糜貞說什麼都不同意,糜竺也有點兒沒轍。

倒不是他身為家主,要求不了糜貞。

而是糜竺非常瞭解自家妹妹的這個性子。

他妹妹的性子實在是太過於剛烈了。

若是非要拗著他妹妹而行事的話,最後惹出什麼大事兒也不好。

再說,這事兒非得是兩廂情願才可以,糜貞若是不情不願,你真把他送到劉儉面前,而她在劉儉面前顯得那麼執拗,到時候惹得劉儉真不高興,別說糜家因為糜貞的事而攀龍附鳳了,劉儉說不定還會因為糜貞的事而收拾糜家。

而且糜貞有一件事說的是對的。

劉儉是何等精明的人物,己方好端端的就把自家一個大美女送給劉儉當妾,劉儉心中能不起疑嗎?

想到這兒,糜竺不由有些頭疼,他隨即揉了揉自己的太陽穴,然後對著糜貞說道:“罷了罷了,你既然自己不願意,為兄的又能奈你如何?”

“你如不願意過去給人家做妾,那就不要過去好了。”

“不過,你的年紀也委實不小了。”

“有些事情你可得好生斟酌,想想清楚才好。”

“你既然不願意給大將軍做妾,你也得好生琢磨一個人家。”

“正所謂長兄如父,你的婚事本來應該是由為兄來定的,但是我自小疼愛你這個妹妹,所以很多事不強求於你。”

“可那些前來求親的高門豪族,你卻一個也看不上,你是不是有點兒太過了?”

“難道你想孤獨一生留在你家與我你和你二兄為伴嗎?”

糜貞輕輕淺淺的笑著:“此事又有什麼不可呢?”

“休胡說!”

糜貞也不敢跟糜竺調笑了。

左右他的大兄已經答應了他,不將他送給別人做妾,糜貞這心裡就好受多了。

至於其他的事,他以後自當好生尋思。

“大兄,那妹妹就權且暫退了。”

糜貞走了之後,糜芳隨即疑惑地看著他,不解道:“兄長,你就這麼放棄了?”

糜竺長嘆口氣:“不放棄的話又能怎麼樣?咱這個妹子的心性,你還不瞭解嗎?”

“我就是硬將她塞到大將軍的面前,又能如何呢?”

“到時候她說不得要惹大將軍生氣。”

“大將軍也是聰慧之人對於我們的意圖定然會有所警覺的。”

“如此行事反不利於我糜家。”

糜芳恍然的點了點頭。

隨後就見他摸著下巴,開始細細的琢磨著什麼事。

……

……

這一段時間,劉備在徐州忙的是焦頭爛額。

雖然劉儉又將諸葛玄和諸葛瑾推薦給了劉備,使他們成為了劉備的左膀右臂,但是徐州一下子要進行這麼多事情的改革,身為徐州之主的劉備自然是無時無刻不再忙。

說實話,都沒有多少時間吃烤肉,喝美酒,獵鷹走犬玩美女了。

其實劉備一直過得挺規矩的,畢竟這些年天下紛亂,劉備一直扮演著劉儉麾下的嫡系大將,還在雒陽拼死保護過劉儉的家眷……

真心是沒什麼閒暇。

如今他成了徐州之主,雖然也是非常的努力在替劉儉經營了徐州,但既然已經獨領一方了,偶爾放鬆放鬆,應該也不算是什麼大事兒。

於是這一日,劉備在糜芳的邀請下,出來放鬆了一下。

現在的劉備等閒不能夠離開郯城。

像是出城打獵這種事,劉備暫時是不能做的,因為徐州城中一旦有什麼事情發生,他趕回來不會及時啊。

所以依照糜芳的意見,他就乘著今日劉備得空,邀請劉備在城中好好的舒爽娛樂一下。

糜芳選了城中最大的一座酒肆,並將整座酒肆包下,準備上好的酒肉,在酒肆二樓一邊烤肉一邊欣賞歌舞。

糜芳招來了郯城之內最有名的樂者團,讓他們在酒肆中奏樂起舞,為他和劉備助興。

當然了,陪酒的美女也是不能少的。

糜芳特意選了四名最為美貌的樂女,坐在自己和劉備的身邊,為兩人夾肉倒酒,好不快活。

劉備也是好久沒有享受到這樣的奢靡生活了,不是他不想,而是有顧忌。

他如今已經自領徐州牧,若總是如此奢靡,如此醉心於酒色,會被旁人看笑話的。

所以他平日裡只能裝出一副非常正經的樣子,用來迷惑人心。

但是糜芳很顯然是讓劉備比較放心,也比較和劉備投緣的一個人。

而且糜芳似乎非常會做保密工作,而且他的嘴很嚴,跟劉備之間所做的那些荒唐事,他絕對不會往外傳的。

劉備因此對他放下放心,跟他出來玩兒也能盡興。

“哈哈哈,子方,備再敬你一爵!”

劉備一邊大笑,一邊將酒爵舉了起來,衝著糜芳呼喝道。

看著劉備如此盡興的樣子,糜芳不由有些咂舌。

平日裡甚是威嚴、甚是仁義的劉玄德,如今已到了酒肆,喝起酒來,再加上美女相伴……竟也是這般紈絝的樣子。

比之豪門的子弟還要風流了許多。

再想想他平日裡的樣子,難不成都是裝的不成?

還是說眼前的樣子才是他裝出來的呢?

糜芳心中摸不出個所以然來,但也就無所謂了。

他打了一個酒嗝,用力的衝著劉備擺了擺手道:

“使君,芳實在是喝不動了。”

“要不還是讓她們兩個替我陪您喝吧。”

說到這兒的時候,就見糜芳衝著那幾個美豔的舞娘使了個眼色。

這些女人都是亂世之中的風塵女子,逢場作戲自然都是高手了。

而且事前他們也收了糜芳的好處,自然知道要使出渾身解數陪好劉備。

“使君,妾與您喝,您可多喝幾爵呀。”

“使君,妾身的酒量可是不同凡響呢,妾身願與使君痛飲。”

“使君不要聽他的,妾身的手段可多著呢,使軍今日一定要嘗試一下妾身的手段。”

劉備左右逢源,樂得合不攏嘴。

“好,好,甚好,且將你們的手段都使出來。”

“劉某人久經沙場,難道還會懼怕你們幾個婦人乎?”

眼見劉備與女人之間逢場作戲的手段如此之高,糜芳不由大為感慨。

看來自己先前真是小瞧了玄德公的手腕兒與能耐呀。

糜芳在一旁輕輕的抿著酒,看到劉備挨個與這些風塵女子把盞同歡,心中的小思量開始算計上了。

糜芳感覺劉備的酒已經喝到量了,於是,他便不著痕跡的將話題引到了正題上。

“使君啊,自從您與大將軍來到徐州之後,徐州百業皆興啊,而且民心安定,不論軍政都走上了正途,四方流民齊聚于徐州,各項產業也開始蓬勃發展,大將軍與使君,真可謂是徐州的救命恩人也。”

劉備打著酒嗝,慢悠悠的將手中的酒爵往桌上一放,臉上露出了深刻的笑容。

“子芳,你總算是開始說你想要說的事情了,備今日在此等了你兩個時辰,也未見你吐露你想說之事,非要將備灌醉之後方才肯說嗎?”

劉備說這話的時候,看似雖醉,實則清醒,嚇得糜芳渾身直打哆嗦。

他哪裡想到,自己的心思竟然完全被劉備看穿了。

而劉備現在在自己面前竟然是一直在演戲的樣子……

此人的智計實在是高深莫測呀。

原來他適才那副聲色犬馬醉心於酒色的樣子,完全都是裝的。

“美人,今夜,你可能與我同飲一夜否?”劉備笑嘻嘻的一把抱過一名舞娘,逗弄著她道。

糜芳看到劉備那副賤兮兮的樣子,頓時又愣住了。

這裝的也是太像了呀。

這要不是他適才突然對自己透露出了幾句,根本就看不出來呀。

想到這兒,糜芳腦袋上的汗不由順著脖頸流了下來,幾乎將後背溼透。

河北的劉氏兄弟實在是太厲害了,不要說那個大將軍,就是這位統領自己的徐州牧也是高深莫測,讓人無法猜度呀。

想到這,糜芳急忙站起身,衝著那些舞女,還有在場見奏樂的樂者以及陪酒的歌妓們揮了揮手,讓他們全都下樓去了。

半醉半醒的劉備見狀,頓時有些沒落。

“這,這怎麼都攆走了?”

這些人全都下樓之後,糜芳直接跪倒在地,向著劉備長長一拜。

“使君,糜方不過是區區小人,居然也想在使君的身上動心思,實在是有罪啊!還請世君不要怪罪糜芳。”

“使君饒恕,求使君饒恕!”

糜芳這個人或許沒有別的優點,但是他天性善於自保,而且非常的膽小,一旦看出些許弊端,就會立刻向對方拜服。

這是他天生的性格,雖然這樣的人有小人的潛質,但同時,這樣的人也比較容易收心收服。

其實,這也是劉備一直以來與糜芳交好的原因之一。

糜芳這樣的小人,按道理來說,是根本入不了劉備的眼兒的。

不過,劉備畢竟是初到徐州,他需要有一個心腹眼線幫著他盯著徐州諸多家族,或有什麼樣的動作。

但是這樣的人物對於劉備而言並不好找。

很顯然,糜芳是非常適合的一個。

所以劉備今天一直在糜芳面前裝傻,當然他也不是完全裝傻,他也是藉著今日這事兒,讓自己好好放鬆,過一過癮,可謂一箭雙鵰,何樂而不為呢?

“好了,子方啊,你起來吧,說說你到底有什麼事。”

糜芳聽到劉備這麼說,急忙站起身來。

他衝著劉備恭敬的施了一禮。

“多謝玄德公……多謝使君,多謝使君體諒。”

劉備捋著鬚子,很沉靜的道:“人嘛,都會有一些自己的小心思,只要是於國無害,就不傷大雅。”

“我早就覺得你今日特意要我來酒肆飲酒,內中必有隱情,說吧,你到底想從我這裡探聽些什麼?”

“你的目的又是什麼?”

糜芳輕輕的嚥了一口唾沫,隨即向劉備說道:“使君,其實我,我只是想向使君打探一下,大將軍如今何在?”

劉備聽了這話,頓時臉色一變,大為憤怒。

他的氣勢在一瞬間驟然暴漲,空氣中瀰漫著一股讓人窒息的氣氛。

“你可知你在說些什麼?你竟然敢探聽大將軍的行蹤?你活的不耐煩了嗎?!”

糜芳被劉備這麼一呵斥,頓時嚇了一跳。

他匆忙對劉備解釋道:“使君莫要生氣!某對於大將軍的行蹤並不是刻意探聽,也絕非是有謀算大將軍之嫌,”

“使君,你好好想想,我糜家好不容易將大將軍從河北請到了徐州,又怎敢不自量力,蜉蝣撼樹,去與大將軍對峙?給我十個膽子,我也不敢啊。”

劉備冷厲的看著糜芳,似乎是在觀察他到底是不是在說謊。

最終,劉備從糜芳的表情上,看出了他確實沒有歹心。

這也是情理之中,東海糜氏若是對他劉家有歹心,豈不是作繭自縛,自將自己逼到了死路上嗎?

想到這裡,劉備的臉色隨即緩和了下來。

“子方,你這是做什麼?趕快起來,趕快起來。”

劉備站起身,又露出了他那一副和善的表情,將糜芳從地上拉了起來,然後拉到了桌案邊,安撫他坐下,並親手給糜芳夾板上的烤肉。

“子芳啊,你到底有什麼事情可與我說?到底是有什麼事要找大將軍?”

糜芳沉吟了一下,隨即對劉備說道:“使君,其實倒真是沒有什麼大事,只是我家中有一妹,美而甚賢……故而我兄長……”

糜芳這人倒也是實在,知道在劉備面前說那些謊話是沒有什麼用的,因而就原原本本的跟劉備說了。

劉備聽了這話隨之恍然。

他捋著鬚子,認真道:“子方啊,你們糜家若是有心予女與大將軍,確實不好直接送,如此恐惹大將軍心疑……你和你兄長若是真有心,有些事就得看緣分,不可能強求,我倒是可以給你們指一條道。”

糜芳聞言大喜過望:“還請使君指點!”

劉備的臉色一正:“不過,你需明白,就算是汝妹能入大將軍府邸,然汝等欲透過後闈,而使大將軍偏向汝族,這是不可能的,你們若是打著這個心思,就乘早收了念頭。”

糜芳聽到這,臉色一陣紅,一陣白,一個勁的道:“是,是,萬萬不會,萬萬不會……”

……

……

同時,張既派來的使者已經見到了劉儉。

那使者將朝廷如今所發生的情況原原本本的向著劉儉做了一番轉述,同時,他們還向劉儉說了一下荀攸的對策。

那使者說完之後,劉儉隨即讓那侍者先行去休息了。

劉儉此時尚在琅琊國,而關羽和張飛也奉命率兵前來。

劉儉聽使者彙報之時,關羽、張飛二人也都在劉儉的身邊。

待使者下去了之後,張飛方才問劉儉道:“兄長,荀攸等人為公卿打壓,咄咄逼迫,您說他們會不會因此而被擊潰,從而在朝廷失去的根基?”

劉儉認真的考慮了一會兒,方才搖頭道:“不會,以天子的角度而言,他只是想借次這次事件,讓王允他們對清流系進行打壓,讓荀攸,馬日磾,劉表等人嚐到苦頭,以雪天子昔日之恥,”

“但是天子絕不會眼睜睜的看著他們被公卿所並的。”

“畢竟當今天子甚是類父,這平衡之道就是先帝最擅長的手段,如今在天子的手中,雖然玩兒的沒有先帝出神入化,但是卻也繼承了先帝的幾分精髓。”

張飛聞言,恍然的說道:“那既然是這樣,荀攸等人的退讓之舉,就是為了打破這個微妙的平衡,讓天子不能夠在坐觀成敗。”

劉儉無奈的長嘆了口氣,說道:“天子以為朝廷的黨派之爭,乃是如今的首要之事,其實他錯了,朝廷現在有一個巨大的隱患,只是暫時還沒有爆發。”

關羽問道:“是何隱患?”

“就是天子和董卓為了累積軍費,而發行的五銖小錢,這些錢已經在民間流行了很長一段時間了,早晚都會積難成災,驟然爆發,出現巨大的災禍。”

“你們看著吧,不出半年,關中之地定然會災禍頻頻,叛亂叢生,百姓怨聲載道,到時候就是朝廷最大的危機。”

剛陪母親打完點滴,好一些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