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煙怔住,眼淚還在眼中打轉,她不可置信地咬唇,思考了良久,終於放低了姿態開口:

“你想怎麼樣?”

果然。

陸淮旌的猜想被印證,他的臉色更加陰鬱,頓了半晌,才陰鬱地開口:“宋阿嬤已經火化了,她的葬禮定在明天,你要是真的想讓紀沅琛出來,就去給她道歉!”

什麼?

南煙的那字“嗡”的一聲,手死死地攥住衣服的一角,用力到指骨都在發白。

已經火化了……那就是說,他們連最後的機會都沒有了?

南煙不敢相信,可道歉,她又為什麼要道歉?

作為一名醫生,她努力地救死扶傷,極力地從死神那裡將病人的生命拉回來,即便是最後沒有做到,她依舊是拼盡全力。

如果沒有搶救過來,就要道歉,那麼她要有多少愧疚,才會填滿內心?

可能最初的南煙會,但是現在的她,只會惋惜,但她也只會在下一次,更努力,更拼盡全力的,去救下一個。

她不會被道德綁架,尤其是這種被迫的要求!

“我不會去。”

南煙斬釘截鐵的開口,“宋阿嬤的死,不是我|操作失誤造成的,如果說,我會因為病人的去世感到難過,那麼我會承認,但是陸淮旌,你這是在讓我承認所有的過失,你這樣做,跟宋怡歡那些過分的要求有什麼區別?我沒有做過的事情,我不會認,更不會顛倒黑白!”

話音剛落,她的下巴就被男人狠狠捏住。

丰神俊朗的面容緩緩靠近,近到南煙彷彿能看到男人漆黑眸子中,那憤怒的火焰。

“顧南煙,你一意孤行,你有沒有想過後果?”

“什麼後果?”

她悽然一笑,“是陸家的名聲,還是宋怡歡的打擊報復?是被告上法庭,還是去坐牢?如果是這些,我認了,如果到最後,法律都不能給我公正,那麼,其他的事情還重要嗎?”

她的聲音很輕,輕到甚至帶著幾分不在乎了。

不在乎自己是不是會因此被牽連,甚至,讓陸淮旌產生了一種錯覺:

似乎,已經沒有什麼是能威脅到她的了。

可,為什麼會這樣?

他眼底極快地閃過一絲複雜,頓了片刻,他忽然鬆開手,侮辱似的將南煙的臉撇到一邊。

“你想進去和紀沅琛作伴,真是讓人羨慕的一對苦命鴛鴦!顧南煙,你休想,我絕對不允許,任何人任何事,影響到陸氏!”

他說到最後,幾乎是咬著後槽牙吐字,“我看也不必等到明天了,今天你去也得去,不去也要去,你,沒得選擇!”

陸淮旌說完,直接勒令司機調轉車頭,改變路線,直接朝著靈堂開去!

“陸淮旌,你不能強迫我!”

南煙帶著哭腔開口,委屈得不能自拔。

可身邊的男人卻更加絕情地開口:“顧南煙,你再敢反抗,我一定讓紀沅琛出不來!”

南煙絕望地閉眼,滾燙的眼淚劃過了臉頰。

車子一路飛快的行駛,很快,就停到裡靈堂的門口。

“先生,到了。”

司機恭敬地開口,下車去給兩人開門。

陸淮旌率先走下來,他來到另外一邊,南煙坐在車裡,渾身冰冷,僵硬都無法動彈。

“顧南煙,我勸你乖乖聽話,等會兒進去,態度好一點,給宋家人和宋阿嬤道歉,剩下的事情,我會處理好。”

他的語氣裡帶著決絕,讓南煙沒有拒絕的權利。

她失笑,美眸空洞洞的,彷彿被抽走了所有的力氣,只剩下麻木的點頭。

“好,我答應你……我會給……宋阿嬤道歉,但,我也有要求。”

“你又想幹什麼?”陸淮旌有點不耐煩。

南煙嘲弄地彎起嘴角,一字一頓的開口:“我們,離婚,明天就去民政局,陸淮旌,你答應我,我就去做。”

離婚……又是離婚?

陸淮旌的心裡好像種了一根刺,每一次“離婚”那兩個字,從顧南煙的口中說出來,他都會覺得刺痛不已。

惱怒,胸悶,疼痛,煩躁。

這麼多情緒夾雜在一起,讓陸淮旌抓狂。

明明,他應該很高興的答應下來,但現在,他卻只是陰沉著臉,甚至就連那一聲“嗯”,都顯得格外有氣無力。

南煙苦笑地低頭,淚水在眼眶中打轉。

她整理了一下褶皺的衣服掩飾,旋即才緩緩地走下了車。

靈堂還在佈置,黃白色的菊花鋪滿了進去的通道,黑色的花搭配著白色的綾,莊嚴而肅穆。

宋阿嬤的黑白照擋在正中間,一圈兒的花圈,橫幅翻飛,傳來颯颯的聲音。

“陸先生,這是……?”

有人想要上前打招呼,卻一眼就看到了他身後的顧南煙。

宋阿嬤無兒無女,現在大部分都是周家人在處理這些。

那人一見到顧南煙,便露出了敵對的神情。

“是我帶她來的。”

陸淮旌率先開口,不給那人發作的機會。

聽到他都這麼說,那人也不敢造次,只能黑著臉把人請進來。

南煙一步一步地靠近靈柩,但腳卻好像灌了鉛一樣,每一步都走得格外艱難。

直到走到了近前,她才看到了那小小的骨灰盒。

她忽地覺得很是悲傷。

黑色的骨灰盒上是老人家的照片,她笑得很和藹,花白的頭髮,永遠地定格在了上面。

她……知道周家人這麼吃人血饅頭嗎?

如果知道的話,應該也會怒罵他們一頓吧。

南煙眼眶泛紅,輕輕地鞠了一躬。

“宋阿嬤,對不起。”

沒能保住她的性命,說一點都不愧疚,是不可能的,但——

“雖然我沒有挽救您的生命,但您如果在天有靈,應該也能看清楚這些人的嘴臉了吧?”

她忽地轉身,看向那些道貌岸然地幫忙的周家人,臉上的嘲諷更甚了。

聲音拔高了一層:“您含辛茹苦地養大的外孫女,私德不佳,不光插足破壞了別人的婚姻,還聯合這些吸血鬼,來吃您的人血饅頭,利用您的死,敲詐勒索!”

犀利的嗓音,故意提高了音量,以確保在場的每一個人,都聽得清清楚楚!

陸淮旌倏地黑臉,眼神鋒冷的凝住她。

他早就該知道,顧南煙這個女人,不會這麼輕易道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