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徐鶴畫圈圈詛咒某人時,大帥比吳興邦道:“恭喜陛下,本科會試,人才濟濟,但尤以前十名的文章最為精彩!”

至正帝道:“無需多言,把前三名的卷子遞上來吧!”

照例,會試前十的卷子都是要呈遞御覽的。

但皇帝是不可能一一讀完。

一般是把前十的卷子全都遞上去後,他挑幾張看了意思意思,走個流程而已。

可今天至正帝竟然直接點名看前三的卷子,著實讓階下眾人全都疑惑了起來。

當卷子被遞了上去後。

至正帝翻了翻,從中取出一疊看了起來。

皇帝在看卷子,周圍人自然不敢打擾。

但嘴裡不說話,眼睛卻是可以活動的。

吳興邦微微側身,用眼睛的餘光打量殿中之人。

秦硯、徐嵩……

年輕的,比我還帥的臉。

他眉頭微蹙,這是誰?怎麼會出現在萬壽宮中?

看打扮,也不是官員,就是一個小小舉人。

奇怪!

就在他疑惑的同時,邱騰也是相同的動作。

奸臣、顢頇……

特麼,這小子怎麼會出現在這裡?

顢頇之人帶他進宮幹嘛?

他憑什麼可以進萬壽宮?

我一年也撈不著見一次皇帝,他憑什麼?

兩炷香後,至正帝一邊讀著卷子,一邊暗道:“本朝文章大家,如果說唐順之的文章是飽學之儒,那此子的文章便是良臣佐治之豪傑。真國器也!”

“這篇《生財有大道》,果如吳興邦所寫評語一般,莊雅衝夷,真醇正大,無奇譎之態,無藻潰之色,無柔曼之容,無豪宕之氣。”

“讀其文而得其所以為文!見宏邃之養焉,見精明之識焉,大臣之才焉,見篤實之學焉!”

至正帝雖然是皇帝,但在治學上肯定不能跟在場之人比,除了王吉和一眾伺候的太監,包括徐鶴都能在學問上吊打他。

但沒吃過豬肉,那也看過豬跑路。

這麼多年文章讀下來,文章好壞他還是分得清的。

不過,僅僅限於知道好壞,具體好在哪裡,還是需要吳興邦的評語輔助的。

說好聽點:“嗯,這個評語深合朕意!”

說難聽點:“泰褲辣!”

至正帝放下手裡的卷子,就在偷瞄的眾人以為他會接著拿出另一個士子的卷子時,誰知皇帝抬起頭道:“徐鶴,你剛剛說,你自信能考入會試前五十名,若是兩位總裁官喜歡你的文章,你能進前十,可有此事?”

聽到徐鶴這個名字,吳興邦瞪大了眼睛,轉頭看向那個青年,原來他就是徐鶴!

徐鶴滿腦門汗出列道:“小臣狂悖!”

至正帝冷著臉道:“確實狂悖!兩位總裁官就在你面前,會試的中榜名冊就在朕的手中。其中何曾有你的名字?”

特麼……

吳興邦和邱騰對視一眼,兩人的眼神中都寫著一個疑惑:“是我腦子出問題了?”

徐鶴沒想到自己竟然【真的】不在五十名之內,他冷汗一下子滲了出來,趕緊跪倒在地道:“請陛下治小臣御前大言之罪!”

“哼!”至正帝冷冷一哼道,“五十名之後我且不去看他,看在你族伯的面上,我且信你,可能是房官遺卷……”

“我給你個機會,朕親自出一題,若你能答得讓朕滿意,那朕就給你個會試前十又如何?”

聽到這話,秦硯和徐嵩面色波瀾不驚,不知道這兩人在想什麼。

吳興邦和邱騰則臉上露出古怪之色,心中翻江倒海。

只有王吉不明所以,覺得這件事太蹊蹺了,再說了,這於禮不合啊!

徐鶴腦子有點混亂。

這會試還能這麼搞?

那傳出去豈不是會被人詬病,皇帝給自己開後門了?

不過想一想,特麼,皇帝還需要給自己開後門?

這天下都是他家的,他說什麼就是什麼,他說自己是狀元,別人也蹦不出個屁來。

好吧!

沒考好,竟然還有機會加時賽,也不枉我這段時間以來為你們老張家的事殫精竭慮了!

眾人都很好奇,至正帝近十多年來,還從未在大臣面前討論過文章之學,今天竟然為徐鶴破了例。

至正帝撫須沉思一會兒後,開口道:“天下有道,則禮樂征伐自天子出!”

聽到這個題目,在場的所有人都已經明白了這位的意思。

這哪是考徐鶴的文采?

這是在考徐鶴的政治正確啊!

徐鶴哪能不懂。

這道題出自《論語》。

全文是什麼呢?

【孔子曰:“天下有道,則禮樂征伐自天子出;天下無道,則禮樂征伐自諸侯出。自諸侯出,蓋十世希不失矣;自大夫出,五世希不失矣;陪臣執國命,三世希不失矣。天下有道,則政不在大夫;天下有道,則庶人不議。”】

此章是孔子對春秋時期的政治形勢的分析。

他十分讚賞“天下有道”的堯、舜、禹、湯以及西周時代,因為那時禮樂征伐出自天子。

“天下無道”則在周平王東遷之後,此後王室衰微,諸侯爭霸稱雄,周天子已經無發號施令的力量了。魯國自季氏專權,有家臣專政,人心和社會秩序一路衰敗,社會危機四伏。

“天下有道,則庶人不議”,這句話是給執政者們非常有益的警示。

搞明白上下文,再看這道題就有意思了。

皇帝想表達幾個意思?

首先,我是天下正統,政令從我這發出,那才是聖人都覺得正確的事情。

但如果不然呢?

這天下就有問題了啊。

“對此,x號選手,你怎麼看?”

怎麼看?

還能怎麼看?

我在這發動反動言論,那不當場被你噶腰子?

政治正確?

我會啊!

這時,至正帝道:“王吉,去給徐鶴端個小案來,就在這殿中當場作的文來給朕看!”

王吉剛剛應下,誰知徐鶴拱手道:“不必勞煩這位老公公!陛下,我自口述即可!”

秦硯:“?”

吳興邦:“?”

邱騰:“?”

至正帝:“????”

殿中估計只有徐嵩不是滿頭問號,此時他的狀態應該是:“¥%……&*”

腦子一片漿糊!

狂,太狂了!

這可是關係到你小子和我們徐家未來幾十年的命運啊,你就這……

徐嵩從沒想過,自己有一天,會特麼想揍死徐鶴這小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