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什麼說法呢,兩個字,賠償。皇帝說既然事情出了,再怎麼責怪也不能使其復生。但海商們還有家人在世,活人依舊要繼續生活。本著公正公平的原則,讓馬尼拉的佛郎機人給出相應賠償。

具體多少呢,皇帝還真不是隨便說說,為了這些海商沒少操心,居然給出了具體數字。每艘船按照新船造價和滿倉生絲的價格算,然後再乘以二。這部分就是對死亡海商的撫卹,不管幾個人都這麼多錢。

另外光賠錢還不夠,得讓馬尼拉的佛郎機人首領釋出明文公告,承諾今後不再敵視大明海商和居住在呂宋各地的華人,必須一視同仁。

做到了上述要求,這件事大明朝廷就會當沒發生過,以後該怎麼相處還像以前一樣。如果做不到或者說做不全面,大明皇帝就會採取報復手段。比如去找椰城的尼德蘭人,用開放港口通商為代價,說服其與大明合作。

皇帝還說了,馬尼拉的佛郎機人和濠鏡澳的佛郎機人不同,是來自兩個國家,一個叫西班牙一個叫葡萄牙。目前西班牙是顆壞牙,總是疼,需要治療,如果治不好就拔掉。葡萄牙還算聽話,可以留著用。

濠鏡澳的治安官是個頭髮鬍子都打卷的壯碩男人,叫加布裡埃爾,中文理解水平足夠用,但口音太爛,說快了誰也聽不懂,只能一個字一個字往外蹦。

說起來他還確實和大明皇帝有點私人關係,得到欽點也是真的。受利瑪竇的委託,他從往來於南美洲的葡萄牙和西班牙商船上搞來了不少植物和種子,交給龐迪我帶入北京,屬於簡在帝心的存在。

有了這層關係,再加上利瑪竇和龐迪我兩任大明天主教掌舵人的支援,他乾脆不當船長了,留在濠鏡澳做起了治安官。除了葡萄牙國王派遣的遠東巡航首領,在這個地方必須算一把手了。

“讚美主名……讚美大明皇帝,請放心,我會把皇帝的聖旨一個字都不差的講給西拔牙總督聽!”對於皇帝的聖旨他是從心裡感激,大明終於有人能分清楚兩顆牙的區別的,知音啊!為了這點也得跑一趟。

“你以為馬尼拉的西班牙人會不會遵從陛下的旨意?”袁應泰對於兩顆牙的說法屬於半信半疑,看到加布裡埃爾答應的如此爽快更懷疑了。

“誰知道呢,不過陛下的辦法太好了,荷蘭人肯定會感興趣的!”這次加布裡埃爾沒有說實話,西班牙的菲律賓總督絕對不會答應賠償,主要是賠不起。

他本人也希望西班牙人別答應,然後大明皇帝說到做到,找來荷蘭人大舉進攻馬尼拉。只要雙方能打起來,不管誰輸誰贏對此地的葡萄牙商人都是大好事。

不過加布裡埃爾、菲律賓總督、袁應泰、李贄,連同荷蘭東印度公司,歸了包堆兒全讓大明皇帝給耍了。加布裡埃爾盡職盡責的把聖旨給菲律賓總督送了過去,阿古納也不出意料的當場回絕了所有要求。

荷蘭東印度公司也確實接到了廣東商人轉達的大明皇帝口諭,但並沒信,只是派了個荷蘭商人跟著廣東商船回到廣州,見到了布政使打算問個明白。

袁應泰倒是知道聖旨的內容,可聖旨裡並沒說接下來該怎麼辦,更沒提該怎麼和荷蘭人談條件,答應也不是不答應還不成,只能寫了密奏用八百里加急往京城送,打算讓皇帝拿個主意。

古人咋說的來著,皇帝不急太監急。密奏送出去一個多月了愣是沒見回覆,跑到兩廣總督李贄那兒去求個主意,結果李總督一病不起,一會兒能認識人一會兒又不認識了,啥主意也沒問著。

等再回到廣州,來試探情況的荷蘭商人也走了。前前後後快1個月了布政使既沒說談不談也沒說啥時候談,但凡腦子裡有點細胞也該明白是個啥情況,沒誠意唄,那還談個屁!

這下該輪到袁應泰抓瞎了,生怕誤了皇帝的大事,一邊向廣州的海商打聽誰能聯絡上椰城的荷蘭人,一邊再給皇帝寫密信。這回連八百里加急都不用了,直接跑到海軍基地,要用海軍的交通船往京城送。

能不能用交通船送信海軍說了不算,得聽海軍參謀部的。袁應泰當然有這個資格,送了也不是一次了,但這次來到海軍基地,看到的場面與往日有些不同。

水寨外面平靜如常,可裡面卻熱鬧非凡。6艘黑帆船整整齊齊的停在南邊碼頭上,穿著短衣短褲的海軍士兵正在把各種木箱、木桶往戰艦上搬。

海軍基地有黑帆船很正常,不過袁應泰不是一般人,明明白白的記得駐紮在廣州的海軍只有兩艘黑帆船。就算要增加部署那也得和廣州布政使打個招呼,畢竟海軍的補給也要地方上幫忙籌措,突然多了好幾百官兵吃喝用怎麼解決?

更讓他心裡疑惑的還不是船,而是人。除了忙忙碌碌的海軍水手之外,碼頭不遠的沙灘上還扎滿了黑色帳篷,出出入入的全是穿著蛤蟆皮的年輕人。這是一種花花綠綠的衣服,穿它的人只有一種,海軍陸戰衛。

據說這種衣服是皇帝的手筆,到底是什麼用意很少有人知道,但老百姓才不管是誰設計的衣服,看著像啥就叫啥。於是蛤蟆皮就成了海軍陸戰衛將士們的代名詞,到了廣東換了個口音稱作蠄蚷,但意思一樣,還是癩蛤蟆。

可是陸戰衛不像海戰衛在沿海幾個基地都有大規模駐紮,平時還開著戰艦四處轉悠。這些蛤蟆皮的殺氣太重,除了守衛重要基地的安全之外,但凡有大規模聚集,只有一件事,要打仗了,還是大仗。

可是在廣州附近怎麼可能有大仗要打呢,別說廣州,從天津衛順著海邊捋,一直捋到安南境內,近海也找不到成規模的海盜了,小打小鬧根本用不到陸戰衛出馬,光靠海戰衛就全辦了。

“我要見黃指揮使!”想到這裡,袁應泰立馬就警惕了起來,不管陸戰衛要去哪兒打仗,既然到了廣州海軍基地,八成會和廣州港開禁有關係,也就跑不掉他這個布政使了,必須想辦法打聽清楚。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