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靜安不由自主地抓起身旁的一塊薄毛毯,纏在了拳頭上,剛剛準備衝出去讓姨媽遭受喪子之痛,腳步一動,卻悄然躲到了一旁偷聽起來。

若是今天以前,她根本不會猶豫,現在拳頭已經落在袁德璋那張自以為帥氣的臉上,鮮血璀璨綻放。

可是見了哥哥以後,總覺得心情有些不一樣……具體是什麼不一樣,姚靜安也說不清楚,大概和貓妖的故事有關。

讓她更加疑惑的是,平常袁德璋胡說八道的時候,早就被姨媽罵了,為什麼現在他高談闊論這麼久,姨媽依然一聲不吭?

姨媽不在餐廳裡?

姚靜安偏了偏頭,偷摸看過去,只見姨媽坐在那兒呢。

她穿著一身絳紫色盤扣領旗袍,胸前的布料上點綴著蕾絲鏤空裁剪的白色花瓣圖案,做工精良和裁剪得體讓這種本來略顯風塵味的蕾絲倒是雅緻起來。

姨媽臉上流露出若有所思的神情,白嫩如藕的手臂放在桌上,幾根小糯米糰子一樣柔軟的指尖敲敲打打,竟然好似在認真聽表哥說話。

在姚靜安眼裡,姨媽是氣質與身材雙絕的美人兒,讓人心疼的是,當年姨夫去世後,姨媽在蟲港被人毀了容貌,臉頰上留下了一道兩指寬的疤痕,從嘴角延伸到耳朵旁邊。

據說因為這道疤痕是別人請了東南亞那邊的什麼邪術,所以即便是現代最先進的醫療技術和整容手段,都只能讓疤痕淡化一些,無法徹底根除,姨媽平常出門都要戴上面紗。

“德璋,你這個說法,真是有點匪夷所思……”周北辛頭髮略微有些花白,但是精神矍鑠,身材管理的十分不錯。

他身上並沒有中年人常見的發福體態,戴著金邊眼鏡,儒雅溫和的模樣。

站在窗前望著萬家燈火好一會兒,周北辛目緩緩回過頭來,半張臉籠罩在陰影中,輕笑著搖了搖頭,“他們終究是兄妹,都在一張戶口本上,怎麼可能結婚?要結婚,還先得拆家不成?”

姚期頤站在丈夫旁邊,她穿著和姐姐姚懷卿同樣的絳紫色盤扣領旗袍,讓姚期頤有些遺憾的是,不知為何姐姐穿起來顯得更加優雅得體。

那種富太太端正優雅,閒適尊榮的味道讓姚期頤羨慕不已……如果不看臉的話。

姚期頤覺得還是因為自己操心的事情太多了,即便這些年來還報名過英國禮儀課程,平常也對自己的氣質提升十分滿意,但和戴著面紗的姐姐在一起的時候,總是有點相形見絀。

對於袁德璋的話,周北辛回答的有些敷衍,姚期頤也沒有對外甥的建議發表看法,只是嘴角微翹,依然笑意盈盈,隨手指揮著傭人去廚房看看。

今天特地請的網紅廚師,專門做精品宴席的團隊,姚期頤在廚師的直播間打賞到了榜一,才插隊預約成功。

“這有什麼?前些年房地產火熱,其中妖魔鬼怪的事情不是更多?為了搶購房名額,夫妻離婚,丈夫和岳母結婚,妻子和老公公結婚,啥情況沒有?那不比我們營長和福喜結婚,誇張十倍百倍。”袁德璋不以為然地說道,把對姨夫的虛偽而生出的憤懣隱藏在微微收攏的眼角。

袁德璋小時候剛剛回內地的時候,人生地不熟,普通話說不好,更何況郡沙本地人又喜歡講土話,跟語言不通沒有區別,在學校裡和同學打架也總輸,還被人彈過100次,各種不適應。

只有周福喜一個人願意帶著他在郡沙的大街小巷亂逛,到處玩耍,後來才知道這個小表弟其實和自己沒有血緣關係,是姨夫姨媽收養的。

可是在袁德璋看來,這和他有什麼關係?兩人除了是親戚,首先是一起長大的朋友。

親戚誰都有,把母親毀容的不也是親戚?值得重視的朋友,可不是誰生來就有的。

現在姨夫和姨媽的一些操作,越發讓人覺得他們是徹底下定決心要讓周福喜和家裡割裂,袁德璋不可能不站出來說話,當初要麼就別收養啊,收養了就應該視若己出。

“別說了,先吃飯。今天既然沒有喊福喜過來,改明兒我們再去和福喜吃頓便飯好了。”姚懷卿沒有發表意見,淡然自若地摘下了面紗,指了指對面,示意袁德璋去那邊坐著。

這幾個月她帶著袁德璋在蟲港活動,為的也是兩家的生意,好在當初的人脈這些年維繫的很好,遇到些障礙也順利解決,周北辛安排了這頓家宴為母子接風也是慶功,但是讓姚懷卿沒有想到的是,周北辛居然沒有叫周福喜。

姚懷卿一直很喜歡姐姐家裡的這個養子,記得當初姚懷卿剛剛回郡沙,時時刻刻戴著面紗,後來有一次摘下面紗被這個小男孩看到了。

姚懷卿苦笑著問他,是不是被阿姨嚇壞了,小男孩卻沒有說話,只是抱著姚懷卿的肩膀,親了親她的傷疤,才說道:“阿姨,你是不是很痛啊?”

在小男孩的眼中,姚懷卿只看到一種純粹的關懷和心疼,那時候她才知道原來不是每個人都覺得她那半張臉醜陋的可怕,還有人會更在意她的傷痛而不僅僅是外在的容貌。

此後姚懷卿心態上放開了許多,儘管出門還是會戴上面紗,但也不會再時時刻刻緊張面紗有沒有掉落,有沒有人被人看見她的傷疤了。

“周餘,過來吃飯了。”周北辛招呼著小兒子周餘,聲音溫柔,滿是寵溺。

周餘正拿著手機在刷短影片,圓滾滾的身軀陷在沙發裡,一邊往嘴裡塞著零食,一邊扭動似乎直接按在肩膀上的大腦袋,像一顆活珠子在蠕動。

他嘴裡還跟著短影片裡的調子,在唱著莫名其妙的歌詞,什麼“我麥克恐龍和狼坑了龍”之類的。

周北辛打算吃完飯,讓周餘跟著袁德璋出去玩玩。

他了解現在的年輕人,是越來越不愛走親戚,就算是兄弟姐妹間沒什麼來往都不稀奇……說直接點,表兄弟之間那點血緣關係,在很多城市裡長大的年輕人眼裡,幾近於無。

在袁德璋眼裡顯然和一塊兒玩到大的周福喜更親,將來周福喜真要和周餘爭家產,袁德璋和姚懷卿是個什麼態度,周北辛真沒把握。

原本這只是自己的家事,可是誰讓兩家的生意捆綁太深了呢?也不是說自己把周餘強推到公司管理層核心位置,他就能順利接班。

見到廚師上菜,大家都往餐桌邊坐,姚靜安也若無其事地走了出來,只是她的臉頰紅撲撲的,心中琢磨著如何讓袁德璋橫屍解放西派出所的計策。

一定是袁德璋胡說八道惹的禍,讓姚靜安心裡想起哥哥的時候,總覺得今天的他和從前的哥哥格外不一樣……從前只是至親的兄妹,而現在想起來,卻有些說不出來的異樣。

似乎是從前在那野外山崖,有一朵剛強桀驁的小白花,面對狂風暴雨都凜然不動,傲視著烈日和寒暑的侵蝕,每天只想把根扎的更深,汲取更多的養份成長起來。

有一天一個偶然路過的少年停在了它的身邊,少年只是好奇地用手指頭小心碰了碰,它卻輕輕顫動,似是學會了嬌柔,把綻放的花瓣都收攏起來,那藏著心事的絲絲花蕊都被包裹住,害羞地不想給他看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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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讀者看過《我的老婆是公主》應該知道,李半妝也是小白花,很多東西看起來相似並沒有什麼關係,最主要的是表達溫暖的核心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