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醒了?”

抱著他的女人聞聲嚇得一把將徐鶴推開。

“我,我……”

“是你昏迷中一直叫冷,所以我才……”

徐鶴整個人暈暈乎乎的,額頭滾燙。

所謂的閻王爺發媳婦純屬扯淡,睜開眼還要面對尷尬。

其實在看到女人的一瞬間,他就知道自己沒死。

“有水嗎?”徐鶴頭疼嗓子也疼。

“你等等!”那姑娘聞言,站起身向河邊走去。

因為桃紅色的襦裙被河水浸溼,緊緊地貼在她的身上。

徐鶴這時候才看清了她的身材。

一米七的身高在這個時代的女人中,應該算是鶴立雞群的那種了。

身材嘛!這姑娘真是得老天爺眷顧的那種。

肉都長在該長的地方了,風一吹,姑娘瑟瑟發抖,緊貼的衣裙再也遮不住她的身材,筆直的兩腿上端像是跟著風的韻律般微微顫動,就很……潤,某人……鼻腔一熱。

當那姑娘用手掬著水快步跑回來時,正面更是……。

“徐公子,你,你怎麼流鼻血了?”姑娘驚呼。

徐鶴慌忙擦了擦鼻子:“莫慌,莫慌,就是受了風寒……”

姑娘見狀趕緊將柔荑放在徐鶴嘴邊,徐鶴低下頭喝了一口,嗓子刀割的感覺終於好些了。

他轉頭打量著周圍,發現原來他們身處之地,正是之前周府臺門人所處的沙洲。

那姑娘順著徐鶴的目光朝四周看去,嚇得一個哆嗦,不自覺的身子往徐鶴這靠了靠。

原來,此時的沙洲已經被鮮血染紅,無數屍體倒伏,死狀奇慘。

想來是剛剛那幫賊匪造的孽。

一下子見到這麼多死人,徐鶴胃中有些翻江倒海,只能轉過頭不再去看。

“姑娘,你怎麼知道我姓徐?”徐鶴說出了心中的疑惑。

那姑娘偷偷瞄了他一眼,垂首小聲道:“我爹姓豐!”

徐鶴聞言頓時大吃一驚,他想起那天徐岱邀他去惠賓樓,在樓下時,錢繼祖曾經對他說過跟豐坊一起過來的,其中有名女眷被安排在他們包廂的隔壁。

“姑娘閨名筱竹?”徐鶴曾聽徐鸞提過,於是試著問起。

閨名被一個只見過兩次的男子得知,豐筱竹臉上“騰”得紅了,垂下頭,輕輕點了點。

徐鶴見狀皺眉道:“你怎麼在這裡?豐伯父呢?”

豐筱竹忍著羞意將事情的原委說了。

原來,豐坊那日跟徐鶴見完之後,對徐岱很是不滿,但是他又想求著徐嵩幫忙在首輔秦硯那說點好話,謀個清貴的官兒,所以一直忍耐。

兩天前他從孔懷堂見了徐嵩,不知得了什麼訊息,回來後容光煥發,當天下午便離開了徐家。

臨走前,他安排了兩個老家人和一個丫鬟伺候著豐筱竹從水路緩行北上。

正好路過東安集時遇到了這事兒。

老家人和丫鬟拼死護著她,已被賊人殺害,她慌不擇路,蹚水逃生,接下來便遇到了徐鶴。

“那最後那個賊人是怎麼……”徐鶴剛說到這,便看見豐筱竹身邊放著一把短刀。

而那短刀的式樣特別熟悉,正是被徐鶴殺死的第一個賊人口中叼著的那把。

徐鶴心中有些詫異。

自己明明叫她躲避,沒想到她又折返回來,撿了第一個殞命賊人的刀,最後救了自己。

想到這,徐鶴不由多看了豐筱竹兩眼,他著實沒想到一個說話都會臉紅的菇涼,竟然膽子這麼大,折返回來還敢殺人。

這時,許是想到了什麼可怕的事情,豐筱竹本來就因為寒冷發抖的身體,顫抖得更厲害了。

徐鶴見狀,起身翻找起散落在沙洲上的包袱,從中找了兩套男子衣衫來,將其中一套遞給豐筱竹:“豐姑娘,快點換上,別凍著了!”

豐筱竹接過衣服抓在手裡有些為難。

剛剛抱著徐鶴,那是為了救人。

可現在所處沙洲不大,難道要當著一個男人的面換衣服嗎?

好在徐鶴這時找來兩個木棍,用翻找出來的衣服搭了個屏風。

豐筱竹見狀,這才紅著臉躲起來換了衣服。

等二人剛剛收拾好,突然發現遠處蘆葦蕩的邊緣突然著起火來。

徐鶴神色凝重道:“剛剛留在船上的兩個賊人後來沒下船吧?”

豐筱竹點了點頭,眉宇間竟然沒了羞怯,反而十分冷靜道:“沒有,他們喝罵了一陣子便沒了動靜!”

“對了,我帶著你蹚水往沙洲方向走的時候,隱約聽到那人說什麼【再不走就來不及了】、【今晚必須到達鮑壩】!”

徐鶴聞言點了點頭,當時這姑娘應該是看到自己身上冷得不行,不能泡在水裡,所以才拖著自己來到沙洲想辦法幫自己取暖。

等等。

“鮑壩?賊人說了鮑壩?”徐鶴沉聲道。

豐筱竹漂亮的鵝蛋臉輕輕點了點,一臉疑惑地看著徐鶴。

“遭了!”徐鶴大急,“賊人的目標根本不是海陵縣!”

徐鶴強迫自己冷靜下來分析這件事。

在東安鎮時,有賊匪乘鹽船,他本以為賊人是奔著海陵縣去的。

但是前些日子泰興剛破,附近州縣全都非常警惕,賊人但凡有腦子,現在就不可能用幾百人攻打州縣,衛所兵和鄉勇就算戰力不行,但守城足夠了。

所以,其實這幫賊匪的目的其實是鮑壩批驗鹽引所。

這個地方負責批驗鹽引,每一引鹽都要在這裡稱量、交稅。

兩淮鹽業,朝廷一共設立了兩處批驗所,一處是淮安垻批驗鹽引所,另一處就是海陵鮑壩批驗鹽引所。

這兩處所在可以說是兩淮鹽業最重要的鹽稅收儲地。

如果一旦鮑壩被攻破,至正三十五年到現在的兩淮鹽稅將要損失一半!

這麼大的事情,自己那位縣令老師根本兜不住,出事就得罷官奪職下獄。

一念及此,徐鶴再也待不住了:“豐姑娘,快,我們先離開這兒。”

就在剛剛徐鶴思考間,遠處的蘆葦蕩已經濃煙滾滾。

徐鶴抓起劍,踉蹌著來到河邊。

突然他發現,岸邊屍體中有幾人面熟,仔細看去,竟然是剛剛阻攔他們登上沙洲的掌櫃與他的那幫夥計。

徐鶴看著死不瞑目的他們心有慼慼。

禍兮福之所倚,福之禍之所伏。

沒想到剛剛沒能登上沙洲,現在看來,簡直太幸運了。

等豐筱竹上船後,徐鶴收拾心情,趕緊朝徐鵬他們躲避的方向撐去。

沒想到,船沒行出一會兒,他就在水路上遇到了徐鵬等人。

“你們怎麼出來了?”徐鶴問。

徐鵬見到徐鶴激動不已:“小鶴,船上能聞到煙味,侯郎中說你舅母如果嗆了煙,肯定就救不回來了,我聽外面沒了動靜,所以讓小二把船撐出來了!”

徐鶴聞言大喜:“太好了,鵬哥,我正好尋你有事兒!”

說罷,他將手中白虹劍扔給徐鵬:“鵬哥,你拿著這把劍去如皋縣找一個姓魏的致仕知府,請他說動縣令帶兵來救鹽運衙門的鮑壩批驗所!”

“鮑壩?鮑壩怎麼了?”徐鵬有些懵!

“快,別問了,你們趕緊朝岸邊劃!那致仕知府看到這把劍自然會信你的!”

徐鶴說到這轉頭看向豐筱竹:“豐姑……豐賢弟,你跟著我的家人一起坐船,再躲一躲!”

豐筱竹急道:“那你呢?”

徐鶴看了看西邊海陵縣的方向:“我要去縣裡報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