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0 贏不了自己

恍忽間，黑死牟回想起了許久許久前發生過的那件事。

那是在他成為鬼，捨棄名字，捨棄人類的身份，且背叛了鬼殺隊後，大約過去了六十年左右才發生的事情。

黑死牟記得，那是一個和今晚一樣，月亮如被血染紅似的夜晚。

當時的他，在偶然經過郊外的一座七重塔時，目睹到了難以置信的事物。

他，看到了一個人。

一個已經超過80歲，白髮蒼蒼，滿臉皺紋的老人。

老人穿著讓黑死牟感到極為熟悉的和服，帶著刀，雖然已經白髮蒼蒼，滿臉皺紋，可黑死牟依舊在第一時間裡認出了對方的身份。

那是他的弟弟———繼國緣壹。

時隔六十年左右的時間，黑死牟再次見到了自己的弟弟，那個讓自己嫉妒，讓自己厭惡，讓自己一生難忘的太陽劍士。

他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因為，所有持有斑紋的人，都應該會在25歲前喪命才對。

黑死牟一直以為，那個壓在自己身上的弟弟，早就已經死了。

然而，對方不但沒死，還一直活到了80多歲，簡直令人難以置信。

可在黑死牟還在懷疑自己的眼睛時，已經成為白髮蒼蒼的老人的弟弟卻是流下了淚水。

“多麼悲哀啊……兄長……”

流著眼淚的說出這句話的弟弟，便在瞬息裡擺好了架勢。

那個架勢，不僅絲毫不露破綻，且散發出來的壓迫感之強，差點令得黑死牟感到無法呼吸。

然後，在連眨眼都稱不上的霎那間，弟弟動了。

那一瞬間，黑死牟根本沒有理解到發生了什麼。

那一瞬間，黑死牟甚至都沒有感覺到疼痛。

明明他的通透世界一直開啟著，自己亦是成為了鬼，變得遠比過去強大得多，但他就是跟丟了弟弟的身影，讓他在自己的眼前消失了。

等到黑死牟回過神來時，他才發現，弟弟完成了畢生最後的一次斬擊，落在了自己的身後。

而自己，脖子上已經是多了一道刀傷，險些被砍下腦袋，當場斃命。

那一刻，黑死牟不得不承認，自己戰慄了，恐懼了。

時隔六十年，已然白髮蒼蒼的弟弟，竟是還能揮出威力及速度和全盛期別無二致的一刀，讓自己完全來不及做出任何反應，那種感覺，黑死牟不可能不感到恐懼。

那一夜，他差點就死了，死在自己一生嫉恨的弟弟手中。

而弟弟則是站在原地不動了，在揮出那一刀之後便燈枯油盡，老死當場。

他的死去，讓黑死牟撿回了一條命。

他的死去，也給了黑死牟一生都再無可能挽回的一場敗績。

他用自己的生命告訴了黑死牟，哪怕他變成了鬼，變得比以前強大得多，那亦是連已經年邁的他的一刀都擋不住。

屈辱……不甘……憤怒……種種情緒就在那一夜裡湧上了黑死牟的心頭，讓他永生永世都無法再忘記“繼國緣壹”這個名字。

於是，黑死牟立誓，此生不可以再輸給緣壹以外的任何人，並協助鬼舞辻無慘將所有了解日之呼吸法的人全部消滅。

如今，又是數百年過去了，黑死牟一直認為自己已經遺忘了過去，不再為那段不堪回首的過去感到屈辱，直到現在，他才發現，原來他一直都沒有對這件事感到釋懷。

“繼國緣壹”這個名字，實在是帶給了他太多太多的嫉妒，太多太多的厭惡，太多太多的不甘，以及太多太多的回憶……

在這樣的情況下，當黎格頂著“繼國緣壹”這個名字出現時，黑死牟便失去了所有的理性，所有的冷靜，心中只剩下一個念頭。

那就是打敗他，打敗那個擁有著“繼國緣壹”這個名字的男人。

這究竟是為了證明自己已經超過了他，還是為了別的什麼，恐怕，連黑死牟自己都不清楚。

黑死牟只清楚一件事。

那就是，即使數百年過去，自己依然得存活在那個人的陰影之下。

他，再一次的敗給了“繼國緣壹”。

還是一刀。

一刀，自己就敗了。

敗得很狼狽，很徹底。

“滿意了嗎？”

這個時候，黎格的聲音才緩緩的傳入了黑死牟的耳中。

黑死牟沉默了許久許久，隨即才沙啞的出聲。

“為什麼……我就是……贏不了你……”

留下這句話，黑死牟的腦袋從其脖子上滑落了下來，掉在地面上。

他的身體也被攔腰斬斷，一半倒在地上，一半倒在那月亮壁面上，正對著那寂寥、孤寂的圓月，逐漸失去氣息。

黎格這才轉過身來，看著逐漸化為飛灰的黑死牟，背後的太陽壁畫依舊耀眼。

“你不是贏不了繼國緣壹。”

黎格自言自語般的開口。

“你只是贏不了自己而已。”

話落，黎格轉過身，打算離開了。

“等等！”

突然，一個聲音叫住了他。

“你們怎麼在這裡？”

黎格停下身形，轉身望去，緊接著便是露出了訝異的表情。

只見，在化作廢墟的宮殿一角，兩道身影猶如憑空出現一樣，出現在了黎格的面前。

這出場的方式，兩個月前，黎格才在鬼殺隊總部附近見過一次。

這兩人，赫然便是珠世與愈史郎。

“我們是用血鬼術混進來的。”珠世一邊回答著黎格的問題，一邊看著逐漸化作飛灰消失的黑死牟，表情複雜的道：“沒想到，連那個上弦之壹黑死牟都不是你的一合之敵，你遠比我想象的更強大。”

珠世自然是認識黑死牟的。

畢竟，珠世也是從戰國時代存活到現在的鬼，見過繼國緣壹，見過鬼舞辻無慘的慘狀，自然也見過這位繼國緣壹的兄長，曾經背叛了鬼殺隊的繼國巖勝。

拜此所賜，她很清楚，黑死牟有多強。

上弦之鬼都很強，與其餘鬼根本不是一個級別的存在，哪怕是與他們同為十二鬼月的下弦，在他們面前，亦不過是螻蟻罷了。

柱同樣不是上弦之鬼的對手，至今為止，鬼殺隊所有壯烈犧牲的柱，基本上都是被上弦之鬼獵殺的。

但是，就是這樣的上弦之鬼，在黑死牟的面前，同樣只是弱者而已。

上弦之鬼和下弦之鬼不是一個層次的存在，黑死牟與其餘上弦之鬼也不是一個層次的存在。

珠世一直以為，能夠勝過黑死牟的只有鬼舞辻無慘，哪怕是黎格，想勝過黑死牟，都不會太容易。

誰曾想，黎格給了她一個大大的驚喜。

他用實力證明了，哪怕是僅次於鬼舞辻無慘的上弦之壹，都擋不住他一刀。

“你在找玉座吧？”珠世看向黎格，道：“我來給你帶路。”

“哦？”黎格挑了挑眉頭，說道：“你知道玉座在哪裡？”

對於黎格的這個問題，珠世只回答了一句話。

“我也不是白活了幾百年的時間。”

這幾百年裡，珠世除了一直在研究能夠對付鬼舞辻無慘的藥以及能讓鬼變回人的藥以外，便一直都在調查著鬼舞辻無慘，想方設法的獲取與他有關的情報。

她的血鬼術是透過弄傷自己的身體來發動的能力，能讓對手嗅到自己的血腥味後被幻覺迷惑，就套取情報及調查情報而言，還是非常有用的。

一直跟在珠世身後的愈史郎則擁有著與視覺相關的血鬼術，能夠遮蔽他人的視線或是讓人看見平常看不到的東西，製造視覺假象，這個能力也對珠世在做的事情很有幫助。

因而，珠世和愈史郎才能混進無限城裡，並摸清了無限城的地形。

“跟我來吧。”

珠世閉上眼睛，強忍著某種情感的喃喃著。

“就讓一切在今晚結束。”

珠世覺得，這或許就是自己存活至今的使命。

黎格看著這樣的珠世，一會以後才點了點頭。

一行三人頓時離開了這裡，往鬼舞辻無慘所在的位置而去。

…………

同一時間裡，鎹鴉將剛剛發生的事情傳達出去了。

“總教繼國緣壹已打敗上弦之壹！總教繼國緣壹已打敗上弦之壹！”

“上弦之壹討伐成功！”

“傷亡：零！”

這樣的訊息，傳入鬼殺隊眾人的耳中時，眾人頓時都振奮了起來。

“好！”

“打敗上弦之壹了！”

“總教大人萬歲！”

鬼殺隊的人便都在歡呼。

“怎、怎麼可能……！？”

鬼們則完全不敢相信的耳朵，包括正在交戰中的上弦們，也是如此。

“黑死牟居然敗了？”

“這麼快……？”

“不！不可能！”

“那個黑死牟怎麼可能這麼輕易就敗了……！？”

沒有一個人不震驚，也沒有一個人敢相信。

尤其是正在與炭治郎、善逸、尹之助三人對戰的獪嶽，更是不願意接受這個事實。

“他怎麼可能會輸？怎麼可能會敗給一個人類？”

獪嶽只感覺心中的信仰都破碎了。

他之所以會成為鬼，就是因為遇到了黑死牟，差點被黑死牟所殺，透過跪地求饒才獲得了活命的機會，並因為渴望黑死牟身上的那種強大，最終選擇飲下鬼舞辻無慘的血。

他很清楚，黑死牟有多可怕，又有多強大。

現在，他居然敗了？

這不可能！

“沒有什麼是不可能的。”

善逸搖搖晃晃的站起身來，衝著獪嶽喊著。

“總教大人的強大，又豈是你能想象得到的？”

“感覺如何？”

“你所瞧不起的人類，現在可是即將要去砍下鬼舞辻無慘的腦袋了！”

善逸的吶喊，讓獪嶽心中沒來由的一陣恐慌。

難道……真的要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