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小乙只覺得咽喉一片乾澀不已,那老兵居然知道自己是一名輪迴者。

而且自己曾經也是大雍甲字營的一員,可是自己卻是什麼也記不起來了,他的記憶一片模糊。

那低矮房屋裡的燭火就是那一朵朵燃燒的魂火般,丁小乙看著那微弱的燭火,他似乎感覺到自己的靈魂莫名的一顫。

這種感覺很微妙,使得他全身的血液再一次如沸騰起來了般。難道自己的身世就在這片低矮的房屋之內嗎,他不禁的暗暗尋思著。

馬車沿著這狹長的街道緩緩前行著,這狹長的街道彷彿永無止境般,沒有盡頭。

但丁小乙卻是思緒萬千,他心中已經有了猜測。老兵將自己帶到了這魂火燃燒的地方,是不是想要喚起他的記憶。

記憶的深處似乎有一種執念,這種執念卻是讓丁小乙渾身一顫,他不知道這種執念是否真實存在。

域外敵人神秘莫測,百年前大雍甲字營到底發生了什麼,他不知道。只覺得自己記憶深處的那種執念並沒有浮現在他的腦海裡,而他是誰又來自何方?

生命終有盡頭,狹長的街道最終還是出現了盡頭。丁小乙看著那狹長街道的盡頭,他不禁的長鬆了一口氣。

漫遊在這狹長的街道之上,他感覺就是一種煎熬,一種令他身心疲憊的煎熬。

他不知道這種煎熬是不是一種責任,他不知道自己的前世怎樣的存在。

只是看到那背影蕭瑟的老兵後,他知道自己應該相信那老兵。大雍甲字營的老兵,這是一種信仰,大雍老兵的信仰。

“你可感受到了什麼?”老兵策馬而立,馬車緩緩的停在了那長街的盡頭,身後就是那一排排低矮的房屋,每一間房屋裡都有一朵脆弱而搖曳不止的燭火。

每一朵燭火就是那燃燒的魂火般,詭異而又悲壯。

“熱血沸騰”,丁小乙如實坦白般的向那老兵回答道,而那老兵卻是點了點頭說道:“理應如此”。

這一切似乎在那老兵的意料之中,又似乎又是意料之外。而丁小乙真實的感受就是如此,他感覺自己熱血沸騰,這種感覺很久沒有出現過了。

大雍甲字營百萬雄師戰虛空,燃燒魂火度入永劫無間之中,怎會不讓他熱血沸騰。

“你自己的身世要你自己去找,沒有人能夠幫你”,老兵一提韁繩,馬車又緩緩而行。

身後的那些低矮房屋彷彿蒙上了一層白霧,在丁小乙的目視下越來越模糊了。

最後,那低矮的房屋消失了,就好像從來沒有出現過般。

“這是魂冢,甲字營百萬袍澤的魂冢,只有甲字營成員才能夠看得到,而你能夠看得到,就代表你曾經是甲字營的一員。”老兵的聲音很輕也很低沉,但是丁小乙卻是一字不落的聽在在了耳中。

“以百萬魂火燃燒,御域外之敵,蒼天可鑑,死而無悔。”那老兵幽幽的說道,丁小乙卻是心中莫名的一顫,他感覺自己的靈魂就要飛出自己的身體,向著那蒼茫的夜色飛去,他要飛到那虛空之外。

蒼天之外是什麼,虛空之上又是什麼,丁小乙不明白,他只知道他的骨子裡彷彿烙印一種傳承。

這是責任的傳承,老兵帶自己在這狹長的街道走了一遭,就是想讓自己的骨子裡烙上當年甲字營的傳承。

“前輩,當年甲字營將士的修為有多高?”丁小乙將這個壓在心底已久的問題問了出來。

他覺得大雍甲字營將士的修為應該不會很高,但是卻戰死在虛空之外,這讓他很是疑惑。

“他們都是普通的的將士,沒有任何的修為。甲字營最高將領的修為也不過是超品天命境而已”,而老兵的回答卻讓丁小乙大為意外。

域外之敵是在虛空之上與他們戰鬥,而大雍甲字營將士的修為卻是低得可憐。

“他們是一群可敬的人,縱然他們修為低微,但是他們沒有一人退縮。他們燃燒了自己魂火,來到了虛空之上,他們死了,卻是死得其所,但是也是死得毫無價值。”老兵那自相矛盾的話讓丁小乙微微的一愣,不過他隨即就明白了。

“星樓有人出手了,對吧”,丁小乙目光一肅,然後向老兵問道。而老兵那佝僂的背影卻是微微的一顫,他沉吟了片刻,最終還是長嘆一聲沒有回答。

對於老兵的舉動,丁小乙卻也是心中莫名的一黯。百萬魂火燃燒殆盡,就是為了抵禦域外敵人。

而他們只是一群普通的將士而已,但是就是這百萬普通的將士,卻義無反顧的撲向虛空。

他們是最可敬的人,他們的軍魂之火不會熄滅。真相是什麼已經不重要了,丁小乙知道雍皇不會無的放矢讓老兵帶自己來到這偏僻的街道。

他是誰也不重要了,他知道自己應該怎麼做了。夜色茫茫,星光璀璨,但是丁小乙的心情卻是異常的沉重。

星樓到底在扮演什麼樣的角色,這讓他很是疑惑也很費解。

“唰”的一聲,一道輕微的踏空聲傳進了丁小乙的耳中。他臉色一寒,而馬車也驟然停了下來。

老兵那佝僂的背影微微的一挺,他那渾濁的目光裡帶著幾分肅殺的光芒。

馬車被數名黑衣人包圍了,他們手裡揚著森冷的寒芒。這群黑衣人的身軀並不算太高,比尋常人還要矮一個頭。

丁小乙知道這些黑衣人的身份,他卻是沒有想到這黑衣人居然如此膽大包天。

皇都天子腳下,總有有一些人會做一些衝動的事來。丁小乙緩緩的走下了馬車,那老兵背影佝僂,但是他臉色卻是平靜無比,並沒有任何的懼意。

這不是因為他修為高深,而是來自於一名老兵的驕傲。

“殺了他”,一道森冷的聲音響起,數名黑衣人化作了數道殘影向丁小乙撲來。

只見寒芒撕裂夜色,殺機頓顯而出。數名黑衣人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向丁小乙撲來,每一道寒芒都凝著凌冽的殺意。

“錚……”,一聲高亢的劍吟響徹夜穹,丁小乙動了,……縱然他靈海盡毀,但他也不是任人宰割的羔羊。

他身形一晃,手中長劍如神如筆般點急點而去,一抹宛如夕陽般的血色光芒沖天而去。

一劍捲起了沖天而起的血光,一名黑衣人無聲倒下。丁小乙手中長劍如返璞歸真般,沒有任何絢彩的劍芒泛出,只有那層層疊疊的劍影鋪天蓋地般的展開。

一道道劍影收割著一名名黑衣人的性命,數息時間之後,丁小乙收劍而立。

馬車旁,已經倒下了數道黑衣人身衣。也僅僅是數個呼吸間,這群強勢而來的黑衣人皆被丁小乙擊殺。

那老兵卻是面無任何的表情,彷彿這一切盡在他的掌握之中般。老兵沒有出手,他只是穩坐於那車轅之上,手中的韁繩也沒有撒手。

他的表情很平靜,目光一如既往般的渾濁,他連看也不看那些倒地身亡的黑衣人。

馬車繼續向前而行,方向正是那內城北烈侯府。丁小乙卻是一言不發,他感覺自己來到皇都胤寧,就好像是身陷於一場風暴之中般。

他的到來引得各方勢力的監視,難道自己就這麼受歡迎嗎?深夜,馬車出現在了北烈侯府的大門前,此刻,那北烈侯府的大門前卻是立著一名身穿儒袍的年輕人。

丁小乙看到那人時,他臉上露出了一抹燦爛的笑意。那人看著丁小乙,臉上同樣露出了清澈乾淨的笑意。

“丁師弟,別來無恙”,那人和煦的向丁小乙說道,

“子羽師兄”,丁小乙跳下了馬車,然後拍了拍那儒袍少年的肩膀。來者正是書山的子羽,對於子羽的到來,丁小乙也是意外又欣喜。

在涼州里,他們並肩對抗北方魔軍,他們攜手共敵天魔神殿第一殿高手,這等情誼讓他心裡倍感溫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