獻上玻璃,其實是房玄齡的注意。那麼問題來了,當官兒當成精了的房玄齡,為什麼把這麼一大塊肥肉讓出了呢?

列位看官,欲知後事如何,且看下下下回分曉!~~

嗯,說人話吧,意思就是,您先別急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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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夜,太極宮內燈火輝煌、人影幢幢。

正旦和上元節,是禁宮之內唯二的兩個不落鑰的日子,長安城內也取消宵禁。

太極殿內,賓客如雲宴席如水,番邦異域的使者質子聚於一堂,恭賀新春佳節。

李二陛下心懷舒暢、興致大好,酒到杯乾。不提那些化外蠻夷,單單是留下陪宴的酒量好的大臣們,也很少能見到李二陛下如此暢懷的時候。

不過想想也就釋然,這玻璃之法到手,意味著拮据的國庫即將前所未有的充盈,志存高遠的陛下自然可以大展身手,將以前迫於軍餉糧秣而未乾的事兒全都幹了。

文臣還好點,一干武將卻是端著酒杯瞅著身邊的蠻子一個勁兒的冷笑。咱們那位陛下只要能騰的出手來,就不知道你們之中哪一個倒黴要捱打……

酒至酣處,李二陛下醉眼惺忪,抬手將翩翩起舞的宮女揮退,大喝道:“正逢吉時,喜慶佳節,如此哼哼呀呀的舞調倒人胃口,何不一展吾大唐健兒雄風?”

眾人皆大呼:“善!”

不待片刻,一眾披甲執銳的壯漢齊刷刷步入大殿。

一陣激昂的鼓聲想起,聲震殿宇,氣勢雄渾,感天動地,聞之者莫不熱血沸騰!

舞者步履矯健,往來擊刺,疾徐應節,抑揚蹈厲,聲情慷慨,莫說第一次見此舞的番邦蠻子,便是不止見過一次的朝臣,也莫不扼腕踴躍,凜然震悚。

“受律辭元首,相將討叛臣。鹹歌《破陣樂》,共賞太平人。”

“四海皇風被,千年德水清;戎衣更不著,今日告功成。”

舞者鏘然高歌,在座者莫不隨聲而和,氣氛熱烈至頂點!

舞陣時而變化,左圓右方,先偏後伍,交錯屈伸,以象魚麗、鵝鸛,時而箕張翼舒,交錯屈伸,首尾回互,以象戰陳之形,變化萬端,氣勢雄渾。

李二陛下亦隨之高歌,激動得面紅耳赤。

內侍王德忽然走到身邊,在耳邊低語幾句。李二陛下尚在舞蹈的雙手突地一凝,整張臉都扭曲起來,腮幫子的肉稜凸起,幾乎可以想象牙齒都要咬碎了!

掃視了大殿中瘋狂歌舞的人群,李二陛下不著聲色的後退幾步,沒於後殿。

“砰”

一張案几被李二陛下一腳踹飛,案几上的瓷瓶翻滾著飛出去老遠,落在地上“叭”的一聲粉碎。

幾名宮女被這突如其來的變故嚇得立馬跪地,不敢抬頭,嬌弱的身子簌簌發抖,唯恐殃及池魚。

“氣煞我也!這兔崽子是要逼著某砍了他腦袋不成?豈有此理!上輩子跟某有仇還是怎麼,為何專跟某的兒子過不去?”

李二陛下暴怒,幾乎無法控制自己,額頭的青筋好似彎曲的蚯蚓,面容猙獰彷彿擇人而噬的兇獸,以往溫煦帥氣的氣質早已飛到九霄雲外。

即便是身後深受信重的王德,此刻也不敢搭言。

帝王之怒,無人可擋。

李二陛下大馬金刀的坐到榻上,呼哧呼哧喘了半天氣,這才稍稍平復。

“把那首詩給某好好的念一遍!”

“諾!”

王德整理了一下思緒,輕聲吟道:“賣炭得錢何所營?身上衣裳口中食。可憐身上衣正單,心憂炭賤願天寒。夜來城外一尺雪,曉駕炭車輾冰轍。牛困人飢未進城,市南門外泥中歇。翩翩兩騎來是誰?魏王府上緋衫兒。手把文書口稱敕,回車叱牛牽向北。一車炭,千餘斤,管事驅將惜不得。半匹紅綃一丈綾,系向牛頭充炭直……”

“嘶……”

李二陛下吸了口涼氣,驚疑不定的問道:“這是……房俊那廝作得詩?”

王德恭恭敬敬回道:“正是,當時許多官員在場,老奴也找人印證過,確實是房俊所作,絕無虛假。”

李二陛下不信也得信了,閉上眼睛琢磨一番,越琢磨越覺得這首看似樸實無華白話連篇的詩句越有味道,簡直有一種返璞歸真的境界!

可問題是,房俊那貨有這個水平麼?

李二陛下不知道說什麼好,或者,就是這貨蒙出來的?

本來是很歡喜的一件事兒,甭管蒙的還是真有才華,起碼房俊作得出這麼一首詩,水平還是很不錯的,也不枉自己將高陽那丫頭許配於他,更別說今兒還敕封了一個縣侯,千古之後,搞不好還是一段佳話。

但想一想這首詩的背景,李二陛下那就一丁點的歡喜都沒有,滿滿的全都是憤怒!

這是要把魏王李泰的名聲摁在爛泥裡,還要再踩上一萬隻腳,這首詩越好,傷害就越大!說不得,若是流傳開去,魏王李泰的名字就得遺臭萬年了……

若是別的兒子被這麼侮辱,李二陛下或許看在玻璃的面子上也就氣一陣罷了,可為何偏偏是李泰?

要知道,他可是動了心想要將太子之位傳於李泰的!

現如今房俊這麼胡鬧一般的一首詩一出世,直接就將李泰的名聲全毀了。

如此一個囂張跋扈、刻薄寡恩的王爺,如何能夠承繼大統?

簡直讓李二陛下恨不得將房俊這廝咬死算球!

正怒火中燒的時候,忽聞禁衛來報,房俊於宮外求見。

李二陛下咬牙切齒:“真真是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獄無門自來投哇!把那混賬給某押進來!”

禁衛微微一愣,押……進來?

白天不是還在前殿一副君臣相得、惺惺相惜的姿態麼?

也不知道這房俊又是何處觸怒了陛下?不過常在宮中當職,這事兒也見怪不怪了,也不敢問,應了一聲,便退出後殿。

不待片刻,便將房俊帶了進來。

是“帶”,不是“押”,反正人家也沒打算逃跑,犯不上非得“押”著吧?

李二陛下倒是沒在意這點細枝末節,在他眼中,正愁是不是要寅夜派出百騎去房府將此賊擒拿歸案,如今送上門來自是再好不過了。

房俊哪裡想得到早晨入城之時一時激憤,惹了個大簍子,不啻於在李二陛下的心尖子上狠狠的戳了一刀?

見到李二陛下,先是恭恭敬敬的施禮:“微臣見過陛下,日間人雜,臣有一道自山東帶回的密摺,未敢輕易示人,現在呈於陛下……”

雖然還沒有正是官職,但侯爵是板上釘釘了的,金口御賜那還假的了?所以房俊從此告別“草民”時代,可以自稱“微臣”了,政治地位提高得那不是一點半點……

可惜,他話音未落,李二陛下甚至都未聽清楚他說的什麼,便一個箭步竄了過來,抬起腳就踹在房俊肩膀。

房俊猝不及防,也沒敢防,便冷不丁的被踹了個腚墩兒。

不由得吃驚抬頭,看著怒火勃發的李二陛下,愕然道:“陛下為何踹我?”

李二陛下尚未解恨,腳步不停,追上來又是一腳:“老子踹死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