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六章 大變故

“最近辛苦你了。”九天玄女笑著朝方鑑說道。

方鑑站直身體，聞言當即道：“謝大主使關懷，臣並不辛苦。”

九天玄女微微一笑，一雙清眸看著方鑑，然後上前一步，伸出手為方鑑整理了一下衣衫，“衣襟都亂了，還說不辛苦？”

方鑑聞著鼻尖傳來的一縷仙香，身體微微有些僵硬，神情很不自然。

九天玄女看著他的模樣輕輕一笑，“怎麼這麼緊張？”

方鑑連忙拱手行禮道：“臣受寵若驚。”

九天玄女聞言星眸微閃，然後緩緩轉過身去，走到了玉橋欄杆邊，目光投向了諸天星河。

“方鑑，你過來。”九天玄女叫道。

方鑑躬身應命道：“是。”然後邁步走到了九天玄女身後。

隨後只見九天玄女指著諸天星河道：“方鑑，你看看這諸天寰宇，茫茫星河，這裡面都有什麼？”

方鑑目光望向了周天寰宇，隨後朝九天玄女道：“回大主使，裡面是眾生。”

“是啊。”九天玄女道：“裡面是眾生，是三界眾生。自從我被大天尊封帝號，執掌大主使權柄後，就沒再下界去過了。有時候心裡一想，芸芸眾生不過就是一個名稱，或者一個數字，對我而言就像一堆塵土一樣。”

九天玄女說著，扭頭朝方鑑道：“往前站一點。”

“...”方鑑沉凝片刻，然後說道：“臣不敢僭越。”

九天玄女聞言玉眉微蹙，然後直接伸出手抓住了方鑑的手臂，將他往前拉了幾步與她並排而立。

“方鑑，你要知道，對於一位大羅來說，諸天眾生就像是一堆塵土，揮手間便可湮滅。”九天玄女說道。

方鑑終於將目光看向了九天玄女，九天玄女臉上露出了清柔的笑容：“這就對了，若無仙官神職，你我同為修行人，何必那麼拘泥俗禮呢？”

方鑑問道：“大主使，您是來讓臣放了季真娥她們的嗎？”

九天玄女並不意外方鑑問出這個問題，只是說道：“方鑑，天庭有一個不得不承認一個現實，那就是天條並不能絕對約束那些大神通、大能力者。”

方鑑問道：“那大天尊呢？”

九天玄女道：“大天尊也不行，天道也不行，因為那些大神通、大能力者，因為他們本身就掌握了一部分天道。天條乃大天尊、道祖、佛祖共同簽訂，所以天條的地位本身就在大天尊、道祖、佛祖之下。”

“也就是說，能超越大天尊、道祖、佛祖之上的天條玉律，並不存在。”九天玄女緩緩說道。

方鑑聞言不禁沉默了下來，九天玄女說的道理他並非不懂，無論什麼律法，它都不可能擁有凌駕於制定律法之人的權力和地位。

九天玄女又道：“大羅金仙的數量只要夠多，就能影響到天道，而天條對於這些大羅金仙約束是幾乎不存在的。”

說到這裡，九天玄女看著方鑑道：“其實當初我也和你一樣，認為天條玉律能決定一切，能為天地眾生帶來絕對的公平。”

“天庭訂立天條，不就是要為天地眾生帶來公平和福祉嗎？”方鑑說道。

九天玄女點頭道：“你說的沒錯，天庭和天條的目的正是為此。但你更要清楚，鬥爭是殘酷的，我們不能光憑著一腔熱血矇頭往前撞。”

說著，九天玄女指著周天寰宇道：“天地眾生首先要的是生存，其次要的才是公平。如果天庭不能給他們一片安穩的天地來生存、發展，又憑什麼給他們公平呢？公平能當飯吃？還是能當衣穿？”

方鑑道：“但我們身為仙官，總是要做些什麼。”

九天玄女笑道：“我們難道沒有做嗎？不，我們已經做了很多。妖怪吃人，我們會去除妖。邪魔害人，我們會去誅魔。妖怪、萬靈受到殘害，天庭會為它們做主，會為它們申冤。我們完善了善惡報應的律法，為善者給他們善報，為惡者給他們惡報，這難道不是我們做的嗎？”

“這一次雨來寺的事情，他們的確是犯了天條，但對眾生無礙，充其量只是道門和佛門在爭奪信眾罷了。”九天玄女說道。

方鑑問道：“這就是‘刑不上道佛’？”

九天玄女目光看著方鑑，這一次她變得格外嚴肅，“方鑑，你是很有能力，道佛中能奈何你的人也很少。但你要知道，天地間的方鑑只有你一人，並不是所有人都和你一樣能抗住道佛的壓力。我剛才說過，鬥爭是很殘酷的，所以更要以大局為重，一些不重要的事情，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也就過去了，天庭現在需要道門。”

方鑑目光一凝，問道：“天庭需要道門？為什麼？”

九天玄女道：“你還不知道，佛門眾佛陀的意見已經統一，他們在蟠桃會上已經公然提出要讓道天樓入世立教了。”

“什麼？！”方鑑聞言大駭，很顯然被這個訊息震驚到了。“他們為什麼要這麼做？”

九天玄女道：“不知道，但這其中肯定有什麼因由存在，所以現在天庭需要道門的幫助。”

方鑑說道：“天庭不能阻止嗎？”

九天玄女道：“道天樓如今在西牛賀洲天域之內，天庭在那邊的力量很弱，如果佛門極力推動道天樓入世，天庭是無法阻止的。”

方鑑這一次沉默了許久，如果真如九天玄女所言，那局勢的確非常嚴峻。

道天樓一旦和佛門聯合，那兩家的力量可就得到了極大的增強，對天庭的威脅非常的大，而且尤其是道天樓一旦入世立教，將來再想徹底剿滅就很難了。

“所以，和道天樓入世立教與佛門聯手相比，雨來寺的事情只不過是微不足道的小事罷了。”九天玄女說道。

方鑑沉思片刻，問道：“大主使，四御大帝君也是這樣想的嗎？”

九天玄女點頭道：“不錯，四御大帝君要聯合道門，而且前面的幾道金書已經說得很明白了。”

方鑑聞言，緩緩將目光投向了那耀映寰宇的周天星斗，許久沒有任何回應。

九天玄女也不催促，而是靜靜地等待著他做決定。

九天玄女看著方鑑的側顏，臉上帶著一絲莫名的笑容，這種事要是放在別人身上，別說四御大帝君會不會連發三道金書，就算是自己也早就一道敕令奪了仙官職位，到時候再一道敕令放了季真娥等人就行了，何必用得著這麼麻煩。

但問題就在於，這個人是方鑑，方鑑不僅和九天玄女有著‘天緣’，更重要的是，方鑑是玉皇大天尊未經任何仙官稽核程式，直接欽命的仙官，除了玉皇大天尊外，沒人能擅自褫奪方鑑的仙官神職。

不知等了多久，九天玄女終於看到方鑑的面容產生了變化，但看著方鑑的神色越發堅毅冷酷，九天玄女微微一嘆。

“天法，還是要執行！”方鑑轉過身來，目光無比堅定地看著九天玄女道：“哪怕四御大帝君和大主使將我送上斬仙台，我也一定要執行天律。況且天庭要團結道門，就更不能在天條之上妥協，否則以後道門弟子觸犯天律的事情更會接踵而至。”

“所以，無論季真娥有什麼樣的背景，觸犯了天律就必須執行。”方鑑堅定不移地說道。

九天玄女幽幽一嘆，然後看著方鑑道：“少年郎，我怎麼會把你送上斬仙台呢？既然你決定了，那你就去做吧，我前面所說的那些你就當是廢話好了。”

方鑑看著九天玄女臉上的柔笑，內心微有觸動，他當即躬身拜道：“臣讓大主使失望了。”

九天玄女扶起方鑑，然後又抓住方鑑的右手，並將自己手中的‘神青彩翡玉如意’放到了方鑑的手裡。

“這把玉如意陪伴了我五大劫無數個元會，現在送給你，它看似脆弱，但卻堅硬無比，用來砸人還是很好用的。”九天玄女說道。

方鑑看著手中的神青彩翡玉如意，連忙說道：“不可，臣怎敢要大主使的伴身之物。”

說完，方鑑就要把神青彩翡玉如意遞迴給九天玄女。

而一直都帶著笑意的九天玄女看到這一幕面色卻是一冷，然後抬手一指清聲喝道：“拿著！”

方鑑一怔，看著九天玄女冷若冰霜的面容一時竟不知該如何反應了。

九天玄女說道：“這玉如意你要時刻帶在身邊，要是敢擅自送給任何人，我決不輕饒！”

說完，九天玄女又冷喝一聲道：“你聽見了嗎？”

“啊？！”方鑑愕然回過神來，看著九天玄女嚴厲的神情，當即將拿著神青彩翡玉如意的手收了回來，然後有些侷促地點頭道：“是，臣記住了。”

九天玄女臉上的冰霜陡然化開，轉而清笑道：“記住了就好，你該怎麼做就怎麼做吧，我先回瑤池去了。”

說完，九天玄女衣袂輕展，轉瞬間便已消失得無影無蹤，而方鑑也在一片香風中看著眼前物換星移，然後便如同來時一樣離開了天河玉橋，回到了雷部太乙雷霆司大殿之中。

當太乙雷霆司上相蹇和看到突然消失之後又突然出現的方鑑趕緊迎了上來，“鴻清真人，你剛才去了何處？”蹇和連忙問道。

但話音剛落，他就看到了方鑑手中的神青彩翡玉如意，蹇和腳下一頓，面色頓時變得驚愕不已，他當然認識這柄如意，這可是大主使的隨身之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