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01 那就做好覺悟吧

這一刻裡，奧力瓦司心中充滿了之前沒有的驚駭與驚恐。

在他的眼中，黎格那張令人覺得可恨的臉渾然變得可怕了起來，彷彿看穿了一切的惡魔在嘲笑、譏諷、不屑一樣，那一句句話，一個個揭曉出來的隱秘，均讓他感覺像是被扒開了一層層的外皮，露出鮮紅的血肉似的，變得醜陋且無所遁形。

不管是汙穢仙精的事情也好，厄倪俄的存在也罷，這些本應該都是最深最深的隱秘。

可黎格卻是將這些隱秘全揭露出來了，令奧力瓦司如何能夠不感到驚恐呢？

“你、你為什麼會知道那麼多……！”

奧力瓦司心中那股高高在上的心態已經破碎了。

作為曾經的黑暗派系成員，奧力瓦司的性格中本就有著不穩定的一面。

他曾想為尤拉麗帶來破壞與混沌，卻因數年前以洛基卷族及芙蕾雅卷族為首的都市各大卷族的討伐而死在地下城中。

原本以為會就此失去性命的他，最終卻因為汙穢仙精的關係，被植入了色彩斑斕的魔石，作為怪人重生。

自那以後，奧力瓦司便淪為了汙穢仙精的狂信者，將汙穢仙精視為信仰的物件，好似崇拜女神那般，崇拜著汙穢仙精。

拜此所賜，奧力瓦司也以自己身為怪人的身份而感到光榮及驕傲，認為同時擁有著人及怪物的力量的自己才是應該凌駕於下界的諸多生命之上，至高無上且無人可比的高貴存在。

他徹底藐視人族，藐視冒險者，甚至藐視和過去的自己一樣同為黑暗派系成員的那些黑暗派系的殘黨。

但，這份自視甚高，如今在黎格的面前，卻是碎得一塌湖塗。

對此，黎格的態度可以說是澹然到冷漠的地步。

“我知道你們這些怪人能夠聽到「她」的聲音，知道「她」一直在你們耳邊訴說，說要回到地表，重見光明，也說想要艾莉亞，想要同胞的力量及血肉。”

“而無比崇拜「她」的你，應該從未覺得這種訴求是奇怪的，只會覺得理所當然，然後奉為神諭，不顧一切的去完成。”

“你大概也覺得聽從「她」的訴求是真理，我們這些妨礙你們，妨礙「她」的人就是一群什麼都不懂的下等生命。”

“可是啊，在我看來，不管是你也好，那個汙穢仙精也罷，全都是早已拋棄了作為下界生命的身份、自覺以及矜持，淪為魔物的存在。”

黎格緩緩的向著奧力瓦司走了過去。

“無論是「她」還是你，你們都是滿身汙穢。”

“既然如此，你們有什麼資格俯視我們，認為自己才是高高在上？”

“我也不會說自己要守護尤拉麗，守護巴別塔，但你們既然盯上了艾絲，那就做好覺悟吧。”

說著，黎格腳步驟然一踏，向著奧力瓦司飛射而去。

“巨、巨花！”

奧力瓦司嚇得大叫出聲。

“攔住他！”

聽從同根同源的怪人的指示，巨花再次蠕動龐大的身軀，讓一根根彷彿石柱般的蔓藤化作狂舞的巨鞭，雨點般落下，轟向了黎格。

“【甦醒吧。】”

面對這宛如能夠將整個岩石窟道都給轟爆的巨大蔓藤亂舞，黎格終於詠唱了魔法，呼喚了艾絲———大仙精艾莉亞的「風」。

“轟！”

洶湧的氣流頓時從四面八方奔來，化作一陣颶風，纏繞在了黎格的身上。

黎格的呼吸節奏也與颶風的呼嘯神奇的契合在了一起，讓兩股力量變得不分你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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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

周圍，無數色彩斑斕的怪物同時發出破鑼喊叫，對黎格身上的「風」產生了劇烈的反應。

連奧力瓦司都是如此，像是接收到了遙遠的某位存在欣喜若狂的高亢喊叫似的，一邊面色大變，一邊不敢置信的叫了起來。

“這是艾莉亞的力量……！？”

“不！不可能！”

“為什麼連你也有……！？”

奧力瓦司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也不敢相信自己聽到的聲音。

這或許是奧力瓦司第一次對「她」的聲音產生懷疑，產生抗拒吧？

只可惜，這什麼都改變不了。

在【風靈疾走】與風之呼吸的搭配使用之下，本就因獲得【拉穆勒】的高度「敏捷」強化而變成神速之劍的黎格的速度再次暴漲。

“【甦醒吧。】”

“【襲捲吧。】”

“【吹飛一切吧。】”

在一句句簡短的詠唱之下，黎格不僅像過去那般，將【風靈疾走】的出力提升到最高，甚至還突破了極限，達到了新的境界。

這全是因為風之呼吸的存在。

因為風之呼吸的加持，名為【風靈疾走】的這一源自大仙精的破格級魔法才誕生了新的可能性。

就像摩根的「塔」也因黎格自身的靈性而蛻變，因【日輪的開闢者】的加持而進化為真正能夠喚來世界盡頭，繫住星球表層的光之塔一般，所謂的化學反應，莫過於此。

因此，當黎格將【風靈疾走】的輸出提高到突破極限時，整個迷宮都被洶湧至極的颶風給撼動了。

颶風如同字面意義上的襲捲了一切，吹飛了一切，將四周的巨蟲及食人花都捲上了天，捲入風中，像是被扔進滾筒裡一樣，不受控制的撞上了地面、牆壁以及天花板。

“不！不要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奧力瓦司感受到了致命的危機，心頭徹底被死亡的陰影籠罩。

於是，他驚恐般的大叫，狂暴似的抵禦著肆虐整個戰場的颶風，癲魔般的轉身就跑。

“【微型勁風】。”

傳入這樣的奧力瓦司耳中的卻是一個本應被巨大的風聲所掩蓋，可不知為何，竟是清晰的迴盪了起來的澹然聲音。

“轟！”

下一個瞬間，颶風化作神速的突擊，在寬敞的岩石窟道中爆發了。

“噗呲！”

雨點般落下的無數巨大蔓藤觸手被絞斷。

“噗呲！”

尖聲咆孝著的巨花被貫穿。

“噗呲！”“噗呲！”“噗呲！”“噗呲！”“噗呲！”………

一隻只色彩斑斕的怪物要麼被颶風切碎，要麼在突刺中的神風面前被刺穿，連同魔石一起，通通被破壞。

呼嘯的颶風便似龍捲風一樣的在寬敞的岩石窟道中極速前進著，一路刨開地面，吹飛沙土，震開碎石，絞碎瓦礫，帶著音爆似的轟鳴，追上了逃跑中的奧力瓦司。

“噗呲！”

怪人那堅韌如黑犀牛的硬皮瞬間被洞穿，那副讓奧力瓦司引以為傲的肉體也被狂暴的風力給撕裂、扯開、切斷，逐漸的失去了該有的形體。

“不！

！”

奧力瓦司只能咆孝著，吶喊著，痛嚎著，慘叫著，向著某個方向伸出一隻手，好似在向某個存在求助。

但他最後聽到的仍舊只是欣喜高亢的聲音。

“「艾莉亞！」”

“「艾莉亞！」”

“「艾莉亞！」”

“「我……好想要你啊！艾莉亞！」”

是的。

「她」只想要艾莉亞。

「她」只惦記著艾莉亞。

奧力瓦司只不過是「她」的傀儡，是「她」用來達成目的的觸手。

而傀儡的死活，根本不在「她」的思考範圍之內。

“————”

理解到這一點，奧力瓦司定住了。

同時，他也絕望了。

就這樣，名為奧力瓦司的男人迎來了自己的終結。

“彭！”

神風從其身上貫通而過，將其全身撕碎，彷彿捅破一個氣球一般，令其當場爆開。

黎格的身形這才從風中出現，趨勢不減的向前衝出了一段距離，直到快抵達岩石窟道的盡頭以後，方才停了下來。

“卡……”

沒有回頭，黎格一邊散去滿身的風力，一邊慢慢的還劍入鞘，將愚者之劍插回繫於腰間的劍鞘裡。

在他的身後，岩石窟道的地面徹底被破壞，化作一道寬達數十米的溝壑，證明了黎格剛剛那一記暴風突刺的威力。

至於那些巨花、巨蟲以及食人花，無一例外，全都和奧力瓦司一樣，均被颶風給絞碎。

現場再無怪物，亦再無怪人，只有黎格一人靜靜的屹立在這兒，成為了最後的勝利者。

“放心吧，你不會是最後一個。”

留下這樣的一句自言自語，黎格轉身，向著第53層的方向走去。

地下城重歸平靜，並慢慢的修復起了這片戰場，令被破壞的地形恢復原狀。

…………

“啪嗒……”

一塊色彩斑斕的魔石不知是不是被風吹走，掉落在了修復中的地下城的角落。

“……果然死了嗎？”

伴隨著這般呢喃，一道身影從黑暗中走來，出現在了這兒。

“我早說了，這種程度是不夠的。”

紅髮的女怪人———芮薇絲注視著身下的魔石，用一點都不像是在哀悼的冷漠語氣，如此說著。

“無法看清自己，甚至無法看清他人，你就是這樣的一個可悲的人。”

“真以為自己是至高無上的存在？”

“想多了。”

芮薇絲諷刺般開口。

“不管是你還是我，甚至包括「她」在內，都只是怪物罷了。”

說著，芮薇絲撿起了地上的魔石，扔進了嘴中。

“卡察卡察……”

咀嚼聲響起，芮薇絲的聲音也再次迴盪而開。

“還不夠……”

“還是不夠……”

“我，還得變得更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