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眼整個齊國,在冊的人口總計有六七百萬——雖然比不過楚國的人口數量,但也算戰國之世的人口大國了。

因為戰國之世的連綿戰亂,列國的人口都普遍呈現女多男少的情況,而且活著的男丁中,不少都是戰場上活著回來但身負傷殘的人,這些殘疾人當然不能再次被徵召為兵。

總而言之,適役人口大概僅佔總人口的十分之一。

齊國有人口六七百萬,就打七百萬來算,肢體健全且年齡適宜的男性壯丁滿打滿算也就七十萬。

一般來說,徵募軍隊應當是三丁抽一,窮兵黷武的國家則兩丁抽一……而眼下的齊國,幾乎是將所有的男丁都拉上了戰場!

掰開手指盤算一下——

遠的姑且不算——光是去年的垂沙大戰,齊國就被該死的熊午良前前後後搞死了十五萬人!而且是全軍覆沒!

今年,聯軍伐齊。

幾個月前,熊午良又於齊南山坳一戰,斬首齊軍六萬。

上述的是已經損失了的。

還有濟西那邊憋出了六十萬大軍,正與聯軍隔河對峙。

眼下又強行拼湊出了八萬人,交由孟嘗君管轄,試圖在齊南遏制住剛剛滅宋、兵鋒正盛的楚軍的攻勢。

林林總總算一下,發現總兵員數甚至遠遠超過了剛才估算的七十萬數量……

也就是說,齊國甚至將不少老人、小孩甚至是健婦都拉上了戰場,充當了兵員。

真可謂是舉國動員、滅國在即了。

孟嘗君凝視著厲飛的眼睛,臉色沉重。

厲飛一咬牙:“末將定不負君侯厚望,一定阻礙住楚軍的攻勢!”

田文輕舒一口氣,勉勵道:“好!好志氣!”

“我手裡有八萬人,卻要守衛整個齊南,不能全都留給你……我給你挑選出兩萬最精銳計程車卒!你給我守好武城!”

厲飛悚然,自感重任在肩。

“末將謹遵將命!”

孟嘗君又放緩了語氣,笑道:“楚軍人數只有七萬人,而你守城的有兩萬人……按照常理來說,楚軍的人數不足你的十倍,攻城應該是攻不下來的。”

“但是熊午良此人,絕非尋常庸將可比。”

“所以我不求你能一直守住城池,只要求你守兩個月!只要守住兩個月,本君便計你大功一件!”

“至於本君其餘的六萬軍隊,就駐紮在後面的【蒙山】等地,與你的【武城】呈犄角之勢,隨時可以來援。”

……

孟嘗君離開了武城,武城守將厲飛長舒了一口氣。

他從未感覺過如此大的壓力。

孟嘗君麾下的‘八萬齊軍’,厲飛也明白是什麼成色。

基本就是一群湊數的烏合之眾,其中真正悍勇可戰的健康青壯男子,也就一兩萬人……孟嘗君將這些可戰之兵都留給了厲飛,代表著莫大的信任和責任。

厲飛深吸一口氣,突然厲聲下令:“傳俺將令!多派斥候,打探楚軍動向和位置!”

“城中加強警備,大軍分成三班,晝夜輪休,給俺謹防楚軍偷襲!”

“各級將校如若誰敢懈怠、擅離職守、尋花問柳……即便是本將的親信,也一率陣前斬決!本將還會請稟大王,夷其全族!”

“城中無論男女,全城動員!”

“老人、幼童為我守軍輸送輜重、站崗放哨;青年婦女負責搬運重物、削制箭矢;拆除全城的民房,作為滾木擂石所用!違令不遵者,皆斬!”

厲飛咬牙切齒,一字一句地發狠道:“甚麼狗屁曲陽侯,俺與你拼了!”

城中的齊民哭喊著,卻也不敢反抗,眼睜睜地看著自家的房子被拆成了一片廢墟……那些拆下來建材都被運到城牆上,堆積如山,準備用來砸死來犯城下的楚軍……

齊民目眥欲裂,所有的憤恨都轉化成了對楚人的仇恨……

厲飛如同一尊鐵塔一般站在城牆上,遙遙南望,等待楚軍的到來。

熊午良,你不是號稱百戰百勝嗎?

你不是號稱名將嗎?

我偏不信!

今日,我厲某已經做好了準備……就等你來了!

不是你死,就是我亡!拼了!

……

武城以南,煙塵大起。

厲飛第一時間登上了城頭,遙望遠處,山林中的鳥都在樹梢上盤旋。

厲飛心裡一沉!

楚國人來了!

“稟將軍,楚軍已經來到城外!”有士卒來報。

厲飛點了點頭,在城牆上站了一會兒,眼看著那滾滾煙塵越來越近,最後成千上萬的楚國軍隊出現在武城城下。

即便已經做好了充足的心理準備,厲飛還是倒吸了一口涼氣。

在楚軍的行軍隊伍中,當中赫然一大片身著鐵甲、熠熠生輝的軍卒……這便是屢立奇功、名聲大燥的曲陽新軍了!

曲陽子弟兵!

自魏武卒之後,天下最精良的重步兵方陣!

若非萬不得已,任何一位理智的將軍都不願意和這支名聲大噪的精兵作戰。

但既然跑不了,那就不得不戰!厲飛心中,戰意高亢!

眼前這支楚軍,剛剛攻滅了宋國,正是士氣大振之時……但是我武城守軍,也做好了必死的決心!

……

楚軍來到城下,卻沒有急於攻城。

熊午良看得清楚——城頭上的齊軍頭裹白布,面對楚軍的煌煌兵威肅然無聲……明顯是做好了決死一戰的準備。

如若強行攻城,傷亡甚巨。

“紮營,等本侯的命令。”熊午良揮了揮手。

可惜商丘繳獲的火油都潑灑在獵戶山了,不然勞資給這個【武城】也砸幾發‘天火’下去,不愁城池不破。

現在再想籌集那麼多火油,一時之間可湊不齊了。

熊午良命令一下,七萬楚軍有序向後撤退了一段兒距離,然後在芍虎和武賁的指揮下,開始井井有條地伐木駐營。

六萬戍卒拱衛在外側,一萬新軍在中間,六百親兵營則在整個營盤的正中心,一層一層將熊午良的帥帳和侯旗拱衛起來。

“我軍初來,士氣正盛——請君侯給末將五千兵馬,末將願為君侯探聽武城虛實!”武賁一拱手,甕聲甕氣地請戰道。

熊午良卻搖了搖頭,簡潔地說道:“不急,先紮營,本侯自有破城之策。”

諸將奉令散去,熊午良也一掀簾子,進入了自己的帥帳。

這帳篷極大,甚至能裝下幾十個將軍同時來開會。裡面的設施很簡單,只有一面地圖、一張案子和十幾個坐席——這便是中軍幕府了。

熊午良目光掃視一圈,沒看見人影,遂輕喝一聲:“黃武?陰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