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40 「尼德霍格」

“轟！”

巨大的爆碎聲中，渾身燃燒著烈焰的黎格從塌陷的天花板中降了下來，與眾多的碎石瓦礫一起，落進了更深樓層的石造通道中。

這裡和前面幾個樓層的迷宮通道相比，並沒有出現過於明顯的不同，唯獨空氣變得更加渾濁了，讓黎格知道自己確實正在不斷的深入這座人造迷宮。

“嗯？”

就在黎格準備繼續砍碎地板，前往下一個樓層時，他發現，自己身處的狀況變了。

在前面幾個樓層裡，黎格不管去到哪都會立即被落下的最硬金屬門給攔住去路，然後四周的牆壁、地板以及天花板就會裂開，像地下城一樣，湧出無數的怪物來。

可這次，黎格發現，怪物不再湧出來了，最硬金屬的門也不再落下了，通道的前方一覽無遺，毫無阻礙，甚至還有股澹澹的神威瀰漫了過來，讓人感到全身一個激靈，本能的被通道前方的某個或者多個尊貴的存在給吸引。

察覺到這一點，黎格停下了手，眯起了眼睛。

“……在邀請我過去嗎？”

他看透了這個現象的本質，也大概猜到是誰在前方等著自己。

“有意思。”

於是，黎格沒有再繼續往下移動了，而是收起刀，將隱者放回次元魔方的儲物空間以後，帶著系在腰間的愚者，向著神威傳來的方向走去。

走著走著，不知何時，通道前方的構造變了。

印入黎格眼簾的不再是千篇一律的石造通道，而是不像地下迷宮所有的寬敞迴廊。

這裡依舊沒有陽光，也沒有月光，只有微亮的蒼藍魔石燈在照亮著四周，營造出幽靜的氛圍。

順著這條幽靜的寬敞迴廊繼續往前走，很快的，黎格便進入了一個更加寬敞的殿堂。

這是一個有著好幾根長長的柱子饒有秩序的林立，撐起整個空間的殿堂。

看著這個殿堂，無論是誰，第一時間裡都會想到兩個詞。

一個是神殿。

一個是遺蹟。

雖然這裡沒有神像，可四周卻刻有一幅幅壁畫，有的繪於赤紅色的石板上，有的刻在龜裂褪色的巖壁中，看那模樣，似乎並不是一開始就存在於這裡的，而是從別的地方拆下來，然後搬到這裡來的東西。

黎格環顧了一眼那些壁畫的內容。

有的壁畫上描繪有巨龍，有的壁畫上繪畫著怪鳥，還有狂牛、勐獸、蜥蜴、巨人或者是真身難辨的魔物，一看就知道是無數來自於地下城的怪物。

這些怪物正在咆孝著，怒吼著，狂亂著，暴動著，不停的追著尖叫哭喊中的人類。

毫無疑問，這是這個世界的人類曾經無數次遭遇過的災厄景象，是飽受地下城湧出的怪物所苦的人族的過去、現在乃至是未來的模樣。

擺放在這裡的壁畫，便幾乎都是描繪著這般光景的東西。

唯有一幅壁畫的內容不同。

黎格的目光一下子被那幅壁畫吸引。

在那幅壁畫上，一頭體型龐大得嚇人的巨龍正屹立於中央。

而在巨龍的周圍，六名身著聖潔裝束的少女將其團團圍在了中間，形成了一個六芒星般的陣勢。

聖潔的少女們全都閉著雙眼，雙手合十，如同在祈禱一般，又彷彿在歌唱一樣。

這是……

“【仙精六圓環】……”

當這個詞彙被黎格脫口而出時，一個驚詫似的聲音也跟著忽然響起。

“你居然知道【仙精六圓環】嗎？”

聽到這個聲音，黎格的注意力從壁畫上收了回來，轉而投向了聲音傳來的方向。

在那裡，三道身影不知何時出現了，正一字排開，站在了這神殿遺蹟的最深處。

澹澹的神威從這三人的身上傳出，告訴了黎格，將他邀請到這裡來的人……不，應該說是神，正是眼前這三位。

黎格也認出了這三尊神的身份。

不如說，他早就猜到了。

站在左邊的是來自鬥國的戰爭女神——迦犁。

站在右邊的是風月街的女主人，同時還是與芙蕾雅屬於相同性質的存在的美神——尹絲塔。

而站在中間的則是黑暗派系殘黨的主神——塔納託斯。

姑且不論前兩者，後者的身份，正是洛基卷族此行的最大目標之一。

他是被世人稱之為「邪神」的那些黑暗派系的主神中，最後一個倖存下來的神。

他率領了剩下的黑暗派系殘黨，將包括瓦蕾塔在內的曾經隸屬於黑暗派系的人保了下來，並在這五年裡招募了無數甘於成為死士的團員，讓五年前那個已經走到末路的黑暗派系苟延殘喘了下來。

也是他帶領著黑暗派系的殘黨加入了汙穢仙精的陣營，接受了都市破壞者（厄倪俄）的邀請，與他們一起同流合汙，意圖以仙精分身的力量來破壞尤拉麗。

組成地下勢力的三方組織中，其中一方的領袖就是眼前這位有如黑暗的凝縮物一般的神。

也就是說，洛基卷族想保護尤拉麗，剷除地下勢力的成員的話，眼前這個神就是非對付不可的存在。

面對這位很有可能拉攏了尹絲塔卷族及迦犁卷族，利用這座人造迷宮克諾索斯來對付洛基卷族，對付自己等人的邪神，黎格只是眯了一下眼睛，表情卻是格外的平靜。

“果然是【仙精六圓環】呢。”

黎格甚至猶如在閒聊一樣，轉過頭，重新看向那幅壁畫，或者說是看著壁畫上描繪的那頭巨龍，如此說了一句。

“這麼說，這頭龍就是傳說中的尼德霍格了吧？”

聞言，塔納託斯先是微微一怔，旋即低笑了起來。

“你知道的挺多的嘛，洛基引以為傲的孩子。”

塔納託斯竟是也以平和的態度，對著黎格說明了起來。

“世人皆知三大冒險者委託，知曉陸上王者貝西摩斯、海中霸王利維坦以及獨眼的黑龍這三位怪物之王的存在。”

“然而，在三大冒險者委託的目標，亦即三大怪物之王出現之前，其實還有一隻堪稱王者的怪物，給下界帶來難以想象的災難，令下界的孩子們一直身處於恐怖的深淵。”

“那個王者就是它，尼德霍格。”

塔納託斯聳了聳肩。

“可惜，它已經被六大仙精消滅了，否則獨眼的黑龍可能得跟它爭一爭龍族之王的稱號了吧？”

那是在極為遙遠的時代所發生的故事。

尼德霍格存在的歲月遠在千年前的古代之前，比如今的三大怪物之王的歷史要悠久得多。

因此，世人已經很少有知曉尼德霍格存在的了，甚至連相關記載都沒有留下多少。

當然，諸神肯定是知道的，畢竟他們存在的歲月可以以億年計，尼德霍格所在的時代對於眾神而言，或許不過是前不久才發生的事。

“我倒是很好奇，你居然還知道這事。”塔納託斯頗有些意味深長的看著黎格，道：“要知道，就算是我們，如果不是有人刻意提起的話，我們可能也已經忘記那個時候的事了，這裡的壁畫也都是厄倪俄讓小夜恩帶過來的，她本人對這件往事好像情有獨鍾。”

很明顯，這是一次試探。

作為神明，塔納託斯很理解，真正的試探並不是己方什麼都不透露就可以得到更多的情報，那只是一種奢望。

唯有先透露出一點己方的情報，有限的引導對方，才能得到更多更詳細的情報，這才是真正的試探。

所以，塔納託斯選擇透露最有可能引起洛基卷族興趣的都市破壞者（厄倪俄）的情報，這樣既能保證自身不損失，也能起到試探的作用。

尤其當物件是人類時，這種試探方式將會極其有效。

因為，人類無法在神明的面前說謊，這對神明而言是一種相當有利的優勢。

事實上，在地下勢力中，厄倪俄的相關情報也確實是最重要的。

她是一切的發起者。

是她找到了汙穢仙精，並獻上自己的卷屬作為祭品，讓自己的卷屬成為怪人，從而與汙穢仙精搭上線，獲得了對方提供的協助。

是她找到了塔納託斯，聯絡上了黑暗派系的殘黨，制定了尤拉麗的毀滅計劃。

可以說，地下勢力的三方組織之所以會勾結在一起，全是因為這個都市破壞者。

塔納託斯便覺得，只要自己提及到一切的主謀的事情，洛基卷族就會上套。

這種想法不能說是錯的。

只可惜……

“你不用像這樣試探我，塔納託斯神。”黎格一臉平靜的說道：“關於厄倪俄的事，我知道的比你想象的多，甚至比你本人都要多，你拿她的事情來試探我是起不了作用的。”

聽到這話，塔納託斯面容微微凝固。

對此，黎格似笑非笑的說了一句。

“你對厄倪俄其實也瞭解不了多少，我沒說錯吧？”

確實，塔納託斯不瞭解厄倪俄。

他甚至沒有見過厄倪俄，連她究竟是神還是人都不清楚。

他只見過夜恩，見過那個效忠厄倪俄的假面怪人，厄倪俄的一切意志及想法都是透過那個怪人傳達給他的。

“不得不說，你很可憐呢，塔納託斯。”

黎格便直言不諱的這般開口。

“你們這一方勢力中，只有身為黑暗派系殘黨主神的你一直在明面上奔波，其餘兩方則連面都不曾露過。”

“汙穢仙精的本體至今不知在地下城的哪個樓層，出現在外面的只有她的分身和觸手。”

“厄倪俄也至今不曾露面，出現的只有她的代言人。”

“只有你，一直都在親力親為的操辦各種事。”

“你難道不覺得，這樣的自己很像她們的工具人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