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麥穗的手將要觸碰到一具屍體時,肩頭忽然被人拍了一下。

這麼一下,感覺很熟悉,一下子將麥穗從近乎徹底入魔的狀態拉了回來。

回頭看去,眼前之人,是她再熟悉不過的人。

“爹爹~~~”

那一瞬間,小小女娃再也忍不住,撲到爹爹的懷裡,放聲大哭,哭的撕心裂肺,哭的淚如雨下。

夜明沒有多說什麼,只是輕輕抱著這個小女娃。

她沒有享受過多少幸福時光,厄運總是伴隨著她,即便是用魔功將厄運煉化了一部分,也還是無法擺脫厄運的纏繞,身邊之人,總會遭遇各種災難......

不過,夜明不在乎這些,他是魔,魔不用在意厄運這種東西。

在他眼裡,小小麥穗,只是他的乖巧聽話,少言寡語的女兒......

夜明找到了村婦的魂魄,將其收了起來,親自找到臨縣城隍,請他們為村婦陰間之事做好安排。

又去見了村婦相公,沒什麼可說的,賠了得自李讓處的錢財三萬餘。

做完這一切,恢復了一些的麥穗只說了一句“我恨這些人”。

夜明也只回了一句“我知道”。

父女倆一起離開了山村,再去尋渡江隊伍......

......

皇帝的隊伍在李讓下令扔掉沒用的東西后,勳貴們選擇了扔掉大量的糧食,只留下足夠自己吃的。

至於金銀財寶之類,那是一錠銀子也捨不得丟。

包括李讓自己也是,由於財寶都被夜明一鍋端了,他早就趁著路上的機會,侵吞了大量宮女、太監們的錢財,惹得無數人不滿。

但他不在乎,只要皇帝還用的上他,他就不用擔心什麼。

至於路上糧食不夠吃,其他人吃什麼,完全不在他們的考慮範圍,只要自己有吃的,財寶都在,不丟失,那就可以了。

什麼宮女、太監、屬下之類,死了再招一批人就是了,沒什麼大不了的。

對此,那些做事的人自然是相當不滿,不免有些消極怠工。

李讓乾脆選擇再丟棄一部分人,準備行船。

就在他們內部矛盾一堆的時候,幫他們解決矛盾的人來了!

“老祖宗,不好了,西邊有一支軍隊來了!”

“是那家勳貴的私軍?”

“不,不是私軍,是,是叛軍啊!”

“什麼!?”

聽聞是叛軍,李讓大驚失色。

這不可能啊,按行程推算,叛軍最快也要兩天後才能追到這裡來的,怎麼現在就出現了?

但他那裡知道,人家從一開始就沒有往京城走,而是直奔此處,中間節省了大量路程。

此時也容不得李讓多想什麼,直接下令登船。

如今命要緊,再顧不得還沒有裝上船的金銀財寶了。

只是大部隊剛要登船,就見遠方叛軍的騎兵率先殺至。

對方似乎知道他們臨時指揮中樞的位置,直奔皇帝鑾駕處而來。

此時皇帝、李讓、國舅爺、蘇妃以及一干勳貴等都在此處,見到叛軍殺來,大驚失色。

一心只有美人的皇帝,在親眼見到氣勢洶洶殺來的叛軍後,終於慌了,也終於意識到只出現在大家嘴裡,從來沒見過的叛軍,到底有多可怕。

李讓立即安排禁軍迎戰,同時只率小隊人馬登船,將大部隊丟下。

是的,為今之計,只有丟掉大部隊,他們乘快船逃跑才有希望逃出生天。

只是剛要上船,忽然見到水底有黑影出現,那黑影一頭就將一艘船撞漏,船體進水,快速下沉。

那水底黑影不斷撞沉船隻,再加上其神秘可怖的形象,頓時嚇壞了岸邊一群人。

“妖怪,水裡有妖怪!”

眾人萬萬沒想到,這個時候,水底居然冒出了妖怪來。

當真是屋漏偏逢連夜雨,破船又遇頂頭風。

“往北去,快,往北去!”

明知水裡有妖怪,這個時候,就是再借他們一個膽子,也不敢再乘船逃走了。

一群人在禁軍的掩護下,沿岸北上。

禁軍的戰鬥力到底不一般,即便是面對人數遠多於己方的叛軍,也能擋得住,就這麼一路往北而去。

隨著雙方喊殺聲越來越遠,這邊反倒安靜下來了。

此時這一片區域安靜無比,一個人影也沒有。

下一刻,便見湖水翻騰,一條樓船般大小的巨大泥鰍從水中躍出,摔在地上。

這泥鰍全身潰爛,鮮血直流,痛苦慘叫。

落地之後迅速變小,最終化為一個黑衣漢子。

此時這漢子全身潰爛,骨銷筋斷,而且有一種整個人都要化為爛泥的跡象。

此人不是別人,正是黑河水君。

“救我,快救我!”

黑河水君悽慘的大聲呼救。

水面再一動盪,夜明父女從中出現。

夜明沒說什麼,麥穗就主動上前,伸手按住了黑河水君的額頭,一道道強大的厄運開始發動,抵消使黑河水君身體潰散的力量。

導致黑河水君身體潰爛的力量,不是別的,正是當今胥國國運。

至於為何黑河水君會遭到國運反噬,自然是因為他的毀船舉動了。

開玩笑,他毀船之事,可是在斷當今皇帝和一眾勳貴的後路,他不被國運反噬,誰被反噬?

沒有一瞬間被國運之力化為爛泥,已經是運氣極好的結果了。

其一,是因為如今胥國國力衰弱,國運比之強盛之時,只有十之一二的力量;

其二,叛軍的混亂氣運正在衝擊搖搖欲墜的國運,分擔了大部分的氣運壓力;

其三,畢竟黑河水君攻擊的是船,而不是皇帝或是勳貴們本身,所以受到的針對也只是間接針對;

其四,黑河水君是一地水君,屬於一方正神,有神位和香火願力護佑,能減輕部分國運反噬。

如此多重因素下,黑河水君才堪堪保住性命。

饒是如此,如果沒有麥穗幫他化解國運反噬,不出一時三刻,還是會化為爛泥。

看著黑河水君的慘狀,夜明十分慶幸自己讓他做出頭鳥的決定。

要不是他,恐怕吃這個大虧的,就是自己了。

足足化解了半個時辰,麥穗都累得滿頭汗珠了,才終於將侵蝕黑河水君的國運之力抵消掉。

感受到身體不在惡化的黑河水君躺倒在地,仰望天穹,長出一口氣:

“嚇死人個魚,這國運反噬太可怕了~~

我就知道,答應幫你辦的事,絕不會容易。”

夜明看著一臉狼狽的黑河水君,扔了一本冊子,砸在他的臉上,轉身拉著麥穗離去,隨口說了一句:

“這個給你了。”

被這麼在臉上打了一下,黑河水君本來還有點兒生氣的,可在看到這冊子的內容後,立馬由生氣變成了欣喜。

夜明給他的不是別的,正是當時在北域水族大會上用來賭鬥的《蛟龍登天決》殘卷。

雖然只是殘卷,但對於黑河水君,卻是毫無疑問的無價之寶。

得到這樣的寶物,讓他頓時覺得這次的辛苦也沒有白費。

而且,反過來一想,自己今天做的事,可謂是改變了歷史。

那在將來的史書中,必然會記載今天的事,自己算是某種程度上做到了“青史留名”。

想到這裡,黑河水君不免有些美滋滋。

一旦青史留名,被眾多人族知曉,定會享有更多祭祀。

那好處,還用多說嗎?

......

禁軍與叛軍邊打邊撤,一直退到了北面的一座大山中。

此山名為隕君山,是璞州地界裡出了名的險惡之地,窮山惡水的代表地。

之所以叫隕君山,就是因為在以前,曾有君王被自己奪位的兒子流放其中,活活餓死在山裡。

時隔千年,如今又有一位人間帝王被迫進了這隕君山中。

這一次,不是去了君位的廢君王,而是當朝在位的一國皇帝。

皇帝萬萬沒想到,一直沒有在意過的叛軍,竟然把自己逼到如此地步,為了順利逃進山裡,他甚至連自己皇帝的鑾駕都丟了。

他是被兩個武功高強的太監用擔架抬上山來的。

這一路上,無數沒有用處的太監、宮女、隨從等被拋下,剩下的都是些有些保命本事的。

皇帝看著許多妃嬪被丟下,有的被叛軍當場殺了,有的被俘虜,看的他心痛無比。

唯一欣慰的是,蘇妃還在,她沒事!

蘇妃是舞女出身,體能還不錯,竟然跟上了撤退的隊伍。

此時眾人被叛軍困在了一座不知名的小山上。

這山三面絕壁,只有一條上山的路,被禁軍們牢牢守住,叛軍上不來。

但這並不是好事,因為山上光禿禿的,沒什麼樹木,更沒有水源,吃的就更不必說了。

一路奔逃之下,什麼糧食、財寶,全都遺失了。

現在一群人肚裡都在咕咕叫,一點兒吃的都沒有。

我們嬌貴的皇帝陛下和一眾勳貴們從來沒有捱過餓,那裡受得了這個,叫著要吃的。

李讓見此,知道這時候要穩住皇帝,才能穩住軍心。

當即吩咐了兩個太監,將一個受傷的宮女帶了下去。

不久,皇帝和一眾勳貴們就吃上了一頓肉......

此山對面一座山上,夜明正自觀察對面。

“咦,對面發生了什麼,怎麼皇帝和勳貴們的氣運一下子弱了這麼多?”

面對這突然的情況,夜明覺得很奇怪,

“難道內亂了?不像啊~~”

不久,夜明發現禁軍整體的氣運居然也在下降。

與此同時,一股兇戾之氣生出。

這樣的氣運變化,一時讓夜明都看不出到底是怎麼回事。

但他知道,這些人一定是做了什麼十分有損國運的事,不然不會這樣。

他倒是樂的如此,對方越折騰,對他越有利,現在繼續旁觀就好。

山下,圍山不攻的叛軍,也沒有帶多少糧食。

但他們有對方落下的糧食,還能去周邊府縣搶糧,倒是用不著吃什麼“特殊”軍糧。

叛軍顯然不打算久拖下去,畢竟他們是叛軍,還是小股部隊。

一旦周圍府縣知道皇帝被困,必然大量來援,那情況就對他們不利了。

因此,在埋鍋造飯,休息一晚之後,修復體力的叛軍們發動了進攻。

只是這山實在易守難攻,最好還是圍而不攻,強攻實在難以見效。

就在山上守軍以為可以等到周邊府縣援軍時,卻見叛軍之中走出一人來。

只見此人:

頭戴窮奇銀鐵冠,肩披混沌颯披風,

胸前饕餮鎖子甲,腳踏檮杌皮甲靴。

身材雄壯魁梧,天生神力,無邊。

面目自帶煞氣,神鬼辟易,沖天。

正是當今天下第一將,舉世無雙,呂慶緒!

......