一切就在眼前，根本不可能睡得著。”

男人的聲音不僅沙啞，且相當無力，給人一種垂死之人在留下遺言的感覺。

“……你這傢伙，真的是布來恩·安格勞斯嗎？”

格格蘭忍不住出聲了，聲音裡充滿著濃濃的懷疑與質疑。

布來恩轉了一下視線，看向格格蘭。

“……你是誰？”

明明看到的是一個體格壯碩到能輕鬆壓死自己的女戰士，布來恩臉上卻是連半點驚色都沒有，說話聲依舊是那麼的有氣無力。

“老子是格格蘭！”格格蘭頓時有些火大似的喊道：“精鋼級冒險者小隊【蒼薔薇】的戰士，格格蘭，給我記住了，布來恩·安格勞斯！”

然而，這句話，換來的只是布來恩嗤之以鼻般的反應。

“精鋼級冒險者啊？”布來恩不假思索的道：“真虧你能將那種程度的東西像這樣冠冕堂皇的掛在嘴邊。”

“你說什麼？”格格蘭有如受到侮辱一般，雙眼噴出火來。

“沒什麼，只是給你一個忠告而已。”布來恩還是那副有氣無力的模樣，道：“就算是最高階的精鋼級冒險者，充其量也只不過是人類，是弱小且無力的人類。”

“你或許為此付出了很多的努力，為了達到現在這個境界而拼命的磨練過技藝，但很遺憾，我得告訴你，那些都是沒用的。”

“只要遇到真正的怪物，遇到真正的強者，人類之流的存在，不管怎樣都會遭到蹂躪。”

“以後啊，還是別再那麼自信的報上名號了，這也是為了你好。”

這樣一番與其說是自暴自棄，不如說是徹底心死的話語，就讓格格蘭火冒三丈。

“居然說這樣的話，你這混賬，這樣也能算是一個男人嗎……！？”

格格蘭一把揪住了布來恩的衣領，將他扯到自己的面前，大聲的吼叫。

布來恩卻是完全不加抵抗，用著失去聚焦的眼睛看著格格蘭。

那模樣，讓格格蘭心中的怒火都不由得消失了。

當下，格格蘭鬆開手，扔下布來恩。

“放棄吧，這傢伙沒救了。”

她給出了這樣的評價。

“心已經完全死了，用支離破碎來形容都有點嫌太溫柔，這種傢伙，已經完全不能稱作是劍士，稱作是戰士了，只能算是行屍走肉，最好的處置方式就是放他自生自滅。”

格格蘭便毫不留情的數落了起來，卻是沒有換來布來恩哪怕半點的情緒波動。

“這……”

這下子，連克來姆都覺得布來恩有點可憐了。

“精神創傷嗎？真是和人類相襯的症狀呢。”

尹維爾哀則是不知道是嘲諷還是同情的說了這麼一句。

這三人就通通都對布來恩的表現感到了失望，甚至可以說是感到了憐憫。

由此可見，布來恩的狀況有多嚴重。

“布里豪特閣下。”

葛傑夫只能向黎格求助。

黎格一直在一旁觀察著布來恩，像這樣被葛傑夫喚了一聲以後，方才露出一副沉思的表情。

一會以後，黎格將目光定格在了布來恩手中所握的刀上。

就像是緊緊的握住心中最後的一根救命稻草一樣，布來恩唯獨緊緊的握著這把刀，讓人能夠清楚的感受到其心中的掙扎。

黎格眼眸微微一閃。

“卡……”

突然，他拔刀了。

“————！”

這一刻，不管是葛傑夫也好，布來恩也罷，甚至是格格蘭、尹維爾哀以及克來姆等人，均面色大變了起來。

隨著黎格拔刀的動作，一股駭人的致命危機感便在每一個人的心中迸出。

整個庭院頓時化作戰場，充滿了壓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